半个多小时前,南湾别墅。
林一水轻手轻脚地走进贺霖日常办公的书房,回身关上实木房门,并将密码锁扣上之后,才又走回到贺霖身边,递上刚刚打印出来的一沓照片。
照片是私家侦探兼保镖几分钟之前穿过来的,拍摄了池曳当天下午的全部动向。
私家侦探没经过什么专业训练,更没有千万修图师欲盖弥彰的本是,所有的照片都力求清晰逼真,清一色丝毫不讲求美感的怼脸直拍。
贺霖从助理手里接过这组照片,垂眸扫了一眼,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孩子果然很好看,连那种斜向上45度角的死亡角度,都靠颜值生生抗住了。
林一水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一板一眼地汇报,“池少爷离开别墅之后就直接去了X大校园,在名为《青春有你》的剧组滞留了近四个小时。”
贺霖把视线从在池曳的脸上挪开,似有不舍,目光停顿了半秒,淡淡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林一水说,“池少爷此前并没有展露过任何表演天赋,不大可能去剧组当演员。所以,我认为,他此举应该是在投石问路,试图接触娱乐圈的第一步。”
贺霖略点了一下头,“所以呢?”
林一水吸了口气,尽职尽责道,“池享老先生在世的时候经营的就是一家娱乐公司,而现在这个公司属于我们寰宇集团。”
池享是池曳的父亲,半年多以前因为公司经营不利,欠下巨额债务,自杀身亡。
贺霖再次点头。
林一水犹豫了几秒,暗自握紧拳头,有些话只能如实说,“池少爷只怕到现在还固执地认为池老先生的身亡和您有关系。”
贺霖背部向后靠,头枕在宽大的椅背上,微微阖了眼。
林一水没继续说下去,他能够想到的,贺霖定然能比他先一步够洞察。
池曳贸然出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剧组,最简单粗暴的理解就是他想借此踏足娱乐圈,然后建立人脉,扩张势力,一步步夺回他父亲的公司。
这其中谁也不知道有没有隐隐含了要报复贺霖目的。
贺霖的手段林一水再了解不过——卧榻之侧,从不容他人鼾睡。
林助理偷偷抬眸看了一眼这个在生意场上连一分钱的利益都必须拆吃入腹的男人,暗暗脑补了出了池曳被能掰开了揉碎了吃进贺霖肚子里的画面,忍不住抬手在脑门上擦了把汗。
“子承父业,也理所应当的事情。”贺霖手指轻敲扶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林一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响。
贺霖没得到回应,加重了语气,“由他去吧。”
边说拉左手边第一个抽屉,轻车熟路地拿出一块没涅完的陶泥托在手里,从林一水的角度看过去,似乎是涅了个小娃娃头。
贺霖慢慢地开口道,“一个子公司罢而已,若是如今的池曳想要,给就给了。若是从前那个‘池曳’……呵,只怕他还没长出那种智商。”
林助理实在没听懂这其中的深意,自家主子今天看起来怎么有点神神道道地。
林一水生平第一次认可管家先生说过的话,比如那句“恋爱使人降智”。
贺声音低沉霖,“告诉跟着他的人,最近盯紧点。”
林一水立刻从只言片语中抓住重点,“您放心,我会尽量避免池少爷和‘那边’的接触。”
贺霖不再说话了。
缓缓睁开眼,视线已经重新回到那堆照片上面,一张一张地仔细看过去。
突然,他眉峰倏地蹙紧,语气冷了下来,如同冰窟寒潭:“他为什么哭了?”
林一水还沉浸在对自家主子变成累世善人的震惊中,没回过神儿来,“啊?什么?”
贺霖的食指点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重重地。
拍的是池曳正在演哭戏。
拍摄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但池曳纤长的眼睫下,含在眸底的那一滴眼泪被阳光反射出来,十分显眼。
莹亮楚楚,璀璨夺目。
林一水心脏陡然一缩,几乎忘了思考。
他从没接触过影视剧的拍摄,自然也不知道考戏、试镜这些事情,同样担心起了池曳的处境。现在贺霖质问却不能不答,否则就是代表自己工作不细致、不到位。
林一水回想起曾经金尊玉贵的小少爷,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可能是累的吧?”
贺霖显然不信,“为什么会累?”
瞎话脱口而出的后果就是需要搜肠刮肚地把他圆回来,林一水绞尽脑汁,“应该是地铁太挤了。”
“地铁?”贺霖皱眉,这个名词太陌生,超出了他三十余年的生活常识。
“没错,确实是。”多年来在谈判场上帮贺霖撑场子的职业素养,练就了林助理一本正经编故事的本领。
他面不改色道,“池少爷出行一向都很讲究,生平第一次不得不使用那种公共交通工具,难免不适,一时委屈也是正常的。”
迎上贺霖依旧困惑的目光,林助理非常贴心地帮他在电脑屏幕里输入了“地铁”两个字,点击搜索。
对话框里,最醒目的标题就是地体痴汉。
新闻配图中的地铁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除了扶手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空着的地方,人脸被玻璃门挤到几乎变形扭曲,年轻姑娘不得不和表情猥|琐的老头子紧紧贴在一起。
人多,拥挤,憋怂。
……
一股久违的血气直冲大脑,贺霖眼前骤然出现了另一幅画面,仿佛池曳挺翘的小屁股正在某令人作呕的手掌里。
贺霖豁然起身,攥着拳头的指关节青筋凸起。
宽大的真皮座椅向后滑了半米。
林一水贴心地双手递上手机,并预先输入好了池曳的号码。
.
司机来的很快,回去时车速也不慢。池曳上午折腾了三趟地铁的路程,只花费一个多小时就到目的地了。
别墅的大门被被分列两旁的侍者拽开,池曳举步而入,刚一踏进玄关就看见了端坐在客厅的贺霖。
男人没有穿着惯常挺括西装,而是一身驼色居家常服,夕阳的余晖照在身上倒是少了平日里的凌厉气场,看上去有几分舒适惬意。
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一只手肘虚搭在宽大沙发扶手上,上半身放松斜依在软皮靠背上,眼睛微微闭着。
显然是在等自己。
池曳在心底啧了一声,看样子,打盹的老虎也成不了病猫。
躲是躲不过去的。
池曳深吸几口气,调整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表情的表情,动作拘谨地走过去,在贺霖对面坐好,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屁股只搭上了座位的三分之一。
轻轻叫了一声:“先生,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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