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作死

    迄今为止, 里德的笔记本中提到过四起事件，分别是1982凯丽失踪，1992五名青少年被杀事件, 2002情侣露营一人失踪, 2012森林大火，疑似齐天的外国人出现。

    其中, 凯丽和情侣中的一个, 被认为是遭到野兽的攻击, 以意外了结, 只有1992年的案子, 太过离奇诡异, 迄今也未查明真相。

    而当时, 里德就是黄昏镇的警长, 他筛选出了三个嫌疑人。

    第一个是住在拖车里的瘾君子, 也干买卖的勾当，经常和妓女厮混。熟悉他的小姐们说，这人行事狠辣, 一言不合就捅人，劣迹斑斑。

    案发当天, 他为一个黑帮老大做事，老大被捕后供出他，洗清了他的嫌疑。当然, 这人也没好下场，半年后死于同伙之手。

    第二个是一个怪胎, 常年住在镇子边缘的家中, 很少与人交际。曾有人看到, 他和特蕾莎来往, 几个死者失踪的晚上，他说待在家里，但没有不在场证明。

    警方搜查了他的家，发现他身患疾病，晕血严重，根本没办法完成一系列复杂的仪式。

    案发后半年，他就搬离了黄昏镇。

    第三个最可疑，就是弗兰克。他在树林边缘开垦出了一个农场，养殖猪牛羊等牲畜，曾经有个老婆，但后来老婆忍受不了他的脾气，带着孩子跑了。

    这人体格健壮，性格粗暴，只要有枪，制服五个青少年没有任何问题。可警方搜查了他们的农场，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又找到弗兰克的偷情对象，证实几个孩子失踪当晚，两个人就在汽车旅馆。

    旅馆的老板也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不过，虽然证据表明弗兰克不应该是凶手，里德仍然对他进行了大量调查，甚至买了昂贵的照相机，拍下了不少农场的照片后来，这成为了孙子罗伯特灵感创作的源泉。

    简静在罗伯特的农场只是走马观花，已经觉得很有氛围，但此时一到真地方，顿时发现，假的就是假的。

    假的农场机关再巧妙，也做不出真的万分之一的诡异。

    弗兰克的农场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房屋破旧，屋顶甚至还漏水，墙壁上爬满霉菌，木门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老威廉和老弗兰克认识，解释了一下缘由，主人家就同意他们留下避雨。

    “要不是威廉，我才不会让外人踏进我的地方。”老弗兰克粗声粗气地说。他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眼睛浑浊，皮肤皱巴巴地搭在身上，怪模怪样的。

    “爸爸，别这么说。”和他截然相反的是小弗兰克。

    他的外表看起来不像白种人，更类似印第安人，十分内向，只扫了简静一眼就挪开目光“我去给你们煮点热茶，呃，还有三明治，你们需要吗”

    简静看了江白焰一眼。

    他立刻领悟，道“不用麻烦了，热茶就好。”

    小弗兰克很快提来一壶热茶，给他们倒上热茶，忧心忡忡地说“威廉大叔，这雨恐怕今天停不下来。”

    老威廉似乎觉得有损威信，悻悻道“我们这边的天气就是说变就变，电视里明明说是晴天。”

    小弗兰克笑笑，安静地坐到一边。

    过了会儿，好像觉得无聊，开始和江白焰套近乎“我父亲一直住在镇上，不喜欢外面来的人，他的话你们不要放心上。”

    江白焰是什么人演员。

    他入戏飞快，马上给自己设定了一个英语不太好，但很开朗健谈的人设，连忙回答“没关系，是我们打扰了，本来想好好打一天的猎，谁知道遇到大雨。”

    小弗兰克好奇地问“你们今天打到了什么”

    江白焰摊摊手“什么也没有。”

    小弗兰克笑了，忽然和威廉说“已经很晚了，你们留下来吃饭吧。我做了鸡肉炖饭和蔬菜汤。”

    简静登时抬起头“饭”

    老威廉看看她，再看看窗外豆大的雨珠，点头同意。

    小弗兰克拆开一袋米，倒入锅中，加水焖，等到煮得七七八八，再倒入半成品的咖喱和煮熟的鸡肉，拌一拌，热腾腾的鸡肉饭就新鲜出炉了。

    简静报以高度的赞赏。

    小弗兰克更高兴了，拿出啤酒请他们喝。

    江白焰接下，但简静以不喝酒为由，拒绝了他的好意。

    小弗兰克也不生气，只是说“我一直对中国很好奇，能和我说说你们国家的事吗”

    “非常乐意。”江白焰一口应下，漫无边际地开扯。

    这一说，天自然黑透，且雨还没停。小弗兰克拍拍额头，懊恼道“都怪我聊了这么久，耽误了你们的时间。”顿了顿，又歉疚道，“不然你们就留下来住一晚上吧。”

    大雨大风穿梭在树林里不安全。简静和江白焰没多犹豫，便点头答应。

    客房就在农场的二楼，略有些潮旧，霉味比较浓，但收拾得很干净，还配有一个卫生间。

    简静打开透视仪，在房间里转悠一圈，确定没有密道或暗门，才放心地说“你觉得这对父子是什么情况”

    聊天嘛，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们说，小弗兰克也简单介绍了自家的情况老弗兰克已经生病很久，要不是老威廉来，他都不会亲自露面，连晚饭都是独自在房间里吃的。

    “他对我们很好奇。”江白焰托着脑袋，几罐酒还灌不醉他，“但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简静点点头“我观察过厨房和餐厅，的确仅有一个人用餐的痕迹。单独煮给老弗兰克的土豆汤也没什么问题，但”

    她缓缓道“这个地方很不对劲。”

    江白焰压低声音“难道，我们进了那种杀人狂魔的家”

    “如果是呢”她反问。

    “直觉必须相信，恐怖片里不信的都死了，但逃跑肯定是跑不掉的，还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江白焰没辜负他的职业，套路了如指掌，“一般情况下，刚开始的危险都不致命，我们先下手为强，绑了他们，严刑拷问”

    简静“然后我们被fbi抓起来，开演肖申克的救赎”

    江白焰摇摇手指，神秘地说“静静老师，别忘了我们在自由之国，只要有足够的钱，我们就是自由的。”

    一边说，还一边张开手臂，做出夸张的动作，喜剧感满分。

    “有道理。”简静没忍住笑，“你可以去上脱口秀了。”

    “不行，我得保持咖位，你的下一部电影，我还要争取一下呢。”江白焰见缝插针地表忠心，得到她一个白眼，于是立马正经，“那怎么办，等吗”

    简静摇摇头。她本来考虑静观其变，但他一直拿套路开玩笑，还真的点亮了她的灵感“艺术来源于生活，既然所有的故事，都从主角作死开始，我们为什么不能也作一作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也是一种策略。

    “现在是晚上八点一刻。”她看看表，说，“我们去作第一个大死。”

    作死第一步，主动找事。

    简静找到威廉，声称要问一问明天的打猎计划。但老威廉似乎非常敏锐“你要问的不仅是这件事。”

    “e，”她学着美国人的表达方式，满不在乎地说，“我想和你商量件事，这里离树林很近，又不属于森林。如果能借住在这儿，来往可就方便多了。”

    老威廉冷冷道“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我还以为你和弗兰克父子这么熟悉，他们应该值得信任。”简静立刻顺着往下接，抛出疑问，“难道里德说的都是真的”

    老威廉拒绝交流“少打听，多打猎，明天见。”

    他砰一下关上了门。

    简静无功而返，但她相信，假如弗兰克父子真有问题，光凭刚才走廊里的几句对话，就足以让他们产生戒心和怀疑，进而采取下一步行动。

    作死第二步，四处溜达。

    江白焰沿着走廊，走下楼梯，专挑阴暗偏僻的拐进去，七弯八拐的，居然找到了一楼的后门。踏出去，就是一条只有顶棚的小径，铺着碎石子，通往农场后门的羊圈。

    里头亮着灯，但没人。

    一群群黄色的羊或站或卧，看向陌生的闯入者，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膻气，和粪便干草混合在一起冲向天灵盖，极其难闻。

    江白焰屏住呼吸，差点转头就走。

    但很快的，他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

    谁

    他环顾羊圈，突然发现在一群脏兮兮的黄羊中，有一只纯白的羊羔。它的羊毛纯白如雪，和其他的羊截然不同。

    “咩”它叫。

    其他羊像是被惊醒，齐齐朝他看来。

    江白焰暗吸一口冷气，浑身发毛。

    这时，背后响起脚步声。

    小弗兰克扛着一袋饲料进来，见到他，诧异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江白焰佯装慌乱一刹，随之镇定“我正要找你呢，能不能借用一下厨房我想为明天的狩猎准备一些食物。”

    “当然。”和“做贼心虚”的客人相比，小弗兰克就是一个好客的房东，满口答应。

    江白焰问他买了鸡蛋、面包和猪肉，准备做汉堡。

    敲壳、剁陷、切面包，井井有条。

    小弗兰克走了。

    江白焰开始挨个检查厨房里的刀具，好像怀疑这里藏有杀人凶器。然而，血迹毛发之类的可疑物品没有找到，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橱柜的底部，生长着大量如同毛发的细长根须，一缕缕缠绕、攀附，好像附近有一棵巨树将根系延伸到了地基。

    但江白焰清楚地记得，农场周围十分开阔，只有寥寥几棵灌木，没有任何强壮的树木。

    江白焰蹲下来，摸了摸那些根须。

    冰冷、坚硬、湿润，这不是工艺品的质感，是活的。

    既然静静老师要“作大死”，他当然不介意做第一个“倒霉蛋”。

    江白焰拿起牛排刀，掂掂分量，果断砍下一刀。

    根须落地，如同一只虫子扭动了下，而后就硬邦邦地掉在那里，和路边的枯枝没什么两样了。

    江白焰拿了个塑料袋，把它捡起来装好，卷紧，若无其事地塞进口袋。

    然后，“咄咄咄”，继续剁陷。

    肥瘦均匀的猪肉被团成饼，在平底锅中发出滋滋的油脂声，香气四溢。他忙着调味切菜，一时没有发现，那团塞在裤袋里的塑料袋，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黑色黏腻的根须，悄悄探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