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爱丽躺在卫生所的病床上,因为实在太无聊,中途都睡过去了。
等睡醒一觉发现,白素琴竟然被人背来了,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许爱丽悄悄地勾了勾她的掌心,白素琴的眼皮跳了跳,知道她这是醒了,立刻按住她的胳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顺带着盖了一下她的眼皮,显然是暗示她不要睁眼继续装。
“妈,爷爷他们拎着一大堆东西来了,没敢进来,让我给您说一声。”许爱秀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道。
白素琴冷笑了一声,显然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当初分家的时候,跟个土匪似的,结果现在倒是讲起了文明,真是笑掉人大牙。
许老头看着精明,实际上他有时候比老太婆还膈应人。
“让他们进来吧。”
“老三媳妇,我们来看看丽丫。可怜见的,自从分家之后,她都瘦了多少啊。这些给她补补,不够吃再说,家里还有呢。”许老头很会说话,一来先担忧地看了看许爱丽,就殷勤的把东西都放在床脚,让白素琴看得真真切切。
“长根两口子也在呢。”
葛长根和苗翠兰就搬了凳子坐在门口,见到他们来也只是点点头。
“丽丫还没醒,多谢爹送东西来了,你们回去吧,她现在也没法子跟你们说话。”白素琴还像往常一样温柔细语的,丝毫看不出生气的架势。
许老头微微一愣,紧接着心里窃喜,三儿媳这么好说话,看样子有戏。
“老三媳妇,你娘知道错了,能不能请公安把她放出来啊?”
“爹这东西是心疼丽丫瘦了,还是给娘求情用的?”白素琴抬头,毫不客气的问道。
许老头被噎住了,缓了片刻才道:“当然是给丽丫补身子用的。”
“我就说爹一向明事理,要是给娘求情的话,也不至于就拿这点东西啊,说出来简直让人寒心。我家丽丫到现在还没醒,说不定丢的就是半条命,娘不过是去公安局喝杯茶而已,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白素琴边说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许爱丽被打肿的脸。
许老太当时绝对下了狠劲儿,哪怕是凉井水敷过了,依然肿得老高。
“三弟妹,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啥叫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难道你还要娘赔半条命给丽丫吗?不过是两巴掌,丽丫自己身体弱怪得了谁啊,咱妈还被她吓着了呢!要是换做我,连糖和鸡蛋都不需要,就给我五斤米面,无论谁来打我三巴掌,我都乐意。”许二嫂不满地道。
她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五斤白面,这可是富强面粉啊,一年到头就吃几顿饺子,现在全送给老三家了,她心疼得要死。
赔钱货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听着她这奇葩言论,许爱丽不由得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
“系统,书里我这二伯娘最后啥结局来着?”
“她未来儿媳妇只生了个闺女,不肯再生了,她就抱了一个男婴回来当亲孙子养。挺好的啊,虽然有些许重男轻女思想,不过她也是做好事了啊。”
“放你哔哔屁!她那孙子哪是领养的,分明是找个女大学生给她儿子当小三生来的,还装什么声明大义。你这一手偷换概念玩儿得不错啊。”
系统被她怼的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要是有本事就让她倒霉,反正我只管秀秀成长为最佳女主,其余角色不归我管。”
许爱丽冷哼了一声,没再跟它计较。
“二嫂要作践自己,回家作去,别脏了卫生所的地儿。我家丽丫的命值不值钱,不由你我说了算,就等着公安局的结果就行了。”白素琴轻轻瞥了她一眼,带着十足的鄙视。
许二嫂被她气得想骂人,结果嘴还没长开,就被许老头的眼神给瞪了。
“你给我滚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等回家我让老二抽你三巴掌,看你还能不能吃下饭。”
许二嫂不敢忤逆,只得低着头灰溜溜的走了。
“老三媳妇,你二嫂就是个棒槌不懂事,你不跟她一般见识。你跟我说,究竟怎样才能去公安局销案。”
白素琴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我本来是铁了心要老太太去劳改农场的,她磋磨我那么多年,也该让她尝尝被人磋磨的滋味了。”
她说得咬牙切齿,而且直白清晰,屋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她两个妯娌全都倒吸了一口气。
当着许老头的面儿,说要送许老太去坐牢,真的有种。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许老头憋住气,问了一句。
“我反正没几天活头了,但是得让她好好地活下去。正好大队书记也在,让他给咱做个见证。给丽丫两百块当嫁妆,我立刻就去销案。”
“什么两百块?你怎么不去抢啊!”就连许老四的媳妇都忍不住了,这两百块得干到什么时候啊。
他们四房辛辛苦苦的在这个家熬着,家底也没有两百块啊,全都被老太太给收去了。
“老三媳妇,你这是威胁我?”
白素琴摇了摇头:“二丫到现在都没醒,这肯定要去县医院了,到时候县医院查不好,还得去市里。她一天不好,这医药费你们就得掏。我是怕她醒过来,万一要是痴了傻了可怎么办?恐怕你们到时候也不会管了,我就朝你们要两百块,想要让她后半辈子花的安稳,很离谱吗?”
“要是小姑子被人打到吐血,昏迷不醒。我想爹娘要的肯定不止两百了吧,不把人家家底掏空,那你家都该改姓善了,善良到家了。”
她冷嘲热讽的手法那叫一个熟练,几句话就把许老头给堵得没话说了。
葛长根动了动嘴唇,本来想上前来拉架的,哪里想到白素琴一个人就能单挑这几个人了,完全是来势凶猛,完全用不上他们。
“三嫂,话不能这么说,你说得只是最坏的打算。之前二嫂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有道理,娘又不是大力士,两巴掌打不死人的。最多昏迷几天,哪里需要这么多钱啊。讹人也是可以报案的。”许老四媳妇就比较聪明了,她还反过来威胁白素琴了。
“行,那就按照四弟妹说的,我也不稀罕这钱。卫生所什么都检查不了,让我们趁早去县医院。四弟妹啊,你去请驴车,爹回家拿钱顺便喊人过来,大嫂帮我收拾东西,咱马上去县里做检查。听说县医院进口了新机器,肯定能查出丽丫是什么原因吐血的。看不好咱再去城里,啥时候看好了,我啥时候去销案,就是不知道娘那边能等多久。”
白素琴不跟她纠缠,顺着她的口风就转了话头,笑了笑又道:“兴许等二丫好了,娘都已经被送去劳改了。最近形势又紧张了,正好要树立典型,咱娘在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把她抓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爹,你别听她瞎说,她就是为了混钱的,那些被□□的都是臭老九或者搞破鞋的,咱家三代贫农,肯定轮不到娘啊。”许老四媳妇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特别后悔,刚刚为啥不替二嫂说几句话,这样现在还能有个帮手一起对付三嫂啊。
只有个大嫂,心里门儿清,却轻易不开口,简直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孤身奋战的滋味不好受,偏偏三嫂战斗力还特别强悍,完全斗不过。
白素琴没再搭理她,而是转头认真地看向许老头道:“话我就放在这里了,爹你自己看着办吧。也不知道今晚娘能不能有地方睡觉,想必要枯坐一夜吧。”
许老头没动弹,眉头紧皱着,显然在犹豫。
两百块不是小数,可这三儿媳明显就是讹人的架势,还真的连夜送二丫去县医院?那到时候真的要查出好歹来,老婆子不仅出不来,兴许还要更加严重了。
如果没啥大碍,那当然是皆大欢喜,但是就怕查不出,二丫还哼哼唧唧的喊疼,再赖上他们家,那不是没完没了嘛。
“书记,你可不能这么看着白素琴坑我们吧?”眼看许老头似乎要答应,许老四媳妇立刻寻求场外援助了。
葛长根轻咳了一声:“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情,生产队也不好过问啊。栓子叔,两百块虽然有点多,但是大娘这几年没少去许老三家拿东西,再加上这丽丫吐血晕倒这事儿,给钱是肯定的。要不你们再商量商量?”
他边说边拉着苗翠兰要离开,显然是把空间留给他们自家人讨价还价了。
“兰姐,你们不用离开。爹既然舍不得,我也不强求。就按照刚刚说的,回家拿钱带丽丫去县医院吧,我宁愿不要这钱,也希望我闺女活得好好的。”白素琴摆摆手,态度坚决。
“两百块给了你,你真的去销案?以后也坚决不再歪缠这事儿,永远不提?”许老头没动弹,反而问了一句。
“是,两百块拿来,我马上去大春家说。我跟老三生了四个娃,你们老许家应该知道我是啥样人儿,我一向说到做到。”白素琴斩钉截铁的道。
“成,我回家拿钱去。”许老头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妥协了。
不妥协不行啊,连大队书记都说了许老太这些年从老三家顺走多少东西,这事儿本身就不占理,那些老娘们在背地里不知怎么埋汰老婆子呢,他们许家还要在生产队过下去啊。
肯定不能让老婆子被送去劳改农场的,咱丢不起这人啊。
许老头是个雷厉风行的,他风风火火往家里赶,临走前还把鼻子朝天的许老四媳妇骂走了,不过十几分钟他就赶了过来,数了二十张十块钱给她,还把力气大的苗翠梅叫了过来,当场背着白素琴就往大春家去销案。
折腾了许久才回来,这么多钱都给了,许老头也不在意把事情做得更好看些,叮嘱许大嫂:“老大媳妇,你今晚就陪着老三媳妇在卫生所里照顾一晚,真有什么事儿再通知我。”
“不用,大嫂回去照顾妈吧,在公安局里估计也受苦了。一会儿秀儿就来了。”白素琴直接把人给撵走了。
她还要好好跟丽丫说话,可不能再留人了。
送走了许家人,又感谢了葛长根两口子,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
红旗公社公安局内,穆建国坐在局长办公室里面批阅文件,至于许老太则被常磊领着去了另一个房间里。
当然这一路上许老太都不怎么平静,哪怕被堵住嘴,却也时不时地挣扎几下,甚至到了某一段路还特别的激动,要不是穆建国搭了一把手,常磊根本抓不住她。
也不知道这老太太哪来的力气,到了大院里常磊还直累得喘气,知道这老太太不老实,常磊也没把她带去办公室,而是特地去了审问室。
那里的环境就比不了办公室了,显得比较阴森,除了桌椅其他啥也没有,一看就比较压抑,主要是为了让老太太冷静一下。
穆建国的文件还没批阅几份,就听外面常磊在喊:“局长,你快来!你来啊。”
常磊都喊破音了,显然是出事儿了,他立刻放下笔冲了出去。
许婆子被关在审问室里,里面乌漆墨黑的一片,显然是没有开灯,而她趴在窗口嘴里一直叫着:“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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