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是真恼了, 一连好几天都对封朔避而不见。
那把弩倒是被郭大婶拿给了姜言意。
姜言意气性还没过,“给他送回去,我不要”
郭大婶一脸为难“东家, 您这不是让我难办么”
姜言意自己和封朔斗气,也不好牵连下边的人,便没再说什么。
年后的生意比起年前更忙,如意楼如今是当之无愧的西州第一楼,每天不管是承接宴席还是招待散客都忙得不可开交,如意楼上也入驻了不少商户, 渐渐有了后世商圈的影子。
姜言意每日要看的账目比起从前更繁杂, 她能抽出空闲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这天好不容易看完账本,已是夜幕深沉, 瞧见放在房里的那把弩,姜言意看了看戴在自己腕儿上的玉镯,想起太皇太妃的话, 心里一声轻叹。
她恼封朔不体贴,但封朔本就是一个古人, 素日里已足够迁就她,只是在军中多年,教人武艺时也改不了他练兵的那一套。
他在百忙之中抽空给她研制一把弩, 自己却因为一点小不快就跟他闹脾气,姜言意觉得自己可能是真被他宠坏了。
心里想着这些,当日那股郁气也慢慢消了。
姜言意拿起那把弩细细端详。
弩身是用上等黄阳木做的,手握的地方被研得很光滑, 不难看出制这把弩的人是花了心思的。
和弩一并拿过来的是装在箭匣里的十支精铁短箭, 箭尖寒凉锐利, 在烛火下似乎还泛着冷光。
姜言意拿起一支箭装到了弩弦上, 照着那天封朔的话,端平手腕,箭指窗外做出瞄准的姿势。
挂在窗前的鸟笼,原本瞌着眼睛的鹦鹉突然掀开了眼皮,拍着翅膀叫到“大坏蛋来了”
“大坏蛋来了”
姜言意一个手抖差点按动开关把箭给射出去。
她起身拿着弩把房间四周都打量了一遍,又打开窗户往外瞧,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身影才作罢。
秋葵睡在隔壁耳房,她瞌睡一向睡得死,鹦鹉的叫声并没有吵醒她,反倒是耳朵灵敏的霍蒹葭从房里跑过来敲门问“东家,您没事吧”
姜言意朝门外道“没事,是阿黛乱叫。”
阿黛是姜言意给鹦鹉取的名字,本来是想叫“阿呆”的,毕竟这只鹦鹉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但鹦鹉坚决抗议,姜言意每次叫它“阿呆”,它扯着大嗓门回好几句“不呆,不呆”。
叫它阿黛,它倒是安静如鸡了
霍蒹葭也被鹦鹉骂过“丑丫头”,要不是顾忌着姜言意,她怕是早想吃烤鹦鹉了,一听是鹦鹉乱叫,便也回了自己屋子。
姜言意最后再朝窗外瞅了一眼,才关上了窗户。
只不过一转身,发现房里多了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吓得条件反射性后退了半步。
看清来人,姜言意松了口气的同时,脸也不由得板起来“你何时来的”
封朔在红木圈椅上坐下,手中捏了只惊恐瞪大一双豆子眼的鹦鹉,漫不经心道“方才。”
他视线下移,落到了姜言意手中的弩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姜言意不自在把弩往身后藏了藏,“你来作甚”
看到他手上捏着鹦鹉,又道“你把阿黛放开。”
封朔挑了下眉,答非所问道“那话是你教这蠢鸟说的。”
被他一双幽深暗沉的眸子盯着,姜言意没来由一阵心虚,“不是。”
她只是前几天恼得厉害,一个人看账目看得头大的时候,自言自语骂了他两句,谁料被这蠢鹦鹉学舌学过去了。
封朔也没再跟她深究这个问题,问“可喜欢这把弩”
姜言意也觉得自己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矫情了,明明心底不恼了,可他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问她这些,她又有些不舒服,故意道“还凑合。”
封朔眉心不着痕迹蹙了蹙,他站起来,把缩着脖子一句话也不敢再乱叫的鹦鹉放回鸟笼。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但光是站起来的这个姿势,无端的就让姜言意感到一股压迫感,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封朔偏过头看她,目光里带着点促狭和嗤笑的意味。
姜言意心中莫名有些怂,面上却不能示弱,梗着脖子瞪了回去。
封朔眼底嗤笑的意味更明显了些,他不紧不慢上前两步。
他进,姜言意就退,退到腰后抵上书桌上,姜言意只觉自己心脏似乎也被什么撞了一下,怦怦直跳,同时升起来的,还有些许恼意。
“你作甚”她色厉内荏。
封朔没说话,只不过嘴角那抹讥讽的笑意有点刺眼。
他俯身,在距离姜言意面颊不过寸余时停下,烛火下,她嫣红的唇瓣好似三月的桃花蕊,娇嫩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似乎还要靠近,姜言意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他接吻,偏过头避开。
他目的却不在于此,手绕到她身后夺下了那把弩,拿过后双手握住,手臂上肌肉绷起,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既是凑合着用的东西,不要也罢。”
眼看他做势要折断那弩,姜言意赶紧上前一把夺了下来,瞪着他道“这是我的东西”
“不是不喜欢么”
“不喜欢也是我的”
知道她口是心非,封朔心中那点因为她一连几天故意不见他的不快也消散了些,他似乎极喜欢捏她脸,抬手便捏了上去,指腹下光滑温软而紧致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姜言意,死鸭子嘴硬说的就是你吧”
他指腹粗糙,姜言意脸上的肌肤细嫩,他摩挲着是舒服了,姜言意却觉着硌得慌,赶紧偏头避开“疼你才是鸭子”
这个时代对于南风馆的小倌儿还没有鸭的说法,封朔也没觉出她这还嘴有哪里不对劲。
不让捏脸,他好脾气地拿过她手揉捏起来,“手还酸吗”
姜言意瞪他一眼,抬脚使劲儿往他鞋上碾。
封朔吃痛,直接双手穿过她腋下,像抱小孩一样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姜言意身形已经算高挑,平日里站着却还是只达到他肩膀的高度。她方才去看那把弩时已经准备睡了,因着屋子里燃了许久的炭盆,暖意也上来了,就没穿厚衣裳,此刻只着单衣,跟穿着绵帛锦袍的封朔比起来,更显得身形娇小。
姜言意气得张牙舞爪想挠他,最后被封朔大掌贴着后背按进他怀里时,嗷呜一口就要咬上他脖子。
封朔戏谑道“你确定要在脖子上留印”
他明日还得同麾下武将幕僚们议事,若是被人瞧见他脖子上有咬痕,别人姜言意倒不怕,若是楚昌平看见了,姜言意想想都头大。
她不甘心松了口。
封朔却道,“肩膀可以给你咬。”
没道理人家主动让咬她还客气的,姜言意扒开他衣领,看到他一身腱子肉时,又担心起自己牙口来。
他平日里着衣会让人觉着他身形清瘦,脱下那身衣袍,却是十分精装。
那晚就是他那八块腹肌让她昏了头。
封朔好笑睨着她“你究竟是咬还是不咬了”
一再被挑衅,姜言意愤愤瞪了他一眼“你别喊疼。”
她当真用力咬了下去。
片刻后姜言意在烛火下泪眼汪汪捧着镜子看自己的门牙把牙给硌疼了。
封朔看着自己肩膀上那个血牙印,眼底是姜言意看不懂的神色,扭头看向姜言意时,却只剩下宠溺“出息,我肩膀都不疼,你牙倒是疼了。”
姜言意不想理他,把镜子举高了些,继续看自己牙有没有坏。
封朔走过去拥住她,镜子里就多出了一张男子的脸,容颜俊美却不失英气,相反姜言意本是国色,却因为那苦逼的神情,多了几分娇憨。
姜言意只着了里衣,封朔被她咬那一口,扒乱了衣襟,在镜子里只露出一截领口,二人相互依偎着,仿佛是一对老夫老妻。
姜言意还扭过头控诉他“都怨你。”
她脱掉外袍太久,手上都有几分冰凉了,封朔用自己的外袍裹住她,见她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好不可怜,心疼之余,却生出更多想欺负她的歧念。
他把那些歧念压了下去,好笑道“我帮你看看牙。”
姜言意用舌头碰了碰门牙,苦哈哈道“我总觉得我牙好像松了。”
封朔说“张嘴。”
她老老实实张嘴,她一口牙长得极好,乍一眼看去好似排列整齐的扇贝,封朔用食指轻轻碰了碰她门牙,说“没松。”
姜言意这才放心了。
只不过封朔手指却没拿出来,他半眯起眸子,盯着她猩红靡艳的舌,指尖探过去时,呼吸也重了。
房里很快响起一声闷哼。
封朔看着自己手指上鲜明的牙印,目光阴晴不定。
姜言意这贸然一口下来,可比咬在肩头的疼多了。
瞧见他手上也被自己咬见血了,姜言意不免有些讪讪的“都是你自找的。”
条件反射,她控制不了。
封朔说“还好是手。”
很快,姜言意的房门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片刻后再次打开,他披在姜言意身上的外袍也被扔了出来。
霍蒹葭听到声响扛着大刀就从她自己房里冲出来,好在封朔轻功了得,在她出门前就先离开了院子。
秋葵都被那关门声震醒,裹着被子一脸迷茫爬起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姜言意搪塞道“我在抓老鼠”
最后几人帮着她在房里四处赶老鼠,忙活了近半个时辰什么也没找着,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姜言意自己去库房找来锤子、铁钉和木板,回房把窗户钉得严严实实的。
郭大婶路过,不解问“东家这是作甚”
昨夜参与抓老鼠行动的霍蒹葭拿着个鸡腿边啃便道“东家说有老鼠跑到房里去,把窗户钉上防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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