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找上这熟人的时候,湖上的宴会临近尾声,客人纷纷打道回府,主人还再留一会儿避开人潮。
熟人随着离开的人流从船上晃荡下来,迎着大风打着把烫金的纸扇上头写着“无为无能”四个大字,咂咂嘴一幅办完了事儿的样子。
他把人揪到了一边巷子里,按着那人的脸贴在了冻住的墙上,逼问他道:“你到这来做什么?”
那人也不怕他,挑衅道:“怎么的?怕我把人抢走了?”
江栖懒得和他废话,抬手又落下,把那人的脸直直撞在了墙壁上,撞下来一大团雪混合着冰渣子,落在了那人的领子里。可那人像是没什么感觉似的,满不在乎地抖了抖脖子,可雪已经化了流进了衣服。
他骂骂咧咧地问了江栖的祖宗全家,嘴还没闭上就又被在墙上撞了一次,这回是见了血的。见江栖要来真的,他自觉死在这儿有些憋屈,忿忿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你做了什么?”江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努努嘴示意江栖湖那方向,那人满不在乎地说了出来,“送了些见面礼给那个老太婆的女儿。”
尚不等江栖问出个究竟,只听从湖面传来一声巨响,一时间木屑飞旋,冰面迸裂,溅起的水花炸上了岸惊动了正欲离去的行人和拉车的马儿。
兵荒马乱间,回过神来的人数声惊叫,“两位殿下还在里面!来人救驾!”
“你急啥呀!”
那人对着江栖急忙赶过去的背影大声咧嘴呼喊了句,喊完他抱着肚子怎么都笑不出来了,三柄四棱形的兵刃扎串了他,一动作起来,肠子可就要流一地了。若是扎得再深些,他怕是已经没命了。
他料得不错,江栖对他尚有情分,若是旁人敢这般谋害他心上人,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剃了肉,骨头都被震断了吧。
可惜,他不是什么好人,江栖这次算是错付了一回了。
早有准备地从衣袋里取出创伤药和绷带,那人从翻飞的血肉间徒手掏出了三枚兵刃,用随身的匕首切割干净了粘连的衣物,看着都叫人疼,好在此时所有人都围在湖那儿,没人会过来看到他。
他一边包扎着伤,一边又龇牙咧嘴地问候了一边江栖他祖宗,还不忘啐了一句,“活该。”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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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珏一掌推开江珞自己掉进水里的时候,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和帝京的湖有什么前世夙愿未了,虽说不是同一个湖,但冬日落水这是第二回了。
衣服本来就厚重,里三层外三层地套上,吸了水就和身上绑满了秤砣一样,拖着江珏往湖底下坠。没留一点挣扎的余地,她呛了几口冰水便自觉闭上了气。
几条鱼被惊动,愣愣地撞上了她,已经没什么知觉了。湖水冻得她身体和脑子都发僵,江珏这会儿觉得自己大概是不行了。
人死前总会想到些什么,她记起了江栖。也是这隆冬时节,两年前在皇宫的湖里,他还能恰好救她上来,可这回是真救不了她了,不知道到了下面能不能做一对苦命鸳鸯。
江珏挣扎不动,闭上眼睛由着自己往下沉,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人在拽自己的腰带,艰难睁开眼睛想看看是哪个混账玩意儿连个死人都不放过。还未等看清来人,腰带就被扯断,她整个人被从外袍里抱了出来,脖子和腰被拽着向上拖。
来的人委实算不得温柔,又呛了她几口水。
冰冷的湖水麻木了口鼻,凭借着在水里微弱的视觉,江珏艰难地灵活了一把,揪住了来人的脖子勾了上去,对着那张脸干出了她濒死时最想干的一件事,把来人脸上已经被湖水泡变形了的玩意儿给撕了下来。
抬手摸上了那张熟悉的脸,贴上了朝思暮想的唇,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混账玩意儿,光顾着把她往上拉,也不知道渡口气的。
江栖是不知道江珏这会儿在想什么,他没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人上岸,先不说公主被人谋害落水会闹出多大的事儿,光是他落了易容的脸就没法交代。
游了一段拽江珏到了柳亭边,又抱着人进了挡风的亭子。江栖把浑身湿透了的江珏在亭内小桌上横放下,伸手探了探江珏的鼻息,仔细检查了口鼻,按捏了腹部,确认了人没事儿。
水呛得不多,还是给冻的。
正要给她做些简单的急救,就见江珏打了两个喷嚏,沾着水的羽睫微动,抬了脖子终于幽幽转醒,双眼回了神望见江栖的脸。
她本就畏寒,这会儿更是双唇被冻得发紫。
倔强地伸手揪住了江栖的衣领,另一只手还死死抓住了扯下来的易容面皮,江珏启唇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噎住了话,出来的又是个喷嚏,上下牙哆嗦个不停,面白如纸,眼看着又要晕过去。
江栖从侧兜里掏出小瓷瓶,自己含了一枚药丸,贴着唇渡给了江珏,口腔内这会儿也没什么温度,还差点被她咬了舌头。
“乖,松手,我走不了。”
冬至在湖里遭了大罪,上岸还吹了冷风,江珏的脑子这会儿已经完全转不动了,由着江栖摆弄,手被一股巧劲儿掰开,松了江栖的衣领。
原本在这儿卖酒的老太太摊子还没收拾完,再一抬头发现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两人,浑身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上岸的水鬼。
她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见其中一鬼向她走来,除了满身的水之外,那水鬼长得倒是俊俏,若是人那也是好一个神仙公子。
男性水鬼丢给了她一片半干半湿的东西进了她的钱袋,然后抢走了她的酒,去给另一看着像是女性的鬼灌下了两碗。后者露出了半张脸,花了妆也掩不住的精致面容,红色的胭脂落成了两行血泪,但眉目间竟似艳鬼般销魂。
当真是做了鬼的比人娇艳,也怪不得有牡丹花下死的说法。
老太太赶忙收住了眼,她虽一把年纪了,但也还没活够,怕多看一眼被勾了魂去阴曹地府做鬼了。
低头定睛一看自己的钱袋,那水鬼给她的居然是一片金灿灿的叶子,顾不得老祖宗们说的什么是鬼送的有阴煞说法,她赶忙用缺破的牙咬了一口,在上头落下个乱糟糟的牙印,笑得眯没了眼睛。
没心思再去管自己的摊子,藏好那片金叶子,连带着看那俩鬼都没先前那怕了。
老太太心里头感叹了句过去以为自己年龄大了也算见多识广,可这年纪才知道鬼都要上岸讨酒喝,又私下琢磨了这是什么跨越鬼种的恋情,不然也不会那女鬼一幅娇娇柔柔不禁水的模样了。
她腿脚麻利地正要开溜,就听一水鬼叫住了她。
“老人家,麻烦去找到昭宓长公主府的马车过来,就和那大婢子说公主无大碍,让她莫声张,赶了车过来便可。”
她这才知道,这形似水鬼的俩,原来是人,还是有身份的人儿。
得了一老婆子带来的消息,说是见了两个长得就美到不行的人,要她带话来。
见了江珏落水,可离正是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去仔细分辨她说的几分真假,当即就麻利地摘了马车上公主府的标识,又解开了四匹马,只留两匹马拉着一辆看着还算低调的马车。
她要那老婆子指明了路,亲自驾了马车,急急朝着柳亭赶去。冲入亭子里见到了两人,其中被抱着的人正是江珏。此时的江珏正半阖着眼贴在另一人的胸膛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好不可怜。
可离正要道谢,却见这人一抬眼,她当即就愣怔住了,和江珏同去淮地的她不可能不认得这人的相貌。再看他身上湿透了的官服,先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这会儿才终于明了。
直到这人抱着江珏从她身旁走过,径直向那马车去了,她才回过了神,急忙跟了上去。
马车内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本就准备了另一套衣服,还有些备用的暖炉。
江栖也没什么避讳,去除自己拖沓的外衣后就剥粽子般亲手脱了江珏的身上的湿衣服,让那具光嫩洁白的身躯在他手下彻底展露。
眼下的香躯娇颤,可江栖面不改色,气息都不带乱地取过一条大毯子,把她整个人都搓揉了一通,松开毯子,给她留了一身像是被凌虐的红痕,像极了刚刚被狠狠疼爱过。
他捻了江珏胳膊上的一处红痕,知晓这肌肤本就娇嫩,又刚刚浸了寒水,叮嘱了一句:“回去记得擦些膏药,外伤药即可。”然后再一层层帮她换上备用的衣服。
起先江珏还想反抗几下,可实在是抬不动手,也就由着他去了。
待江栖把江珏整个人都收拾好了放平在了马车里的小榻上,他这才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硬生生顶着江珏炽热的目光,裸/露出精壮的身材。
不是传统习武之人身上结实凸起的肌肉,平日反倒完美隐藏在衣服下,这会儿看上去也不过薄薄一层,仔细究来,八块腹肌毫无水分,却流畅优雅地贴合这具身体。
静谧到只剩下呼吸声的马车内,他清晰地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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