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观察区的日子让褚清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不像是整蛊,没有人能够时时刻刻扮演一个虚假的角色。
都说梦里的人大多脸是模糊的,可是为什么这里的人脸都异常清晰。
在观察区,吃的比隔离区还差,隔离区至少还有一菜一汤和饼干大米饭。而观察区,就只有一小盘像猪食一样的东西,糊状的,闻起来味道怪怪的,像是多种食物杂合在一起的味道。
但褚清发现大家都是这样吃的,观察区人不多,没有食堂,大家就在一楼大厅,平常办理住院的大厅吃饭。
搭起了两张桌子,除了褚清,别的基本是原来的医护人员。
不过褚清见到了除她之外的那个所谓第一个从隔离区到观察区的人,她坐在那人对面,小心打量着对方。
第一个从隔离区安全出来的人,名叫怀尧,长着一张漂亮脸蛋,没什么表情,吃东西很慢,一口糊糊要嚼十几下。
中长发,过肩,眉目清秀,五官雕刻般精致,一笑起来,脸上还有一对小小的酒窝,笑容很有感染力。
怀尧穿着一身病号服,看着衣服有些宽松,显得她整个人非常的瘦弱,外加上那张白得过分的脸。还真有种她并非这里的病人,而是劣质电视剧里演病人的女演员的错觉。
听这里的医护人员说,原先这里是医院的住院部,但是丧尸病毒爆发后,普通病人大多转去了居民区。这里征用做了观察区,人呢越来越少,只剩下了医护人员还在。
三个区之间都是有消毒长廊连接的,除了消毒长廊,其他的通道都是被封死了的,以防有的人或者感染者跑出去。
不过其实还好,观察区本来剩下的人都是比较健康的医护人员。从隔离区转来的,其实也就褚清和对面那个漂亮女人了,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怀尧比褚清早来那么两天,其实大家对她也没多了解,只知道她性格比较随和,大家都觉得她人美心善,也没什么脾气,很少和人起冲突。
经一开始带褚清进来的那位阿姨说,怀尧没进来之前,观察区有发生好几次冲突事件。
这阿姨本来是医院的护工,姓杨,别人都叫她杨姐,后来病毒当前,她正好就请命来了,谁知道这一来,就完全被困在了这里。
一个多月,一个从隔离区活着回来的都没有。任谁见了这情形,心里都得凉。
而且,每个区之间用对讲机来交流,从隔离区传来的消息,从来就没有好的。
隔离区的人越来越少,死的不止是病人,更多的是医护人员。
很多病人感染病毒后,发狂咬的第一个人就是医护人员。
其实在怀尧来之前,就有一些人因为去留问题和食物分配问题吵了起来。
不过幸好,怀尧来了,算是一道光,给了大家希望,让大家知道,感染了也能有机会被治愈,这不是不治之症。
其实本来市里的物资肯定是够的,但是医院迟迟没有人送物资来,明明是最需要物资的地方,但却没有任何物资送进来。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庆幸还有电,至少能够吃上热的饭菜,虽然饭菜是一堆糊糊。
结果刚入夜,正是需要开灯的时候,突然灯就全熄了。
整栋楼的人大多住在一二楼,往上根本没人了。
有人发出害怕的喊叫,杨姐组织人到大厅来,先集合稳住,避免造成恐慌。
大部分人都到了大厅集合,杨姐叫上了两个人跟她拿着手电筒去检查电闸和供电房。
褚清对黑暗的适应能力还好,她不怕黑,她也不怕鬼,比起黑暗和鬼神之类的,她更怕人。
不过目前看来,观察区的人都还挺友善的,她也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威胁。
甚至一开始她以为的骗局,她认为自己在做梦的错觉,到现在,她已经没办法骗自己了。
这就是现实,哪怕还没有遇见她的好友宁南,她也没办法继续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了。
接受了现实之后,除了惶恐和不安,她更多的是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没有信号,联系不上亲人朋友,甚至连公司的假都没请,不过照这情况,估计公司也够呛。
大厅亮着两根蜡烛,稍微提供了点光明,不敢点太多蜡烛,因为不确定会不会一直停电。
食物的供给早就断了,前几天水也断了,现在看来,很可能不是简单的停电,而是断电。
大厅里,大家围着坐了一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褚清害怕这样的安静,她扫视了一圈,才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不用担心,我之前从隔离区过来的时候,那边的情况还挺好的,我们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她不说还好,她一提隔离区,突然就有人想到了一个问题:“等一下,我们从窗户看看对面隔离区啥情况啊,还有居民区。”
结果大家趴在窗户上看,瞬间就不好了。
居民区和隔离区,也是一片黑暗。
那么这很可能就不是普通的停电了,而是供电直接没了。
果不其然,等杨姐她们回来,脸色都很难看。
供电系统没问题,电闸也没跳,就是断电了。
联想到末世电影的设定,多半是全球断电了。
没电没水,她们可撑不了多久。
有人问:“这下怎么办啊,这没人送食物来,也没水没电,冷库里是还有吃的,没电那也防不了多久啊。”
杨姐算是比较有领导力的,她问了一下隔壁隔离区和居民区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她们也断电了。
“这样吧,我们让人尝试去发电,然后呢,再派两个人去旁边两个区求助,说不定她们有多的食物和水,毕竟这两个区都比我们大很多。”
“今天晚上大家害怕的呢,就把被子枕头抱到大厅,大家一起睡,不怕的呢也可以自己睡房间里,但是蜡烛可能就不太够用,希望大家互相体谅一下啊。”
褚清不怕黑,她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睡,所以给杨姐说了声,她就转身在黑暗中摸索着回自己房间了。
夜色下的一楼住院部,其实看起来非常阴森,医院的温度本来就比较低,又是一楼,现在都快十二月了,给人感觉更冷。
没有拿蜡烛,褚清借着月色摸索着回房间,她扶着墙壁,突然想到一件事。
刚才大厅那么多人,好像怀尧并不在其中。
褚清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没注意到怀尧,但是怀尧是个存在感很高的人,只要她在人群中,你就很难忽视她。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能是怀尧拥有张特别漂亮出众的脸蛋,不管男女,都很难不去瞧她那张脸。
而且仔细一想,怀尧平时和人聊天也挺多的,刚才大厅那么多人,褚清确实没听到怀尧说话的声音。
这人,不会还在房间里待着吧?
断电的时候才七点,刚吃完饭,现在也就是十点左右。
断电的时候,怀尧不可能睡着了。
褚清知道怀尧房间是哪一间,毕竟一栋楼也就二十人不到,几乎都住在一楼,且怀尧的房间就在褚清对面,很好记。
褚清走到怀尧房间外,很安静,安静得像里面没有人存在一样。
褚清屈起手指,在怀尧门上轻敲了两下,小声问:“怀尧?你还好吗?大家都在大厅,大厅有蜡烛,要不去大厅休息?”
里面没有回应,褚清觉得不对劲,又用力敲了几下,发现还是没人回。
不好,就算睡了,也不能睡这么死吧?
褚清立马去大厅找人来开门,杨姐和另一个青年男人一人拿了根撬棍来,把撬棍敲进门缝里,两人一齐用力,破开了门。
门一开,她们就看见怀尧倒在自己的床上,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了。
杨姐以前是护士长,她懂的东西多,她检查了一下怀尧,有些慌:“完了完了,这孩子发高烧了,而且已经烧糊涂了,整个人已经昏厥了。”
旁边那个青年男人吓了一跳:“发高烧?昏厥?”
“这……这是二次感染了的症状啊。”
褚清皱眉,问:“二次感染?”
男人点点头:“对,一次感染就是病毒爆发初期的那些人,感染源不明,她们首先是恶心呕吐,神志不清,然后发狂咬人。二次感染就是那些被她们咬了的人,有的会呕吐,有的则是会昏过去,然后发烧,最后醒来时,就已经变成丧尸了。”
“而像你和怀尧,就是少数不多的挺过了发烧这个阶段,然后活下来的人。”杨姐接过了男人的话,然后让他给搭把手。
“不行,怀尧得送回隔离区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听杨姐的话,去走廊推了担架车过来,帮忙把怀尧抬上去。
褚清愣愣地看着她们推着怀尧往大厅去,她心里却在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就算好得了一时,也可能会随时复发?
褚清跟上了杨姐的步伐,来到了大厅,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把被褥搬出来了,见到这一幕,忙问:“怎么了这是?”
“怀尧可能复发了,得送回隔离区。”杨姐着急忙慌地说,“来个人把消毒长廊的门打开,我们把她送过去。”
人群中出现一些细碎的讨论声,你只听得见一点内容,却无法判断是谁说出来的。
“断电了,消毒长廊没工作,谁敢送过去啊。”
“就是,谁跟着送过去,那不就是等于直接和隔离区接触了吗?”
“要不等电来了再送吧。”
“而且也不一定是复发啊,我们谁都没真正见过隔离区的二次感染情况,和感冒发烧太像了,万一就是普通的发烧了呢。”
杨姐愣了一下,扫视了人群一圈,分辨不出是谁说的。
推着担架的男人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迟疑地松开了手,装傻地站在一旁。
杨姐气得胸口起伏不平,她咬牙说:“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人命关天啊,赶紧来个人跟我一起去!”
“这谁敢去啊,你自己去还拖上我们,就不对了吧。”
其实褚清也不打算去,但是当杨姐的视线扫到她时,两人对视,褚清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算了,她可是从隔离区出来的人,好歹也有些了解,隔离区其实也没这些人想的那么可怕。
“我跟杨姐你一起吧,正好怀尧平常住我对面,对我也挺好的。”
到了通道门口,就连门都是她们两个自己打开的。
大厅的人隔得远远地看着她们,虽心有不忍,但终究是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一切。
褚清怕死,但她并不认为去隔离区就意味着死亡。
时隔一个多星期,褚清再次踏上了这条消毒长廊,不同的是,消毒的喷头没工作了。
怀尧双眼紧闭,看得出很痛苦,并不是所谓的完全没有意识,而且嘴唇嚅动,好像在念叨着什么。
褚清好奇心上来了,她稍微低头,凑近怀尧嘴边,只听见几个零散的词。
“不安全。”
“快逃……”
“来了!”
哪里不安全?什么来了?逃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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