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之事，本就受天下百姓的关注，尤其是皇室。
自很早起，当今太子交由谢氏太傅培养，而谢家只有一个女儿承欢膝下的时候，各种佳话就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直至前不久太子妃圣旨晓谕天下时，传言才略有休止。
但是这次，储君之位被褫夺，在民间又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谁都知道，当今太子才不及弱冠之年，就已令朝野文武信服。
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在东宫红袖添香，沉迷女色，只能说帝王家，都是无情如伴虎。
“婉莹，当年首辅府初遇，我是真得动了心的，即使后来他一次又一次背叛，我都觉得这只是帝王无奈之举，所以每次都选择了原谅。但是这回，他是真的伤了我的心。”
云氏沉默，当年太子出生之时，天降祥瑞，圣上欢喜，特一出生封为太子，并说太子既立，就永不再废。但是如今，帝王三宫六院是常事，皇后最初也是京中第一贵女，那她的女儿呢？
“皇后娘娘，皇上此举或许也有他的思量，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明南疆之事。若是娘娘有需要，臣妇让清容去一趟南疆，这次战败很大程度就是一个局。”
“南疆此次战败，又何曾是个局，简直是个连环套，时疫蔓延，城门禁闭，现在是一个苍蝇都飞不出。”皇后疲倦的按了按额头，道。
“今年是多事之秋，也怪我们没有提前防备。”云氏一想到南宁王曾经是她最满意的女婿人选，就觉得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
“罢了，本宫会联系首辅府，不管怎样，这储君之位不能落到南宁王身上。另外，时疫既然不能找出解决之法，那只能查明原因。婉宁，你即可出宫，然后去长公主府，帮忙查明原因。”
“婉宁遵旨。”崔婉宁眼中露出三分赞赏，尊敬道。
“囡囡的舅舅是进京了吗？”皇后吩咐完之后问云氏。
“是的，原先臣妇是想让囡囡的舅舅将她带到景阳，但是后来娘娘让囡囡进宫，加上京城被封，兄长就只能在谢家暂住。”云氏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兄长一向对她疼爱有加，这几日云氏都是与太傅分房而睡，为此也惹了兄长不满。
“东宫储君之位褫夺，本宫又失了宠，囡囡在这里只怕是会受委屈。既如此，你不如把她接回去，可以让她跟着她舅舅去哪里避一下风。”
云氏皱眉，储君之位褫夺，那么婚约就可能生变，皇后是怕她女儿无法接受吧。只是清心寺暂时不能去，“皇后娘娘是说南山？”
早前云氏在京中待嫁的时候，与皇后在南山住过一段时日，的确是个好地方。
“南山在京城之巅，平日里很少接待人，目前只有栖霞师太在那里，是个好去处。”
“那臣妇等会将囡囡带回家，皇后娘娘请多保重，东宫此番定会逢凶化吉。”云氏点了点头，府中现今不安定，去南山静静心也好。
申时二刻，云氏随皇后去偏殿，看着多日未见的女儿，云氏叹了一口气。
谢清函住在椒房殿，最先便得知了消息，此时杏眸通红，水汪汪的，素日里娇美的面庞更是瘦弱了几分。
“囡囡，随我回家。”
小姑娘倔强的摇了摇头，皇后温和笑笑，“囡囡，皇后娘娘答应你，等你再进宫时，你的太子哥哥就会平安无事。”
——
马车缓缓驶过，原先极其热闹的集市此时无声，就连面人儿摊都没有百姓。
马车里，云氏将各种各色的芙蓉糕，枣红膏，桂花糕，马蹄糕都挪到谢清函面前，谁料，平日贪吃的女儿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
“囡囡，为娘知道你对太子殿下情深义重，但是这事与你无关，而且太子殿下应该是被人陷害了，你无需如此。”发生了徐娇事情之后，一直对女儿严厉的云氏转变了很多，不会琴棋书画就不会吧，总比满腹心机强得多。
“娘亲，要是我能再狠一点心的话，太子哥哥就不用受这样的苦。”
原本南疆之事还要很长一段时日才会发生，但是谢清函低估了徐娇的狠心程度，因为她害她哥哥离京的事被发现，所以她就要拉他们所有人下地狱，简直可恨。
“这事怎能怪到你身上，皇上恐怕一早就忌惮东宫的势力，所以才会如此对太子殿下。但是你太子哥哥肯定不想让你为他操心，你还是好好吃你的芙蓉糕吧。”
说完，云氏将芙蓉糕往谢清函嘴里塞。
“娘亲，你这样我就生气了。”谢清函艰难的将芙蓉糕吞下去，瞪着杏眸，活像一个小狐狸。
“对了，囡囡，最近你舅舅在咱们家住着，听说你舅舅家的大表哥也是极富才学，年纪轻轻就考上解元，如果今年科举依旧的话，你大表哥前三甲估计问题不大，你看？”
“娘亲，你这是什么意思？”谢清函弯弯的眉眼一皱，有些不满。
“娘亲只是觉得，你性子不适合皇宫，而娘亲之前是因为在南宁王的对比下，才觉得太子殿下很好。现在娘亲觉得，万事不如你平安喜乐，这场婚约要是趁此解除了也好。”
云氏是一步步看着当今皇后走上去的，从当初天真浪漫的少女，到如今举步维艰的维护东宫的地位，她害怕她女儿将来也要走上这条路。
“娘，太子哥哥跟皇上不一样，他就算成为皇帝之后，也只会爱我一个人。再说了，我生的这般貌美，太子哥哥怎么可能还会再找其他女子。”
谢清函容貌承了云氏，江南女子本就婉柔，她更是生的娇美动人，再加上谢家的百年底蕴，虽说她并没有在琴棋书画方面颇有造诣，但是依旧在京中贵女前列。
“你呀，整天就将这情跟爱挂在嘴边，这京中哪有一个贵女跟你一样，为娘就奇怪，人家太子殿下怎么就看上了你呢。”云氏笑骂。
罢了，有皇后娘娘在，她女儿应该不会沦落到这无路可走的地步。
“那是因为，娘亲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呀。”谢清函靠在云氏怀里，软着声音撒娇。
云氏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希望皎月初升，眼下的困境都能解决。
——
彼时的首辅府，灯火通明，四周极静。
“岐黄先生刚进京，有他在，相信时疫能很快解决，这个崔女官可以入宫跟皇后娘娘说明。”陆首辅态度恭敬的跟崔婉宁说。
“首辅大人多礼，有岐黄先生在，任他是天意，还是人为，时疫之事都能解决。”崔婉宁侧身回一礼，岐黄先生医术得到，定能化解谢家与东宫的灾难。
“扣扣——”
陆首辅与其儿女，还有崔婉宁对视一眼，轻咳一声，“请进。”
穿着一身苏绣月白色锦衫，倾城清丽的疏宁郡主娉娉袅袅的走进来，“首辅大人好，臣女是奉母亲之命，来与你们一起商量东宫事宜。母亲说，长公主府与东宫为一体，所以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
“多谢疏宁郡主。”陆首辅颔首，他夫人一直在操心儿媳妇人选，这疏宁郡主要是能嫁给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是极为不错。
“除时疫之外，就是边疆，日前慕临将军启程去了南疆，若是时日够的话，相信也能化险为夷。”
当今圣上拿捏东宫的也就是时疫跟南疆，要是这两件事能解决的话，再怎么也不能公然废黜储君之位。
“慕临大将军去了南疆？”陆幽兰轻轻蹙了下眉眼，问。
“是的，前几日为父收到通知，慕临大将军在南疆战乱时就偷偷去了边疆，但是目前还没有消息。”陆首辅看了陆幽兰一眼，这女儿知道的要比他多。
“父亲，这只是按照一个最好的想法，万一当今皇上丧心病狂，提前对东宫下手，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呀。”陆幽兰眉眼微蹙，今上的无耻程度真是让她难以接受。
“若是东宫无法保住，那我们只能赌一把，不论如何，首辅府一定要保护中宫与东宫。”陆首辅负手而立，淡淡道。
“不行，要是圣上出事，太子殿下与清函姐姐都得守孝三年。这样的话，哪怕最后太子殿下登基，时局也不稳。”疏宁郡主娥眉臻首，面容平淡的解释。
“那现在该当如何？”陆幽兰问，就连亲侄女都对他那么不待见，可见他之前是怎么对长公主的。
“幽兰姐姐，母亲说，最好的方法是让太子殿下登基，如果皇舅舅能退位，立太子殿下为皇，那这样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退位？要是皇上真能退位，那他就不会这般待东宫。”陆幽兰嘲讽笑笑，上一世他们就饱受折磨，没想到这一生他们还是陷入僵局。
“长公主全力支持东宫，若是最后无路可走，那就按照首辅大人适才说的吧。”疏宁郡主娥眉微颦，道。
“我们还是先考虑好，那只是万不得已的方法。”
说到底，陆首辅还是不愿走上弑君的那一步，但是当今圣上近几日的表现实在太过昏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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