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歌一路小跑回到赵家,路上有人跟她打招呼都没注意到,生怕被人追上一样。
走到赵家不远处她才慢慢开始平静下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进了院子。
堂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奶奶走到屋檐下,往院里一张望,刚好看到唐婉歌。
“糖糖,你过来。”赵奶奶伸手招呼她,边说着话又着急的过去揽她。
唐婉歌一路回来出了点汗,正打湿了毛巾拿着擦脸,应了声好后把毛巾搭回晾衣绳上才转身。
赵奶奶上下打量她,不知道她刚才出去了一趟,又提起之前的事:“糖糖别担心,爷爷奶奶绝对不会委屈了你。”说着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胳膊,带着人进屋。
唐婉歌任由她揽着,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没吭声。
赵奶奶忍不住叹气,心里又骂柳金花总办糊涂事,暗想以后还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柳金花黑着脸坐在一边,看见她进来依旧沉默不语,跟之前截然不同的反应。
唐婉歌转开视线不再打量,忍不住微微皱眉,心里有些不安。
赵老爷子手里依旧拿着未点燃的桐烟杆,看着赵奶奶把人拉进来坐下,才沉声道:“我让你婶子给你赔个不是,糖糖啊,之前是我赵家做的不好,你别跟她计较,以后再有什么,我跟你赵奶奶给你做主,我已经写好信给卫安,等会儿他回镇上就拿去寄给部队,先把这事定下来,到时候等卫家升上去了,你俩一结婚就安排你去随军。”
唐婉歌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去看柳金花的反应,却见她虽然依旧脸色不好看,但仍是一声不吭,仿佛是在默认,也不知道怎么说服的她。
赵爷爷注意到了,转头冲赵大伯摆了摆手,赵留新僵着脸上前,笑着说:“小唐啊,别跟你婶子一般见识,她大字不识一个,做错了事,我让她给你道歉,啊。”
唐婉歌依旧不语,面上笑了笑,心内复杂,这不是她想看到的,抿唇期待柳金花的态度。
柳金花虽然依旧一副不服气的模样,赵大伯一扯却又真的站起身,似乎真的要跟她赔不是。
唐婉歌心里一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桩婚事必须退,哪怕柳金花服软了也不行,可现在这样,她该怎么提起。
柳金花占着年长的辈分,她已经主动低了头,若是唐婉歌再固执的非要闹着退婚,她跟赵家的关系,怕真的就要走到头了。
“我……”唐婉歌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了赵斌。
若是非要履行婚约的话……
柳金花沉着一张脸,在赵老爷子几人的瞪视下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小唐同志,你读书多比我明事理,之前是婶子做错了,我,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别,别计较那么多……”
每字每句,柳金花说的咬牙切齿,心里恨不得立马冲上去给唐婉歌一巴掌,面上却不得不陪着笑嘴里说着违心话。
她图什么?她图以后还能安生的待在赵家,当大队长的儿媳妇,当未来大队长的媳妇,当未来军长的娘,可恨那老两口,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个黄毛丫头欺负死她。
等着吧,等死老头子退了位,她立马就让卫家赶臭丫头滚出赵家,进了门又怎么样,她当娘的看不上,早晚非让她滚蛋。
柳金花微垂的眼睛里精光乱闪,一会儿想到让唐婉歌滚蛋,一会儿又惦记起她屋里的东西,心里甚至盘算起唐家有没有给她傍身的东西。
唐婉歌感觉到一股直冲自己的恶意,心里一片平静的看着柳金花赔礼道歉,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差,脸上假兮兮的说着做错了,眼底的恶意却都快要冲破眼眶了。
她忍不住想笑,身上又蔓延起一阵恶寒。
唐婉歌不想再听下去,转头抱住赵奶奶胳膊,轻轻笑道:“赵奶奶,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我爷爷跟赵爷爷定下这桩婚约时,有说起指定是哪个人吗?”
赵奶奶愣住,虽搞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但转头跟赵老爷子对视一眼,还是疑惑的冲她摇了摇头。
赵老爷子沉默片刻,说的更清楚一些:“没有,这桩婚约其实早了,我跟你爷爷年轻时当战友那会儿定的。”
说起往事,赵老爷子脸上的表情轻松几分,这桩婚约本是定给他们儿女辈的,但当时他退伍回乡,唐家却一路高升,因为当时条件更差,中间还断过几年联系,又因着心里的自卑,不愿去高攀唐家,赵老爷子也未主动再去联系,后来再联系上,还是唐老爷子记着当年的情分,主动找到了赵家的联系方式,这才又恢复了联系,再之后,就是唐家在饥荒时伸出援手帮赵家度过,所以唐老爷子一来信托付,赵老爷子想也没想就应了。
在此之前,哪怕两家来往颇多,哪怕后来他当了大队长,家里情况变好,赵老爷子也始终未曾提起过之前定下的婚约,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家高攀不起,直到现在唐家出事,老战友把人托给了自家,赵老爷子这才说什么也要把人照顾好了。
哪怕不提当年的情分,就说唐家前些年对赵家的帮助,他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这些,唐婉歌听爷爷说过一些,但爷爷没说的是,唐家对赵家颇多的帮助,虽说施恩不该图报,但摸清了赵爷爷赵奶奶的态度,她对接下来要说的事,更多了几分信心。
“赵爷爷,既然这个人并不是确定的,那,我可以自己选择结婚的对象吗?”
唐婉歌话音一落,屋里几人皆愣住,哪怕久经风霜的赵家老两口都晃了晃神。
赵奶奶下意识转头问道:“什么?糖糖丫头你是说……”看不上当兵的老二?
“赵爷爷,赵奶奶,你们先等等,我去把人找过来。”唐婉歌丢下一句话,转头又出了赵家,留下几个长辈面面相觑,摸不清头脑。
赵奶奶顾不上屋里老大夫妻俩,急忙跟赵老爷子商量:“糖糖这是怎么个意思?是没看上老二?说把人找过来,该不会……难道是老三?”
柳金花低着头也在嘀咕,她也有这想法,但怎么比较也都是老二更有出息,想到这里她不由嗤笑一声,说不定是这小丫头片子要点脸,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家老二,这样一想,她顿时开心了。
但不管是老二还是老三,柳金花心里一样不乐意唐婉歌嫁进来,但比起当兵的老二,只是在机械厂当学徒的老三就没这么重要了。
赵老爷子也不解,但他没这么猜,平常也没见卫安这孩子跟小唐有什么关系,他猜是不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村里谁家臭小子花言巧语骗了人,这样一想,赵老爷子脸色顿时不好起来:“先等等。”
他不吭声,赵奶奶瞥他一眼自己猜,都是自己的孙子,虽说她也认为老二赵卫家更有出息些,身份上跟唐婉歌也更匹配,但老三比起村里其他人也算不上差,以后学出来了当个正式工也算抢手,若是糖糖喜欢,也不是不行。
就是不知道,赵卫安这臭小子,哪儿一点入了糖糖的眼,虽然比着别家不算差,但自己长辈眼里,赵卫安平时吊儿郎当的瞧着没个正经样,配糖糖这样有样貌有学识的好姑娘,赵奶奶违心也说不出来一句般配的话。
“阿嚏!”
赵斌家,赵卫安大大咧咧敞着腿坐在院里一株桃树下的躺椅上,舒舒服服的摇着一把蒲扇,猝不及防的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赵斌家也是村里难得的三间青砖瓦房,院墙拉的都是两米高的砖墙,只是外头墙面斑驳,房子瞧着有些年头了。
这是赵斌爷爷那辈盖起的青砖房,是为了给赵斌父母结婚用的,当年还是村里的头一份,谁又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赵斌家如今就只剩了他一个。
靠右侧的地方还有两间屋,是后来赵斌退伍回来照着以前的屋茬子新加盖的厨房和杂物间,因着他不常在家住,里头几乎没啥东西。
院里一半铺了地砖一半露着泥土,靠东北角也有一个水井。
“哪个龟孙子敢说老子坏话!”大热天的打喷嚏,可不就是让人议论了嘛,赵卫安骂骂咧咧一句,揉了揉鼻子重新躺回去。
院门一响,出去半天的赵斌回来了,赵斌一个鲤鱼打挺又坐了起来,脚下意识的踢了踢地上的桃核,冲他讨好一笑:“斌哥,你回来啦?我给你洗个桃吃吃?”
赵斌哪能看不出来他脸上的小心思,左右以往家里的桃树他也没少吃,这几个桃才懒得跟他计较,这会儿他心里高兴,又记起来上次唐婉歌好像也挺喜欢这桃子,便说:“你悠着点,给我留一些。”
赵斌家这颗桃树好多年了,每年他也会剪枝梳果,年年结的果子又大又多。
赵卫安嘿嘿一笑,站起来伸手摘了头顶两个刚熟的桃子,三两步跑到井边打了桶水上来,边洗桃边问道:“斌哥,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赵斌脚下一顿,想起来又忍不住唇角上扬,转头却冷淡回道:“你管不着。”
“嘿,还是不是兄弟了?咱俩可是同睡一张床的关系,你居然有事瞒着我?”
赵斌脸一黑,恨不得一脚给他踹井里去:“别乱说话,不然以后你就在院子里睡。”
赵卫安跟他玩笑惯了,嬉皮笑脸的递上桃子又道:“别啊,哥,你忍心看弟弟被蚊子咬的一身包吗?”
“忍心。”赵斌咬一口桃子,面无表情说,生的一副铁石心肠。
赵卫安脸颊微鼓,包着一嘴桃肉,正要再贫两句,微敞的院门忽然被人敲响。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看到是谁后,赵斌一愣,赵卫安则有些惊讶。
“你说的,还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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