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稿酬

    005.

    “不可能，你写出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报社采用？我不相信。”夜里，郁格桑躺在床上快要入睡的时候，郁杏甜冷不丁地出声，怪吓人的。

    “是啊格桑，你是咋写的，说说呗。”郁桃枝随之出声，还翻了个身，原来也是没睡着。

    郁格桑却觉得困倦，也不是很想重复回答这个问题，早上周先生过来家里说这事，郁杏甜就质疑过了，中午午休也问，晚上放学回家还问个不停，好不容易消停会，她都要睡着了，又来问，一整天的，也不嫌烦。

    索性翻个身，回一句，“爱信不信”就要继续睡觉。

    郁杏甜被她态度气得一哽，下意识爬起来推了一把郁格桑，“起来我话还没……啪！”

    “你干嘛！”

    郁杏甜捂着被拍的手，想发火郁格桑却比她更先发火，“再不睡就滚！”

    惯的你！

    大概是郁格桑此时语气确实够凶，又或许是她的发飙在意料之外，郁杏甜着实愣了一会，等她回过神来想凶回去，郁格桑都重新躺好睡下了，再推一次显得过分。

    又有郁桃枝在一旁和稀泥，郁杏甜也只好嘟囔一句“有什么了不起还没发表呢脾气就变大，还不一定能发表呢哼”，这才回去睡觉。

    夜里总算安静下来，郁格桑安心睡去，也不管是否有人辗转反侧睡不着。

    反正，结果迟早会出来，废这么多话做什么呢？

    实际上，她发现自己稍微有些低估了周先生一番话的影响，因为接下去几天，不仅郁杏甜和郁桃枝坐不住，一家之主郁有文也没好到哪里去，每天对郁格桑嘘寒问暖了不说，还试图让郁格桑把她写的文再默写一遍给他看看。

    别说能不能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就是能，郁格桑也不会默写，对于一个习惯电脑打字的人来说，手写真的很累，尤其她还是个学生，每天都有笔记和作业。

    所以郁格桑就找借口糊弄过去，更何况至多十天半月的，这时代只要不是跨省投稿，结果出来还是很快的。

    除非她上的是月刊。

    尽管在郁格桑看来这时代小说题材还不够丰富，但是由于世界背景，文学界竞争还是十分激烈的，像三花报社一月出版一次的月刊，新人基本没有发文的机会，能发表在月刊上的，几乎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作者。

    而且据她了解，三花报社的月刊短篇小说篇数十分少，得是大神作者或者精品短篇才能上，其他篇幅都是放长篇连载文的。

    郁格桑虽然自信于自己的小说，但也不觉得她就那么好运一起让人捡走——至于周先生的表姐？在这时代，新人编辑在月刊基本没有决定权。

    综上，郁格桑觉得自己上的应该是日报或者周报。

    不过没想到她的运气还是挺好的，竟捡漏上了个半月刊。

    所谓半月刊，也就是十五天出版一期的，半月刊的地位虽然抵不过月刊，但比周报日报要好，尤其她捡漏的还是三花报社比较有名的一本半月刊——《鸳鸯》

    这本半月刊主打言情小说题材，虽说不像后世那种明显主打女生市场，但也有那个轮廓在，读者比较年轻化。

    她能上，也是因为原先约好的一位作者开了天窗，紧急之下郁格桑这篇稿子恰好出现，于是就给拍板定下，填补了空缺上去。

    “得亏我机灵，不然也不会有这机会了！”许婉妍——周先生的编辑表姐，六天后再次来到了青竹镇，带着本月《鸳鸯》的样刊来找郁格桑，随身携带的还有一份签约和合同和本次的稿费。

    不过，家里人除了蒋大丫，所有人第一视线都被那本《鸳鸯》样刊给吸引住，尤其是看到那篇署名“郁格桑”的小说，各个都很激动，若不是看还有外人在场，郁有文大概会不顾面子直接抢过来看了。

    但那强壮镇定却眼巴巴的样子也没好到哪去，郁格桑心里好笑，拿起摊开的样刊递给郁有文，“爹，您看看？”

    郁有文当即露出笑脸，“好好。为父帮你看看。”

    郁格桑不戳穿他的迫不及待，和许婉妍继续交流起来。

    能上半月刊，她确实得承许婉妍的情。

    半月刊是杂志，便于收藏，而日报周报，顶多两张八版，规格看起来小，稿费也比不得。

    要知道，新人第一次的稿费，是能影响后续至少半年内的稿费水平，除非小说的水平真的在短期内大有长进，让编辑看到你的潜力，为了拉拢住你，酌情才给提高。

    若没有历史成绩的新人第一次投稿上的就是半月刊，还是比较畅销的半月刊，哪怕这篇小说反馈不是特别热烈，也能让编辑注意到你，你下一次投稿，就不会是被盲选，而是有专门编辑负责。

    当然，在三花书社，郁格桑基本是有专门的编辑了，那就是眼前的许婉妍。

    她特地赶来一趟，还带了合同，诚意便看得出来。

    合同，在这时代也存在，不过说法叫“契书”，是具有法律效力的，通常签署后是一式三份，甲方乙方一份，衙门一份。

    像书社和作者签约，也是一式三份，不过作者保留一份，书社保留两份，若发生了纠葛要请官方处理，书社保留的额外一份就拿来上交，否则不需要特意交给衙门备案。

    而书社和作者签的合同有分签书和签人的，签书的主要针对中长篇小说，短篇小说比较少，因为短篇小说一旦在书社发表，往往是默认独家代理版权3年，3年内这篇小说只能在该书社发表，作者没有二次投稿权利，不过版权归属还是作者，书社也没有把小说授权同人或者换署名权利，哪怕是在独家代理版权期限内，一旦这样做就是书社违约，赔偿金额挺高。

    而中长篇小说签约，签的也是代理版权，而不是卖出版权。

    这个国家对作者权利是比较注意保护的，版权归属人只能是作者，哪怕签约了，书社也只有一定期限内的独家代理权（中长篇最长独家代理权是15年，超过这个期限哪怕签了合同也不作数），过了期限后，作者可自行二次投稿。

    此外，要是作者不想签独家代理权，也可以签普通授权，这样就可以“一稿多投”，当然，这个前提是你是大神作者，不然一般书社不会接受已发表的稿件，哪怕接受，稿酬给的也不多。

    郁格桑第一篇只是短篇小说，许婉妍带来的合同自然不可能是签书，那就是签人了。

    所谓的签人，跟郁格桑上辈子网站签人也有点像，就是一旦签约就不能到别的网站发表。这里也分为该笔名在签约期限不能到其他书社发表&自然人在签约期限内不能到其他网站发表，两者区别是一个签的是笔名，你换个别的笔名书社管不着你；另一个是哪怕你换笔名也不可以到别的书社发表，一旦发表且被发现了，就是违约。

    许婉妍带来的这份合同，签的是人不是笔名，期限是两年。

    两年内，郁格桑只能在三花书社发表小说文章，同时，当她日报发表文章超15篇或者周报超5篇，三花书社承诺会在期限内提供一次半月刊长篇连载机会（哪怕该长篇达不到正常过稿水平也可以，只是连载反响不好会砍而已）。

    若郁格桑真的只是个毫无经验的新人作者，拿到这份合同就该欣喜若狂了。

    偏生，她不是。

    “许编辑，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暂且不用了。”

    郁格桑拒绝的话一出，许婉妍笑容一滞，似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平心而论，这份合同真的是挺公平的，稿酬也比一般新人作者要高，期限内若有发表的长篇小说代理版权也只是5年，不算长。

    往往一个新人作者，要过稿三四次，才有可能拿到这份合同。

    而郁格桑只有一篇过稿且还未正式刊发的稿子，能拿到这份合同，还是她据理力争觉得郁格桑很有潜力。

    实际上，若没有她坚持，主编在知道郁格桑年龄，其实不大想给这份合同的。

    毕竟，青竹镇就没几个有能耐作者，山窝里飞出金凤凰的情况太少，尤其这么小年纪，未必真能走下去。

    许婉妍劝说郁格桑，郁有文也觉得闺女该签下，只是郁格桑又很坚持，他也不想逼迫。

    万一闺女觉得有压力，反倒不好了。

    而且他也担心郁格桑只是一时发挥超常，到时候签了合同写不出来，学习又分了心，两头都没，就不好了。

    于是郁有文也就没帮着劝，反而替郁格桑委婉拒绝，“孩子还小，让她想想。”

    许婉妍也就没辙了。

    “这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打电话告诉我，不过这份合同我也暂时能给你留一个月，你再想想吧。”

    看得出来，许婉妍是真的挺看好郁格桑了。

    郁格桑还挺感激她这份心意，表示自己尽管没签合同，但写了稿子也会先投给她——短期内她还没忘外地发展的想法。

    等送走许编辑，家里登时热闹起来，郁有文拿着月刊不断夸郁格桑，郁桃枝她们踮着脚只想先看看杂志，连郁杏甜都顾不得嫉妒发酸。

    而眼疾手快抄起装着稿酬信封的蒋大丫，登时惊呼，“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