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在榕城画廊举办的画展有许多名贵稀有的作品,可以进去参观的人非富即贵,可谓是一票难求。
叶文彦对此非常重视,在电话里一再提醒叶凉要打扮的隆重一些。她随性惯了,他真怕她穿着衬衫牛仔裤赴约。
“有必要吗。”化妆做造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好的,而且还得必须要隆重。她又不是那些名画,专门供人观赏。
“你真以为沈家是去看画展的?”叶文彦当机立断,“上午我会派人过去给你做造型,什么都不用你动手,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就行。”
结束通话后,叶凉揉了揉脸。她皮肤白皙又薄,轻轻几下便出了红印子。
难得休息一天,她只想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现在看来只能是一种奢望了。
……
周六下午,叶文彦的车来接叶凉。两人都坐在后排,各占一边,中间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叶凉身上穿着香槟色礼服,紧致服帖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明艳了许多。
叶文彦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情颇好,连带一张严肃的脸也慈眉善目了不少。
“你平时上班那么累,偶尔出来放松一下多好。”
叶凉一直望着窗外,听到后缓缓转过脸,反问:“你觉得这种场合很轻松?”
金装玉裹,举止拘束,像个被精密校对的机器人一分一毫都不能有偏差。她工作一天一夜也没有这么累。
“我知道你因为婚事对我有意见。但爸爸希望你明白你早晚都是要走这一步的,无论哪方面沈家都是最好的选择。”叶文彦徐徐善诱,“更何况你沈伯母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嫁到沈家,百利而无一害。”
冠冕堂皇的话细品全都是假大空。听起来句句顾全大局,实则最后只落到一个“利”字上面。
叶凉转开目光,选择闭麦。
没多久到了画廊。
欧式建筑大气而具有浓重的时尚气息,红毯从台阶一直铺到大厅,奢华中透着素静。
沈家三口正坐在会客沙发上休息,看到他们先后起身。
今天是两家人正式见面,所有人都身穿正装,以表重视。
叶凉跟沈父沈母分别打招呼,叶文彦与他们寒暄几句,笑着拍拍沈逐溪肩头,边聊边往里走。
叶凉跟沈逐溪落在后方,相对无言,均沉默地观赏作品。
没走一会儿便拉开了两步距离。叶凉驻足,认真观赏面前的画。
这时突然冲出一个六七岁的小朋友,顽皮地用力推了一把摄像机架。沈逐溪站在后方,眼看三角铁架朝叶凉的方向倒过来,眼疾手快冲过去一把将人拉到旁边。
三脚架“咚”一声倒在地上,吸引了不少探究的视线。工作人员连忙赶过来处理状况,并且把小朋友一家请出了展厅。
“沈先生不好意思,是我们疏忽了。这位小姐没事吧?”
沈逐溪看了一眼叶凉,顺势放开手,“问她。”
工作人员一赧,小心翼翼地用眼神询问叶凉。
“没事,没碰到我。”
刚才事发突然,叶凉确实吓了一跳。但这会已经缓过来了。
沉默地走了一会,她对沈逐溪说:“刚才谢谢你。”
叶凉双瞳剪水,长发盘在脑后,看起来明艳又精致。脖颈修长,肩头圆润,一身香槟色礼服在灯光下十分耀眼。
沈逐溪收回视线,落在面前的油画上。明亮的玻璃映着他们的身影,莫名协调般配。
“听说你前几天跟郑女士一起吃了饭,还聊的特别开心?”
叶凉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嘲讽,不由问到:“你想说什么?”
沈逐溪身穿笔挺的西装,贴合的剪裁衬得肩宽腿长。头发比之前短了一点,露出额头和浓密的眉毛。这让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
他单手插兜微微抬起下颚,颇有居高临下的架势。漂亮的桃花眼里一片清冷:“就是觉得很巧。你父亲的生意要依托沈家,而你——”
停顿一瞬,他嘴角勾出意味深长的弧度,“又在我舅公手下工作。”
叶凉拧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逐溪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支钢笔,在卡片上写下面前作品的名字和编号,夹在指间交给了工作人员。
做完这些,他转过头对她挑了下眉梢:“你真舍得放弃成功的捷径吗?”
.
画廊二楼是宴会厅。包房装修的富丽堂皇,奢华又清净。
五个人围着圆形餐桌,边聊天边等待上菜。
“今天的画真不错,好几幅我都很喜欢。”郑听薇笑着说,“还让老叶破费了。”
叶文彦摆手,“逐溪难得有想要的。”
“你看上的那幅画你叶叔叔要送给你。”沈长兴对沈逐溪说。
“那就谢谢叶叔了。”
沈逐溪今天意外的好说话,气氛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郑听薇心里高兴,随口分享自己的意见:“其实我更喜欢那副黑白。两面性,视觉冲击强烈,我以为你会喜欢这副,没想到你买了沉默。”
沈逐溪靠了靠椅背,语气不轻不重,“您喜欢不代表我喜欢。我最讨厌两面派。”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郑听薇佯装气恼:“你这孩子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副阴阳也不错。色彩浓烈,表达出来的情绪很饱满。”叶文彦看向叶凉,希望她能转开话题,“小凉你说呢?”
叶凉不接招,不冷不热到:“一般吧。我不喜欢阴阳怪气的东西。”
沈逐溪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这两个话题终结者成功让另外三人放弃跟他们沟通,转而谈起了工作上的事。
饭局到了一半,叶凉起身去了洗手间。从房间出来的一瞬间,有种解脱的轻松感。
她深吸口气,踩着厚实的地毯往洗手间走。
灯光明亮,叶凉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忽然有些失神。
上一次这样精致地打扮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顾宁在世的时候经常喜欢打扮她,帮她选漂亮的裙子,梳好看的辫子。小时候的她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后来顾宁去世,她进了医院工作,精力就全部放到了别的地方。
倒是叶文彦,以前忽略她那么彻底,现在对她的终身大事这样上心。
擦完手,叶凉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而后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走下台阶。
“叶凉?”
那道声音不是太确定。
叶凉转过身,看到两米之外的男人后微微一顿。
“刚才在画廊就看到你了,没想到在这又遇到了。”季栩边说边靠近,最后脚步停留在半米之外,“许久没见,过的好吗?”
叶凉看到他微坡的脚神情一僵,末几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还不错。”
“呵,我觉得也是,你还是那么漂亮。”
叶凉无意多聊,低头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听说你订婚了。”季栩却还没有说完,“那个男人就是你的未婚夫吧?”
“与你无关。”
“高定西装,意大利的手工皮鞋。手上那块表没看错的话价值两百多万。”季栩意味不明,“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不等回话,他自顾自地点点头,似笑非笑:“听说是沈家少爷。难怪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折服。”
一年多不见,季栩的外貌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皮肤白皙五官立体,隐隐透着忧郁的气质有些迷人。
或许是因为腿的残疾,性格明显变得尖锐刻薄,完全找不到之前温柔含蓄的影子。
叶凉真的不喜欢阴阳怪气。偏偏今天遇到了不少。
“编号0403是你的画吧?”
季栩察觉到她要说什么,脸色一变。
画廊还有另外一个展厅,作者相对来说名气不大。虽是这样但其中也不乏有好作品。
为了能进这个展厅,他把能找的关系都用上了。可是展会结束时,他的画却是为数不多没有卖出去的。
打人不打脸,叶凉点到即止,“管好你自己,少操心别人的事。”
季栩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感觉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过去了这么久,他还会对叶凉有愤怒和嫉妒的情绪,这让他产生出一股浓重的挫败感。
在不甘心驱使之下,季栩一把拉住叶凉的手腕。
叶凉垂眸,脸色冷了下去,“放手!”
季栩薄怒,“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心。”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叶凉手腕一挣,没有挣开。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就因为我没有钱?”
“放开我!”
“需要帮忙吗?”
胶着不下时斜刺里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
沈逐溪倚着墙,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嘴上咬着一支烟。缭绕的烟雾缓缓扩散升腾。
叶凉看着他没有吭声。
沉默地对视片刻,沈逐溪掐灭火,把半截烟扔进垃圾桶。迈着长腿走过去,用力握住季栩的腕骨。
他疼得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沈逐溪顺势把叶凉拉到自己身边。
叶凉撞到他身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有些扰人。奇怪的是让她紧绷的情绪缓了下来。
季栩疼得脸色发白,“我在跟她说话关你什么事!”
沈逐溪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动作优雅地开始擦手,“她不想听。”
说完,随手一扔。那块奢侈的手帕就躺进了垃圾桶。
“走了。”他拉住叶凉的手腕,提步就走。
回去的路上没有任何交谈。直到快要进门,叶凉停下脚步,对沈逐溪说:“刚才的事麻烦你进去以后不要提。”
沈逐溪微垂着头,高大的身躯遮住了一片光亮。双手插着口袋,表情有点玩世不恭,“没别的要说了?”
叶凉想了想,“我不知道伯母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和你目前唯一的关系就是被迫捆绑。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有。”
她揉着手腕,一字一句对他说:“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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