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鸿泽骑的是战马, 那花家老爷马车的马也不是孬马,当然,就算比战马差, 花老爷也不会承认的, 慢, 那是因为车里拉着他的乖女儿、乖孙儿,不能太快了而已。
“呵呵, 刑将军, 我与我女儿回扬州, 不知你一路追赶,还拦我等马车,是有何事”花家老爷掀开车帘, 睁着眼睛,明知故问。
刑鸿泽拉住缰绳, 稳住不断嘶鸣的马,看向马车,他道“花老爷当年救我母亲,等同我的救命恩人, 我刑鸿泽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花老爷这次来到大西关, 还请给我热情招待的机会, 不能让我落下冷落恩人的名声。”说完也不等花老爷开口,就对着手下人道“来人,护送花老爷花夫人回去, 若有怠慢,让花老爷不满,拿你们是问。”
“是”众军士围住了花老爷的马车与队伍, 是别想再跑了。
他们皆恭敬地恳请马队诸位回大西关,并劝说,将军定会好酒好肉招待。
随花老爷一行的众人
于情于理回扬州这一趟,花老爷是走不掉了。
花露在马车内装无事人一般,拿着丝帕一会擦擦头发,一会擦擦脸颊。
然后察言观色地看着花老爷和花夫人的脸色。
只邮花老爷“哼”的一声,放下了马车上的车帘。
刑将军这才催动身下的战马,冲手下副将点了下头。
“各位,走吧,回到大西关,我们将军定好酒好肉招待你们,众位时辛苦,还是休息几日再赶路吧。”副将极是客气地对着花老爷雇佣的一行人说道。
这些人大多是跑江湖的,再说了,自古民不与官斗,人家堂堂一位将军,难道还请不动他们吗
个个也不反抗,见花老爷不吭声,也就客气地回道“那就谢谢将军与诸位将领。”然后对手下的人比划,“回去回去,回大西关。”
正如那位将领所说,来时这一行人赶路就很疲累了,没想到没也没好休息一番,又要赶回去,现在能休整一下,当然再好不过了。
见队伍掉头了。
刑将军这才肃着脸,策马走在一行人的前面,路过马车的时候,还看了眼马车一侧的车帘。
扬州连马车的帘子两边,都有精致手编的玉穗子,随着马车摇晃,可惜,没人掀起来,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只能偶尔听到里面传来一句吴侬软语声,听到那小人在吃东西,很欢快地说了一句“这是什么,爹爹,这个好吃”
他听到,沉着个脸,策马走在了队伍前面。
之前人被带走,他想也不想的一路追来,一颗焦灼的心,这会儿才缓和回来,她就是他的心,就是他的肝,他是离不开她的,谁知这小人,没心没肺,前几天还对她说过,有人要带她走,不要随意跟着走,她还乖乖地说好。
这转眼间,就跟着人跑了,虽然带她走的人是花老爷夫妇,但是,难道他在她心里,就不重要了吗难道连一声招呼不打吗花老爷拿点好吃的,她就什么都忘了。
副将看着将军,人追到了,将军脸色更不好看了。
直到马车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这个蜂糖糕真好吃,爹爹,我可以分点给刑将军尝尝吗”
这声音一出,刑将军的耳朵立即一侧。
就听到花老爷嘀咕一声“路上给你买的,给他吃做什么一个男人吃什么蜂糖糕”
“好吃嘛,他肯定没有吃过”
很快,就有人把一只小匣子,递给了马上的刑将军。
将军拿到手,点心匣子不大,一手就能托起,很明显就是扬州的点心盒,那边吃食不管好不好吃,外观都要美观,哪怕很难入口的食物,也要摆成花一样,至少眼睛要看着好看。
点心匣子精致,估计是花府的,上面全是精细雕花,一打开,里面九个格子,每个格子都放着点心,其实两个格子空了,估计是那没良心的小东西吃的。
剩下的都是她爱吃的糕糕,花家夫妇是很清楚自己女儿口味,买的都是她喜欢吃的。
里面没有肉脯的零食,花家人都知道女儿从小不吃肉,一吃就吐,所以花老爷才坚定,她的小女儿是他做善事,天赐的。
匣子里一种扬州的方糕,外皮雪白,用薄糯米制成,里面包裹着各种馅料,有芝麻、豆沙、枣子打成的泥馅、还有各种花生豆子与桂花馅的,口味丰富。
各种口味占了一半格子,另一半是蜂糖蜜糕,是那小东西最喜欢的玫瑰汁蜂糖糕,用玫瑰酱做的,入口十分的松软,且有玫瑰的香味,香气浓郁,是花露最喜欢的糕点之一。
这一路也不知被那花家夫妇怎么保存的,竟然现在看着仍然松软香浓的很。
刑鸿泽把匣子盖上了,放进了怀里暖着,刚刚还阴沉难看的脸色,立即缓和很多,也不那么阴郁了,甚至还隐隐有丝愉色。
没有白疼她。
花露在车里时,都能感受到追上来刑鸿泽的怒意,她眼睛一转,就出声开始安抚他了,光语言安抚不行啊,那就,送上一小盒点心哄一哄吧,那驴儿其实最好哄了,别看脸色难看,只要她稍微伸出那么一只小指头勾一勾,他就立即转好了,好哄骗得很。
果然匣子里的点心一送,就算他不爱吃,自也收下,且也没有之前怒意时一言不发,路也不急着赶了,还能与车队的人说上两句话,这才一路平稳地回了大西关。
路上的时候,花老爷小声千叮万嘱“露儿,你切不可告诉刑将军你怀孕的事儿,否则你就回不了家了,见不了爹爹和娘亲,听到了没”
花露一边吃着果糕一边“嗯嗯,知道了。”都叮嘱十遍了,再多说几遍,外面的人都听见了。
花夫人是个娴静的夫人,近五十岁的年纪,她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下的花露,现在保养也极好,看着仍是四十岁的样子,她在马车里小声道“老爷,我瞧着那将军,对咱们露儿,还蛮好。”
那一路追上来急迫的样子,可不是假的,刚在车窗,她也跟着看到了那位曾在花家做过仆人的少年。
当年才十五岁,如今已过去十二年,记忆里那个瘦弱脱相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一个铮铮铁骨的男人,与小时候的他,是一点都不像了,气势极强,想想也知,一个无什么背景的少年从了军,那得经历一番什么样的雨血腥风,才能得到如今的地位。
虽然小时,露儿得罪过他,但露儿那时还小,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起来,露儿这次遭劫,还多亏这位将军救了”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来越满意。
这男子小时与女儿有一段缘,长大了又出息了,现在若娶了她的女儿,露儿可就是大将军夫人了,倒是门好姻缘,且看他一脸对露儿有情的样子,倒不像是无情无义之人,而且长得还一表人才,仪表堂堂,英姿威武,瞧着是个极好极好的女婿。
花老爷吹胡子瞪眼“好什么,我们刚到大西关,先去的吴家,吴掌柜说什么你忘记了”
不愧是在花家做了多年掌事的吴掌柜,做事相当的小心谨慎,花老爷有一样好,他对下人好,还护自己人,谁在他手下做事做的好,从不吝啬,跟着花老爷做事,做好了,不会亏待,花老爷未必多精明能干,但他会识人,所以花老爷手下,个个都是人才,穷困时被花老爷收于门下的,不知多少,都是为花家尽心做事的人。
吴掌柜去了信后,就派人小心打听了,然后花老爷一到,就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老爷。
露儿是如何在一处人贩宅子被将军买走,又是如何住在阴淮的钟家,后来才搬进了将军宅。
别人不知道,花老爷还能不知道为何买回露儿放在一农宅,不带回将军宅,还不是想报露儿当年欺他的仇,可怜的露儿单纯,就被他骗了去,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若不是露儿心性可爱,善良,那厮被露儿真善,美打动,这才没对露下死手,否则。
哼,这等人物,他怎么敢把自己心头的宝贝蛋嫁给他做梦吧,他的宝贝女儿,是要千娇万宠的,可不会嫁给这等对女儿有不好心思的人。
被花老爷称为可爱、善良、真善,美的花露正在吃酥糖
花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粉了嘟的小脸蛋,其实不管花老爷多么上蹦下跳,女儿气色看起来不错,一看就是被那个将军养得很好,没吃苦的样子,要真受了苦,哪还是现在这样的性子,哪还会肯跟爹娘回那男人身边,当母亲的能看出来,女儿这是很依赖那个男人了,必是男人对她很好才会这样,要不,早就哭着回扬州了,而不是现在这样坐在车里,欢快吃糖的样子。
花夫人叹了口气,不过,这粉嫩的小脸蛋儿,颜色也太好看了些,粉腻腻的,养得是真好,比在花府时还好,咦,这大西关这么贫瘠的地方,风吹日晒又干燥,也能养出这么水润莹光的皮肤花夫人忍不住伸手轻轻扯了扯。
看着女儿一边吃糖,一边脸蛋习惯性的凑上去让娘亲扯,花夫人“噗”掩着袖子笑了一声。
花老爷如今见了女儿无事,也放下了心,手也痒痒,但他不能像花夫人一样扯女儿小脸蛋儿,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亲女儿脸蛋再拿胡子扎她了,她都大了,他只好“咳”了一声。
一脸慈祥柔和地问花露“乖露儿,好吃吗待咱们一家回了扬州,爹爹天天给你买来吃,好不好”
花露边吃边,大眼睛看着花老爷,眨呀眨呀。
将军宅因为花露在的缘故,这个平民宅子大变样,门都刷了新漆,院子中间的地面都铺了青砖,两边来年还要建花圃,四合院,房子多,正房刑将军和花露住着,几个下人住两边偏房的小房子。
偏房也有正厅,也有待客的卧室,都被花露逛了一圈后,让下人收拾干净,将军住的地方,就得像个将军宅子的样儿。
那些被搜走的花瓶也拿回来了,她也没拿去卖掉,每个房间放几个,到时候客人来了,住得也体面,花露可是个体面人儿,穷书生为她工作一场,画都被她买了,每个客房都挂上。
花老爷和花夫人一行人来了,安排在了东边的偏厅,仆人住在西边,随行一行十多人的保镖住别院。
安排完,花老爷和花夫人进了堂厅。
这摆置,这桌子,也简陋了,木头根本不是名木,雕花手艺粗陋不堪,墙壁也不白,有了些年头,画的画儿,画得什么东西,粗制滥造,那山水画得一点神韵都没有,也不知出自于何人之手,与花府的墙上的名画不能比。
还有这些花瓶陶器,乱摆一通,不过有几个看着上面的花色还挺漂亮。
给简陋的房间,添了一丝明艳的色彩。
花老爷眼睛看了一圈,虽收拾干净,但还是陋室,这也能拿来待客,他哼的一声,“这边的环境,太差了,我花家的仆人住得都比这边好。”花家大宅,那是高门大户,连仆人住的窗户都是雕花棱角。
仆人穿得衣都是上好的料子,再看看边关照顾露儿的两个丫鬟,穿得还是土粗布。
“这里条件,哪里比得上扬州,露儿在这儿受苦了,等过上一日,你就随我回扬州。”花老爷嫌弃一通,最后扔出了目的,这话就是说给随后进来的刑鸿泽听的。
刑鸿泽还穿着军衣,听到后,对着花老爷抱拳道“边关之地,物资稀少,住处简陋,怠慢各位了,花老爷,花夫人,请坐。”说完对刘婶道“去泡壶茶。”
听着刑鸿泽这会儿话说的比较客气,花老爷与花夫人才坐了下来,花露就坐在花夫人旁边,女儿找到了,花夫人这手还握着女儿的手不放。
花家可就这么一个宝贝蛋,花夫人也想带回去,不想将女儿留在边关苦寒之地。
刑鸿泽看了眼花露,回身对刘婶道“露儿衣服有些皱了,去带她回房换一身衣服再来。”刘婶看了看前面这几位,又看了眼神情平静的大人,她道“是。”
花露
这,支开她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好,那我去换一身衣服啊。”花露起身,看向花老爷和夫人,老爷夫人冲她微笑,微微点头,也是同意把她出去,她再看刑鸿泽。
就见他目光往门口看了看。
直接多了,就是赶她快走的样子。
花露
待她出了门口,去了她与刑鸿泽住的正厅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刑鸿泽好像撂开了衣袍,跪在地上。
花露回过头,“系统,他在干嘛。”
系统“显而易见,他在向花老爷和花夫人求娶你。”
“求娶我为何要下跪”
系统道“花老爷对男主来说,有恩,跪一跪倒也无妨。”不跪,不跪对方肯把女儿给他吗那花老爷爱女儿,人尽皆知,怎肯嫁给男主,自然要打动老头才行,不过难啊。
刑鸿泽见到花露出去了,才对花老爷诚恳道“刑鸿泽见过花老爷,花夫人,当年,多谢花老爷花夫人心善,收留我们刑家母子,母亲也得到了医治,就算后来离开了花府,刑某也对花老爷花夫人感恩不尽”说完他一躬身。
他这么一说,花老爷脸色才好看许多,感恩的人,才是花老爷最看中的品质。
当年可就是看中他隐忍至孝,肯卖身为奴治母,花老爷才生了培养之心,留在府里,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些事。
花老爷伸手让他起,说道“当年你与母亲离开花府的事,也怪小女露儿太过娇纵,年纪小被下人蒙蔽,冤枉了你,你与母亲离开府后,露儿吵闹着要找回你,我也派人去找过,没想到你母亲所以,那些陈年往事,事事非非,不必再提,都过去了,恩也罢,仇也罢,你已今非昔比,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是吧,刑大人。”
“恩便是恩,刑某永不敢忘,刑某还有个不情不请。”说完他就一掀衣袍,跪于地上,“这一跪,谢花老爷当年救母之恩,也想请花老爷将女儿许配给我,我要娶露儿为妻,她嫁给我,我日后必待她如珠如宝,不纳妾室,不慢待她半分”
“而且,我们已有了夫妻之实。”
不提这事就罢了,一提花老爷就吹胡子瞪眼。
花露换了一身藕荷色衣裙出来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杯子落地的声音,花老爷十分气愤地拍了下桌子,“我不同意露儿我一定要带回扬州”
“老爷,你别生气,刑大人,此事,以后再商议吧。”
然后就看到刑鸿泽,脸上有茶水,走了出来,领口的衣袍都洇湿了。
他冷着脸,招来亲信,问道“折子是否送到京城”亲信道“将军,估计日子已经送到了。”
刑鸿泽抹了下脸上的水,一抬头,就看到了花露。
花露见他,就笑着拎着裙摆冲他跑过来,他一见花露,就不自觉地走下了台阶,刚要把这娇儿抱进怀里,就听到偏房花老爷的声音“露儿,快进来,看看我和你娘都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两个人还没抱在一起,花夫人就出现在了门口。
花露只好停下了冲势,与他擦身而过,刑鸿泽伸手握住她的玉脂一样小嫩手,花露扭啊扭啊,晃啊晃啊,眼晴却看着花夫人,尴尬地笑,半天,刑鸿泽才放开了手,看着花露进了偏厅,门“啪”地关上了。
“将军,这花员外怎如此不知道好歹”再怎么说,将军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他们的女儿,真是说什么都不肯将女儿嫁给将军,真是气煞人也。
“走吧,让人看好了,不要让人离开大西关。”说完,他带着人出了院子。
另一边,皇帝接到了边关刑将军递上来的折子,竟是刑将军求赐婚的折,皇上看完后,微一思量,抚掌欣慰。
“甚好,甚好,没想到刑将军当年还在这么一段经历,怪不得多年没有成亲,既然是刑将军请求的赐婚,那朕,就准了。”说完挥笔而下。
“皇上,刑将军求得是京城哪家的姑娘啊”旁边跟随皇上多年的公公小心问道。
“乃是扬州的富贾之女,花露。”
那公公也笑道“扬州可是富饶的地方,商贾之女,看来刑将军以后定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娶了商贾之女,与朝中派系并无关系,商贾之流在扬州也好拿捏,这样才好,这样的人,皇上才敢用。
皇帝终于放下心地将赐婚书写下,“扬州花崇德之女花露,品行端庄,恭谨端敏,封为县主。现特赐婚于大将军”
武国县主,可视正二品。
皇帝写完后道“立即送于大西关与扬州花府”
“遮”
刑将军要大婚了,娶得是扬州富贾之女,一时间京城传了个遍,个个道扬州那女子的好运道,以一介富商之流,竟然能嫁入将军府,不但得了县主之位,还得了皇帝的赐婚,嫁的不但不是妾室,还是正妻之位。
这命,也太好了些,所有人翘首以盼,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商人之女,端得是什么样的手腕才能如此一跃而上,阶级递升。
而后来得到消息的何家,何县令知道消息后,一声叹息,他本欲将女儿嫁给将军,可惜晚了一步,如今更是不可能了,明明刑将军顺路救了他们一家,他若以救命之恩将女儿何婉柔送与将军,名正言顺。
结果女儿何婉柔死活不肯,后来,那脸竟不知怎么弄的,丑了许多,此事不提也罢。
何婉柔这段时间嘤嘤啼啼地哭,脸那次去了奴隶街,回来就变了,原本的瓜子脸变圆了,原本圆润的脸蛋,凹了,眼睛没有那么水灵,鼻子没那么翘,下巴也短了些,与何县令一模一样,虽然每一样变化都不大,但是合在一起,她好像看见一个陌生人,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与她情投意合的白家儿郎,在见到她的脸后,就变了脸,与她断了个干净,再不是那个体贴风雅的白家郎,对她的纠缠也恶言相向,竟然还娶了妻,就在她准备放弃白家郎,听从父亲嫁给那个只知打仗的莽夫将军,至少那将军乃是朝中一品大将,比那没官身的白郎不知强出多少倍,至少可让那负心汉后悔。结果丫鬟跑了进来。
“坏了坏了,那个刑将军,刑将军被皇上赐婚了”
“什么”何婉柔哭得眼睛通红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就是老爷想让你进门的那个将军,那个只知打仗的莽夫将军,听说被皇上赐婚了,老爷气得摔了茶碗”
“赐婚了他娶谁了”
“听说是扬州富商之女,已经被皇上封了县主,叫花露。”
何婉柔拧着手里的帕子,心中终于冒出了一丝悔意“真没想到堂堂大将军竟然娶了一个商贾之女,真是便宜她了,若早知道,若早知道”
若早知道,她就不会跟白家的负心郎在一起了。
若早知道,她就不会拒绝父亲进将军府报恩了。
若早知道,那天,她就不会跟着管家去那条卖奴隶的街
她一切的悲惨转折,都是从那天早上开始。
从她玉佩,碎掉的那一刻。
晚上,花露洗漱完,花老爷不让她回将军房里,这男未婚女未嫁,花露的卖身契早就被花老爷给要回来了,银子自然一分不少,哪怕刑将军不要。
他女儿现在与那厮可再没有关系了。
结果,晚上,花家夫妇就听到,后窗有敲窗的声音,然后就听到旁边屋子,女儿的小脚在地上轻轻地踮脚走,然后门“吱嘎”一声。
人出去了。
以为花家夫妻睡了,其实都没睡,花夫人劝花老爷道“露儿看样子,喜欢那个刑将军。”有事没事的就想往刑将军的屋子里跑,她这当娘的怎么看不到。
“我瞧着,那男人,对咱们花露挺好,你要说他报复咱们花露,我是不信,若要报复,花露怎么这么黏他,而且女儿粉雕玉琢,哪个人舍得报复她啊。”况且她私下问过花露,苛待过她没有,女儿说没有,吃的用的都仅着她,毕竟边关,也没有扬州好,再说,露儿那么可爱,谁舍得下手,宠都来不及。
花老爷哼的一声“他没有苛待露儿,但他存了这个心,单这一点,我就不同意。”只有男人懂男人,想什么做什么,什么目的,花老爷可看得真真的,那刑鸿泽小儿现在是对露儿情真意切想娶,但若将来有朝一日厌了露儿,昔日欺负过他的事儿,可就成了他难以忍受肉中钉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是绝不会同意,他们花家又不是养不起女儿养不起孙儿,一起带走就是了,省得日后麻烦。
花露本来要睡了,被敲窗声叫了出去,她只好披上小袄,里面穿着红色的丝绸睡衣,跑了出去。
一出去就被男人抱在怀里,那怀里真温暖啊。
他把她往怀里揉了又揉,每天回来都能抱着她,今天一回去,床铺都是空的,冰冷冷,他实在受不了,非得把她抱在怀里才行。
花露还正有点冷,正好有他这个火炉在,也直往他怀里挤,小脸直往他脖窝蹭,这把他的心填得满满的,黑暗里,头上的男人捉了她小手,在手心里搓,嘴也捉了她的唇,在黑夜里亲吻着。
“唔唔”因想念,他亲得有些肆意,一个劲的往她探亲出动静。
就听到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咳”花老爷的咳嗽声。
半天,刑鸿泽才松开她,稀薄的月光下,花露红唇红艳艳,他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待回了扬州,好好在府里待着,不要乱跑,我会去接你,知道吗”
“我真要回扬州啊”花露仰着小脸,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问她。
“嗯,回去后,我就娶你为妻。”他的吻亲热地落在她眉间,脸蛋儿上,流连难返,呼吸急促又隐忍。
半天才道“天冷,回去吧,别冻着。”他不舍地将她抱进了门。
在花露窗外站了会儿,听着她钻进了被窝,许久才离去。
刑鸿泽连跪三日,花老爷都不同意。
刑鸿泽也不放他走。
花老爷急了,老留在大西关这里可不行啊,他气道“刑贤侄,这婚事儿,你总得让我们回扬州好好商量商量,考虑一下吧再说。我扬州还有一摊子事,府还扔着呢,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你着什么急啊你先让我们带露儿回去”回去了,可就再不会来了,那就没戏了。
本来花老爷急了,才说出这番话,没想到刑鸿泽思考了下,竟点了头,“那就请花老爷路上照顾好露儿,待我日后亲自登府求娶。”
花老爷喜出望外,“好啊好啊,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日后,那谁承认,上门上门也不好使,他的露儿不嫁,总之,先回去再说。
既然能离开,花老爷一刻都等不了,当日就起程,这次回去,不但有他请的保镖,还有刑鸿泽派得一批人马。
刑鸿泽一路将人送出了阴淮才返回。
出了阴淮,马车内,花夫人拉开车窗厚帘,看了眼,只见那刑将军坐于马上,一直看着他们远行,在那停了许久未走。
花夫人叹了口气,看看那娇儿,也探头看着,手还伸出轿外挥啊挥,白生生手臂露在外面。
骑在马上的将军,老远不知怎么见着了,竟是控制不住马的往前行了几步。
二人互动入了花夫人的眼,眼瞅着这是郎有情,女儿有意,这是硬生生分开了呀。
她看了眼花老爷,花老爷闭着眼,不看,不听,不说,等出了阴淮,回了扬州,花花扬州那么多好玩的,女儿露儿玩几天就会把那厮忘得一干二净,就像当年一样。
还不是将吵着要了一个月的猴儿,之后抛之脑后。
立在高处的刑鸿泽,望着下面渐行渐远的一行马车。
旁边的副将道“将军,我们该回去了。”
刑鸿泽又看了两眼,这才平静地调转马头,他道“走吧,回大西关。”
五日后,赐婚旨到,大将军刑鸿泽就要大婚了。
而扬州那边,花露被古时扬州城的繁华给吸引了,那真是名副其实的烟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她天天乐不思蜀地吃喝玩乐,这里可真是衣食住行的天堂啊,吃不尽的花样,穿不完衣衫。
花府中,曲廊幽榭,花厅书斋,小苑景色,石峰崛起,园子里古柏参天,青灰云山式墙顶,形如游龙。
她房间里,梅花梨浮雕屏风,衣衫多到摆了好几只衣柜。
她光首饰,就有专门的房间依册位置放置。
首饰衣服一样样看,三天都看不完。
全身从上到下,连绣鞋上都挂着牛眼大的珍珠,随着她走动,而轻摆,好看极了。
花露
“花家可真豪气,我喜欢嘻嘻嘻。”
系统“宿主,我要提醒你一句,任务男主”
“走开”
她在扬州花府,那过得是一个滋润,前后几十个丫鬟伺候她,走一步后面带一群。
花家老爷算准了女儿,回来后,不出一个月,必忘了大西关那小子。
果然,还不到一个月,几天的工夫,她就不再提起刑这个姓了。
花老爷,正得意地翘着胡子,想着露儿腹中的孙儿,将来可就是花家的孙儿时。
晴天霹雳,圣旨突然到了。
花老爷一家慌张张地去接旨。
“圣旨到,扬州花崇德之女,花露,品行端庄,恭谨端敏,特封为县主。现赐婚于大将军”
花老爷接旨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
但多年生意场,他让人塞了送旨来的人大大的红包,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被刑家那小子给摆了一道,按这时间,他早就奏请皇上赐婚了,只不过让女儿随自己回来,暂时落脚罢了。
花露也好似早有预料地接过了旨,还打开看了看,古时皇上的旨是什么样的。
“花老爷你可好福气啊,大将军做了你的女婿你做了大将军的老丈人”那送旨人笑呵呵地道。
谁看着都觉得花老爷是高兴坏了,怎么能不高兴女儿封为县主了,而且嫁给了将军,入了京城的圈,一步登天,这是多少商贾之女想都不敢想的事儿,能做个妾都是不错的,这还是正妻啊,还是皇赐。
可花老爷,心里又骂又哭。
我的乖娇儿,到底逃不过,要被那狼给叼走了,若早知,他当年,就不带那小子回府了。
这下可好了,女儿都要被他拐走了,这入了京,什么时候他们父女才能见上一面,呜
花老爷面上微笑着寒暄,眼却含着热泪,接下了皇上赏下来的金银玉器,别人以为他激动,他其实是伤心,把客人送走后,抖着胡子哭了一场,还得花夫人安慰半天。
“老爷,这样也好,露儿被封为县主了,那刑将军日后不敢随意欺负她。”
“哼”花老爷哭着说“我要让他立下重誓,不许纳妾,他的所有子女必要是我家露儿所生,我才能死了闭上眼。”
圣旨已下,一切改不了了,他能怎么办还能违旨不成,只能让那厮这一生,只娶露儿一个,连个通房都不许有。
谁知两天后,花老爷口里的那厮,就风尘仆仆一路纵马而来,上门求亲了。
并且对花老爷提出的苛刻条件一一应下,毫无推脱。
花老爷百般刁难之后,才总算让他再次进入花家内府。
花府,还是当年他十五岁时,进来的模样。
楼阁亭台,粉墙黛瓦,雕梁画栋,曲径通幽
他走进了记忆里熟悉的圆门,进入了内庭院,那时,十五岁的他,就是在这里看到,那个粉了嘟的小女童,咯咯笑着从那边的石亭上跑下来,一群人跟在她身后,惊慌失措在哄“小小姐,不要跑,小心点”
那个时候的她,粉嫩的就像一朵花瓣。
两条小腿倒腾着,跑得飞快,似乎突然看到了拱门处的人,她天真无邪地跑在他面前,看着他一脸愣愣的样子,对他做了个鬼脸,娇声娇气,奶声奶气地对他说了一句“你是哪里来的,臭猴子”
而如今,十二年后,他再次踏入这里,一入目,便见那穿着粉色衣衫,腰系丝带的少女,正从相同的那一处亭台而来,她看着他,笑意盈盈地向他走来,身后一群人跟随,她肤光胜雪,如明珠生辉。
像误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嫡仙一般。
刑鸿泽那一刻,一阵恍惚,好像在同一地点,他穿过了时空,看到十二年后的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跟小时候一样,她见到他,越走越快,最后飞奔而到,后面一群人惊慌失措,纷纷叫着“小姐,不要跑,小心肚子”
她却跑得飞快,站到他面前,调皮地冲他一笑“你是哪里来的,臭猴子”
说完,就在院子里众人的目光,投入他的怀抱中。
那一刻,连夜赶路,风尘仆仆刑将军,胸腔如有风在鼓动,满而溢,只觉拥有他,一生圆满,再无遗憾。
他心中仿佛有东西在催动着,让他情不自禁地接住她,看着她眉目如画,看着她美玉莹光。
她,就是他心头的月光。
“露儿”
“嗯”花露红唇微张,仰头笑着,想要跟他亲热地说话。
想告诉他,我有了,是你的,想看他一脸震惊的样子,想看他抱起她,转圈圈的样子。
她正想着呢。
就见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眼中早已爱恋深沉,他说“吾”
“至爱汝。”
一说罢,花露眼前,他深情的脸,慢慢模糊起来。
“不,等一下”
她用力抓住他的手。
“我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一直订阅到现在,我知道后台有多少人在陪伴着我,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还有以前砸雷的小可爱,还有今天的曾曾,我有看到,谢谢你们的支持,感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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