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
宇宙。
男人刚站起来, 脚下一倾,跌到地上。
细碎的石子嵌进伤口。
眼前一片漆黑,喉头剧痛, 浑身旧伤尽数绽裂,源源不断的世界终末折磨着精神。
男人皱一下眉,手肘撑起, 晃了晃,站了起来, 往前走。
手指掐诀, 水流冲刷躯体, 血迹散去, 衣物蒸干,全身伤口新渗出的血被黑衣掩盖。
仿佛无事发生,一切都好。
唯男人身后余下一串血迹。
“你怎么总是这样做,”他的世界意识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给我坐下,不准再继续行走消耗体力把衣服脱掉,浸了血布料贴着伤口不难受吗不准再用水洗伤口, 这样做有多疼, 你知道你身上的伤口多得根本找不到一块好肉吗”
“啊是你啊, 世界意识, ”男人似有些恍惚,他脑子不甚清楚地,“我不能坐下,我还要洗干净穿得好看些,去参加三日月和鹤丸的婚礼我答应了他们的。田螺刀还在等我,回去迟了他们会担心”
“你住嘴”世界意识气极, “到底是你的身体重要,还是那两把刀的婚礼重要现在立马给我坐下,平心静气、收敛精神,如果不是你潜意识里不愿意,这副愿力铸就的身躯怎么可能旧伤复发,变成这副模样”
“唔,”男人按了按额角,“你轻点声,好吵。”
他一步步往前走着“这副身躯又不是别人的身躯,受的伤都是我自己的,不会殃及身体的原主人,我早已不用再费心保护它。伤口迟早都会愈合,三日月和鹤丸的婚礼却只有一次。”
“你”别人的身躯知道要爱护,到了自己的身躯反而他甚至没有“要保护自己”的意识。
世界意识无可奈何,又猛然警觉“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是,”男人前进的步伐终于站住,“你曾经清除我的记忆整整十四次,现在终于,要来第十五次了吗”
479
五虎退推开门“三日月殿。”
“怎么”
五虎退低着脸,拉了拉他的衣角。
三日月配合地俯下身,听五虎退在他耳边低低道“三日月殿,你要小心。应子殿下不是
应子殿下。”
三日月果然露出讶异的表情。
却不是五虎退所想的讶异。
“你知道了”三日月说。
五虎退震惊地瞪大眼“三日月殿你早就知道”
“主殿是个很好的审神者”
却被五虎退急急打断“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本丸的大家为什么任凭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人鸠占鹊巢,占据应子殿下的身份”
“五虎退,你太过激了,主殿不是什么小人,主殿”
“呵三日月宗近”五虎退按住刀柄,后退着冷笑,“你居然说那个人不是小人你被他迷惑了吗,三日月宗近,神性最高的付丧神”
“如果他不是小人,他为什么不以真实面目示人如果他不是别有阴谋,他为什么要冒用应子殿下的身份如果他当真问心无愧,应子殿下的挚友逢雀的墓碑还立在那个山谷里,你就问问他敢不敢到逢雀的墓前下跪忏悔、自杀谢罪”
“住口,五虎退”三日月宗近怒斥
“你才住口,三日月宗近”五虎退怒意难遏,“你难道忘了应子殿下了吗你难道被这个假冒的小人收买了吗三日月宗近,你这个背叛者你任由应子殿下的身份被人亵渎,你任由本丸的大家被这个小人蒙蔽,你背叛了应子殿下,也背叛了本丸的大家”
“五虎退”三日月宗近凝声,“你对应子殿下的执念太深了”
三日月宗近终于明白,主殿当初为什么叮嘱他,不要把他不是应子的事情泄露给五虎退。
“那孩子对应子的执念深到了几乎癫狂的地步,除了应子,他不可能接受任何审神者的援手。”
三日月看着五虎退“不要忘了,正是你口中的小人,把我们从清川见严的统治下拯救出来;也是你口中的小人,两年来持之以恒地抚本丸众刀剑的心伤,唤醒大家对生活的希望;更是你口中的小人,在这两年中对你处处关照、时时呵护,让你得以有精力站在这里指责他”
“不要被前几任审神者影响,成为你从前最憎恶的人,五虎退。”
三日月宗近缓下声来“不要是非不分、不
要恩将仇报、不要不知珍惜,否则你将来必然会后悔我早已品味过这种失去的后悔,那样的滋味,我永远不希望你体验。五虎退,两年来给予你、给予本丸众刀剑救赎的,就是我们现在的审神者。哪怕他用的是应子殿下的身份,哪怕他真的别有所图,他也切切实实给予你救赎、给予你希望。”
“何况,他能图谋我们什么呢这世界上哪怕被认作别人,哪怕无法被看到真实的自我,哪怕根本得不到报偿也愿意两年来劳心劳力、扶持我等走出泥潭的人,也只有像主殿这样的傻瓜了。”
“我倒还真希望,我们有什么能让他图谋,”末了,三日月轻轻道,“至少这样,我们还有可以拥有一点挽留他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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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鹤丸国永从门外走进,“我也早已知道主殿不是应子殿下,可那又怎么样我所效忠的,是数百个夜晚以来不惜耗费巨大灵力为我压制暗堕的人,是两年来带领我等为地球击退天人的审武殿下,是如今我体内支撑着我行进的灵力的主人应子殿下已经死了,五虎退,是时候往前看了。”
五虎退面无表情“宗三殿,你也早已知道审神者不是应子殿下”
“我不知道,”宗三左文字道,“我只知道我是主殿的刀剑,他是应子又如何他不是应子又如何我的身体由他支配,我的思想由他掌控,我只听从他的话语,我只要服从他的命令就算他真的别有所图,我也只要为他斩杀一切来犯之敌便好。”
“”五虎退环视三刃,寒气从齿缝迸发,“好、很好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执念太重,可我有所执念难道不对吗你们都理直气壮、毫无愧疚哈难道我就是个笑话吗难道应子殿下就是个笑话吗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坚持就是个笑话吗明明是那个小人冒用应子殿下的身份,他冒犯了应子殿下、他害死了应子殿下最好的朋友、他一直以来都在蒙蔽本丸的大家,明明是他的错”
五虎退双目通红,歇斯底里,泪流满面“你们、你们把应子殿下放在哪里你们把应子殿下放在哪里啊”
鹤丸国永上前一步,被三
日月宗近按住“依赖越深也就失望越大五虎退,不管你信不信,两年来,你一直是主殿最挂心、付出精力最多的一个。我们一直看得很明白,你心里对主殿的期待和信任不下于我们三刃,你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好好去静一静吧,五虎退,给自己一个机会,等主殿回来的时候,好好和他谈谈别做出让主殿伤心厌弃、让你自己后悔一生的举动。”
良久。
“好。”
五虎退盯着他,勾了勾嘴角“我去静一静。”
三日月没想到,他到底低估了五虎退的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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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终于,要第十五次记忆清除他的记忆了吗
世界意识默不作声。
“不”无名巨手狠力揉搓着男人的精神,大脑搅成一团,过往的记忆化为黑白二色,被撕碎、被擦去。
男人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上,脊背颤抖着,冷汗浸湿了衣衫。
他茫然着,眼神渐渐空白起来。
黑暗大陆上,发色洁白的男人险些扯坏手中的书,他同样喘息着,脊背颤抖着,手掌按住了桌面。
心湖上卷起万丈狂澜,圆整的心湖一分为二。
他切断了两具身躯的记忆同调。
至少这一次有了转圜的余地,只要有一具身躯保有记忆,就可以不再蹈之前十四次的覆辙。
黑暗大陆上,白饮平缓了呼吸。他坐回,看着手中的书,全心感应着对方存在。
祝安好。
白饮在心湖遥遥道。
虽然他已收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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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找遍整座宅院,都不见五虎退人影。
“一期殿,”三日月来到太刀跟前,“你一直关注着整座宅院,你知道五虎退去哪儿了吗”
双角朱底金纹的付丧神现出身形“他跟着时政的总领离开了。”
三日月怒“你为什么不拦下他”
一期一振看着他,双瞳冷漠至极。
“”三日月深吸一口气,“主殿在哪里约见吉田先生”
“”
“请你告诉我,一期殿,是我擅自向你打听主殿的行踪,主殿回来后我会向他请罪。”
“”
“一期殿,你知不知道五虎退可能被时政总领蛊惑,现在正在去杀主殿的路上
”
一期一振豁然睁眼,爆发出惊人杀气“他敢”
三日月拉住他“主殿在哪里”
“在荒星,”一期一振报出一串坐标,“陛下今天,应吉田松阳的邀约去杀他。”
“”三日月瞳孔一缩。
一期一振甩开他欲走,却忽然被狠狠击中,身体瘫倒在地上。
长年生活在审神者身边,在审神者的教导和灵力的浸染下,这神性最重的付丧神,竟有了不下一期一振的实力
“对不起了,一期殿,”一期一振死死盯着脚边白无垢的衣角,三日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见过你刚才的杀气,我绝不敢让你见到五虎退我不能让五虎退死在你手里。你放心,我会把五虎退带回来,向主殿请罪的。”
“呵”一期一振眼前渐渐模糊,“说什么漂亮话,说到底,在陛下和你的同伴之间,你还是背叛陛下,选择了你的同伴。”
三日月运转灵力,将一期一振拍回本体刀“不,我只是信任主殿。在主殿和五虎退之间,五虎退更需要我的保护。”
三日月没意识到,他的这句话,已经高高在上地,对他的主殿宣判了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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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
男人收敛精神,打下厚厚的精神壁障,将记忆被清除的速度压到最小。
“你每一次恢复记忆的速度都越来越快,”世界意识在他耳边叹息,“你如果不这么敏锐有多好。”
“自从恢复记忆后,我一直在思考,你为什么要清除我的记忆。”男人的冷汗顺着衣衫滴落,身上的伤口裂得更开。
“为什么”
“因为我想回家。”
世界意识沉默。
“就好像母亲对孩子,每一座世界对属于自己的生灵,都有着不可估量的护短之情。这是世界与生俱来的本性,”近半记忆被清除,男人有条不紊道,“作为你消耗终末的支柱,我一旦回到家乡,我原本的世界一定会强迫你解除与我订立的契约”
“但我的生命已经与你绑定,我绝不会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世界意识接道。
比起他永远回不到我这里的真相,不如让他相信,永远有个世界在等着他回家。
世界“所以在每一次临近找到家乡
的时候,我就清除你的记忆。”
“原本我也这样想,”男人道,回想起第二身躯日夜奔袭在世界海的身影,“直到我终于发现,就算没有你的阻止我也找不到我的家乡。”
“”
“我找不到一个世界,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基于世界支柱不和世界本身存于同一空间的铁律,我作为你的世界支柱,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你的坐标;第二则是我的家乡,根本就不存在于世界海中。”
“是啊我早该想到,”男人低低笑起来,“已经死亡化为泡沫的世界,怎么可能找得到它的坐标”
“我早已无家可归。”
世界意识沉默。
“可这还不足以让你清除我的记忆,”男人降落在地球,脑中残存的记忆越来越少,天边的火烧云艳得像生命最后一刻的血,“世界海中,维度更高的世界可以吞噬维度低于自己的世界来延续生命,所以,我的家乡,是被你吞噬了,对吗”
“如果你愿意这样认为的话。”世界意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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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如此。”
他沿着河边走着,紧紧抓着最后一小截记“我真恨你啊。”
他静静道“这样工具般的、没有归处的生命我宁愿死去。”
他脚步一转,想要走入水中。
下一秒,却连这个念头都被清除。
他眼前一片漆黑“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想要干什么”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忘了吗你要去参加婚礼。”
“不要再往前走,前面危险,”那声音指引道,“左转,顺着小径向前。”
“哦,是了、是了,我要去参加婚礼,”他浑浑噩噩,脑海中浮现画面,漆黑的视野忽然亮起,“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要去参加三日月和鹤丸的婚礼。”
“是你帮我恢复了眼睛吗谢谢你的提醒呀。”他微笑起来,轻轻道谢。
“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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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慢慢走近。
“是五虎退来接我了吗”
他微笑着准备转身。
却有冰凉的痛楚瞬间贯穿他的身体
“唔咳、咳咳、咳”
他茫然抬头,咳出血来
。
本能摸向腰侧,却抓了个空。
他低头,看到一抹熟悉的刃尖。
有血从上滴落。
“我”他张口,却觉喉头剧痛,双眼俱黑,千刀万剐。
原来伤口遍布全身。
那人抽出利刃。
他失去支撑,险些站不住。
他艰难转身,忍着痛,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
被推倒在地。
“”他沉默一瞬,努力抬头。
漆黑的视野中照进一线光。
便看到那人腿边的衣料。
黑的。
红的。
这一刀真疼啊。
哪怕之前全身是伤,也没有这么疼。
他抬手去握那红色的布料“三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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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虎退将刀刺入男人身体的一瞬,三日月终于赶到。
五虎退啊
等三日月反应过来时,他已将五虎退拍回本体刀,手中握着主殿亲手重锻的五虎退。
曾经沉如山岳的男人倒在地上,浑身浸满了血。
“哈。”墨汁般的暗堕气息如瀑灌入,将洁净的白无垢染成漆黑。
三日月蹲下身,一点一点,将浸饱了了男人鲜血的血红色衣带抽出。
他轻轻笑着“是我呀,主殿。”
“三日月”男人茫然。
“不然您以为是谁五虎退吗”
男人浑浑噩噩,先前的脚步声又记不太清了“你要杀我为什么”
三日月惊奇道“您恬不知耻地占据了应子殿下的身份,怎么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手中的短刀却被握得几乎斩断手掌,暗堕气息浓重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我”男人闭上眼,轻笑一声。
我早已做好接受五虎退刀剑相向的准备,却没想到等来了你。
我原本以为,总有一天,有谁会愿意接受我。
我以为我真的遇到了。
却没想到,还是我的妄想。
“没关系,”他轻轻对自己说,“习惯就好。”
雨下大了。
三日月上前一步,又顿住了。
一期殿说得对,在您和同伴之间,我到底选择了同伴。
我曾发誓要做您的盔甲,现在却做了伤您最深的凶器。
“当啷”
金色的圣杯掉在地上,漆黑的污泥滚滚而出,淹没了三日月宗近,蒙
蔽了世界意识的感官,裹挟着地上的男人,落入河中深不可见的漩涡。
流入千百世界外的另一条河中。
时间的轨道滚动着咬合,未来与过去就此覆盖。
“赌约开始了。”
灵王宫上,水晶中的灵王发出一声叹息。
“真到了这时候,我反而希望,我能输给你审武,我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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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整座世界都动荡起来。
宅院里,清川见严杀气腾腾冲入,灵力灌注,一把拍醒架上一期一振“他呢他人呢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他在这个世界的气息他人去哪儿了”
紧接着,却听见整座世界震颤着叫嚣
还我审武
还我庇护者
还我小心肝
山川崩碎,地脉翻滚,海倾天塌。
以此世界为圆心,整个时政体系的平行世界尽皆失格,甚至波及到周边世界
世界之外恐怖翻腾,世界之内哀鸿遍野。
清川见严随即布下巨大防护罩,平民争抢着涌入,却如杯水车薪。
就在此时
一支巨大的长槍闪耀着晶红光芒,携着铺天盖地的魔力,从世界之外穿梭而来,钉住整片平行世界体系
威严清朗的声音在世界之外响起“rhonyniad闪耀于终焉之枪”
于是世界安息如初。
王铠加身的英灵金发耀眼,眼眸透碧,他望向那河流“还差一点等我,我就快要找到你了。”
化为灵子就地消散。
迦勒底,罗曼轻咦一声“怎么回事亚瑟王刚刚切断了联系。”
“什么”梅林大步上前,盯着屏幕反复查看。
良久,他跌回座位,掩住了表情,前所未有的失态“是了能让亚瑟切断联系的,也只有”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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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大陆。
太宰治醒来的时候,室内燃着松香,黄昏正好,暖意熏人。
他抬头四顾,下意识寻找,捕捉到坐在窗边的剪影。
于是心下安定。
男人五官锋利而美,睫毛柔长,眼眸清亮,洁白的发逶迤及地,低头看书的神情专注宁静。
极致的摄人心魄。
太宰治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到他身边,十指穿入男人洁白的长发,以手为梳,细支地为
他编织发辫。
“不要总不打理头发,”太宰治说,“头发落在地上会变脏。”
“不会脏,”男人坐着,任他在自己发上编织,“我有自带的天赋属性,灰尘脏物都会自动避开我的身体。”
白饮这副躯体就是太宰治倾尽一切得到的,他当然知道对方洁不染尘的天赋属性。
太宰治停下手上的动作,欣赏一番男人干净简洁的发辫“你就是懒。”
“连自己的头发都不知道打理,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生活”他包容地摸摸,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看来我以后只好天天替你编发辫了。”
却感觉脚腕一热。
太宰治低头。
发色洁白的男人半蹲在他脚边,温热的手握住他的脚踝,睫毛低垂,一点点替他套上鞋。
他可以深沉尊贵到万兽朝伏,也可以弯折腰肢为他握足穿靴。
太宰治心里一动。
从上方看去,太宰治刚好能看到男人脸侧的一道线条。
那线条流淌着,流淌着,在太宰治面前划下一道鸿沟。
太宰治在这头,男人在那头。
他们之间的距离分明如此亲密,太宰治却觉得男人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茫然四顾。
他明明一直陪在他身边,是什么让他这样难过
太宰治道“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发色洁白的男人顿一下“只是觉得,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就要难过得哭出来了。”
奇怪地,光是看到青年漆黑微光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把整个人掏给他。
那胸腔中汹涌着的无名爱怜与亲近,催促着他尽管倾尽一切时间、倾尽一切耐心,去看青年欢笑、去看青年健康;那扎根在灵魂中令他层层颤栗的慌惧,则疯狂叫嚣着不如剥尽骨血还他、耗干性命还他,但求从此两不相欠、永不相干
他睫毛颤动一下,掩下翻滚的情绪,道“只是举手之劳。”
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对青年而言却重逾生命,那为什么不做
太宰治却觉得他们的距离更远了。
他被白饮拥在温暖的室内,白饮心底却无声无息地淌着苦涩的河。
太宰治蹲下来,捧起他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复活了他,我找到了他,可他再也不记得我。
他视我若路人,再也不会向我吐露心事。
我愿意承受他疏离的目光,却无法忍受他独自一人,咀嚼痛苦。
就在这时,白饮的脸离开了他的手心。
他倏地站起,脸色煞白,急急向外走去。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经过了太宰治。
经过了青皇。
经过了库洛洛。
走出了宫殿的大门。
“白饮你要去哪里”
发色洁白的男人转头,脸上是说不出的空茫“联系断了他的联系断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话音未落,便化作通天彻地的雪白巨兽,后肢蓄力,就要划破空间而去
太宰治追着他“白饮你冷静一点谁的联系断了你要去找谁”
白饮恍若未闻,周身青光流转,呼吸之间大半个身体已经进入虚空。
他这回恐怕一去不返。
“白饮你等我”太宰治追在他身后,“我帮你一起找”
却昏倒在地上。
白饮终于回头。
他看着地上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抉择一瞬,把人叼到背上。
冲青皇一点头,来不及告别,闪入虚空消失不见。
风卷拂地面。
“他走了。”青皇对库洛洛道。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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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
“不要叫我织田作,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红发青年道,“你没有理由这样叫我。”
太宰治似乎很愕然,他张了张嘴,喉咙中仿佛被塞入一块粗糙的石头,又好像被人从脊背上打了一拳。
“可是,真的很辛苦啊,”他小声说,“在没有你的组织里工作,每天都要遭受没头脑敌人的刺杀,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的”
又戛然而止。
于是两人之间,都沉默了。
酒吧的背景乐奏着离别的旋律,悲哀而温柔。
“我约你到这来,是想和你道声再见,”太宰治站起来,看着织田作之助指向他的槍口,眉间疏散起来,“想开槍也没关系,但如果可以的话”
“请至少忍耐着不要在这家店里开槍。”他乞求道。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收回了槍“可以。”
“那么再见了,织”
织田作。
他在心里偷偷叫道。
我只在心里违逆最后一次。
太宰治对自己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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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出了,沿河而走。
港黑的首领难得一人行动,没有保镖随侍。
一道人影顺着水流飘来。
“真稀奇呀,平行世界的我都是被人从河里捞起来的那个,想不到我也有看人跳河的一天。”
太宰治顺着河流前进,没有把人捞起来的意思。
直到他看到那张属于织田作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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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
浑身如千刀万剐,精神中翻涌着极端的痛楚与污染,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在哪儿”喉头仿佛灼烧。
一只手替他润了润唇,青年苍白秀美的脸庞映入眼帘,绽放出纯然的笑意“织田作,你醒啦”
他眨巴眼“你认识我”
“你失忆了。你的世界的太宰治没有保护好你,没关系,”太宰治撑着下巴,摸摸他的脸,笑眯眯,“既然被我捡到,那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织田作啦。”
“我是织田作”他恍然。
“我是太宰治。”红围巾的青年道。
“哒宰”
“织田作”摸摸青年眼上的绷带,道“你的眼睛受伤了快去上药,好吗”
他笑起来“我想快点看到你的眼睛。”
太宰治一愣,乖乖道“哦、哦好。”
作者有话要说1标句改写自原著。
2首领宰人物卡牌指路第18章作话。
3下篇要开始甜了不带脑子看的话。
4文案不撒谎,治愈文,信我。会开始治愈的。
感谢在20201024 20:57:5820201026 07:4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摇一摇 30瓶;如梦初醒 10瓶;赤瞳 5瓶;亭午夜分 3瓶;墨雨烟 2瓶;左辞夏、肩上梅枝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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