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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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晖王微扬起脸, 抑制不住地笑着,笑声朗越,喉结颤动。
太宰治就那么怔愣愣地看着他笑。
他总在我以为会高兴的时候沉默, 在我以为会生怒的时候发笑。
我对他的了解果然还浅薄得可以。
“治王,”晖王停了笑, 指了指茶山下,声音带着未褪尽的笑意, “有一点经验是, 当你站在高处, 千万要记得低头。”
太宰治从善如流地低头, 看到欢聚的人影“是什么呢”
“是万物蓬勃。”晖王道。
“那些大臣、王都的民众乃至整个舜国的民众, 我看着他们换了一代又一代,延续着祖辈的理念,将舜国的节日体系完善到今天的地步,欢歌热舞、红红火火, 生怕我耳边不够热闹”说到这里,晖王无奈地笑一下, “明明比我小了不知多少,个个都操心我的终身大事,说实话, 有时那阵势吓人得, 我都想干脆躲了。”
太宰治侧头“要让他们停下进献美人的传统,只要你一句话的事。”
“不, ”晖王摇头,缓缓道,“我虽然不需要,但我愿意纵容。”
“治王, 我不知道你、乃至舜国、乃至十二国境都以为我孤独的结论从何而来,但垂拱九百年,哪怕听到一声谢谢都足够熨帖,何况如今这些源源不绝的欢声笑语、赤诚关怀”
“我从不孤独。”
晖王望向山脚,眼里映着万家灯火“他们在底下托着我,是我九百余年来站得这样高的底气;他们也在底下抓着我,哪怕再过九百年,我也不会愿意失道。”
他说“失道”,不是“会不会”,而是“愿不愿意”。
太宰治为他无形的自信耸然一惊。
晖王“治王,如果哪一天在王位上坐得孤独,那就记得低头,望一眼脚下,然后时间就变可爱了。”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扣着面具的侧脸“是这样。”
可如果不,“孤独”这个词,它太过准确、又太过尖锐赤裸,太宰治不忍心再对他用。
他实在不
想再看到这样的字眼和他挂钩,好像换一种说法就能显得眼前的人过得稍好一些。
太宰治又与晖王站得近了些,看着茶山底下奔袭上来的近王传讯卫,心沉了下去如果一个所有人都觉得他过得不好的人,只有他自己觉得过得好,那这个人他到底是真的自得其乐,还是难过而不自知
“佑峰死了。”晖王看着墨点大的传讯卫在山腰移动,忽然道。
佑峰是峰王的名字。
王死曰崩,但峰王是退了位后失去仙人之力迅速衰老而死,只能以平民身份下葬。
“是啊。”太宰治忽然希望晖王可以变笨一点,不至于遥遥看到传讯卫的人影就敏锐地判断出峰王的死讯,哪怕他晚上几分钟还是会从传讯卫的口中知道那也能让他晚几分钟再难过。
想到这里,太宰治恶狠狠地盯住山腰上移动的墨点明知道你们晖王落叶知秋,就不能等到明天节日庆典结束了再来传讯吗连个热闹的庆典都不知道让晖王安生过完,说什么全心全意为晖王服务,都是骗人的
山腰上快速移动的墨点忽然打个寒颤,上山速度被迫慢了下来。
太宰治不知道,如果知道他的想法,勤勤恳恳的近王传讯卫乃至王都上下都会这样回答他我们虽然花样百出取悦晖王陛下,但陛下的意志永远是第一位的。正因为希望晖王顺心如意,所以才不会打着“为晖王好”的旗帜,把对晖王的期盼凌驾于他的意志之上。
敢那样做的人,都早已被晖王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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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湖。
脸扣面具的晖王黑衣白纹,身形在岸边凝实。
他向湖中望一眼,长长的鱼竿横跨半个湖面,钓钩浸入,水面平滑如镜。
顺着湖岸前行,看到一把空荡荡的竹椅,一个空鱼篓。
竹椅上搁着把普通的小刀,鱼竿被固定在竹椅旁。
竹椅旁站着一个人,身姿颀长,风采熠熠,脚边堆着一地木屑。
一动不动。
晖王走近了,看到一个光滑的、没有五官的头颅。
晖王
弯腰,拿起竹椅上的小刀,扶住那头颅。
木屑簌簌而落。
雕出眉宇,雕出口鼻,雕出眼睛。
那眼睛一眨,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他弯腰,拱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老师。”
正是峰王。
“嗯。”晖王颔首,掸了掸身上的木屑。
“晖麒刚才把我雕到一半,觉得还差了我的小百合,”峰王弯唇,“干脆进城买木头去了,要雕个小百合给我。”
晖王点头“唔。”
“先进城吧。”
“等等,老师,”峰王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又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眨眼明示他,“您不觉得,我身上还缺了点什么吗”
“”晖王失笑,对着竹椅扬刀切下一片,对着记忆中的纹样雕镂,又截下一缕黑发将竹片穿绳打结,手下一晃,竹片化作温润的玉佩。
正是那日“十年一会”上,晖王送给峰王用作新婚贺礼的玉佩。
晖王扔进他怀里“走罢。”
峰王摩挲玉面,将玉佩利落挂在腰间,露出个像少年多过像峰王的笑容“哎,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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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
“广大如十二国境,居然被老师用一句城里就概括,该说不愧是老师吗”峰王看着和现实如出一辙的“舜国王都”,赞叹不已,“我的芳国,也会完全复刻现实的芳国吗”
晖王“我去过的地方是的,但随着时间过去,它自己发展成的样子,难免会和现实有所出入。至于我没去过的地方,你可以试着自己改造建设或者和你前面六位芳国的王商量着来。”
“六位也是,芳国历史上记载,在我之前还有六位芳王都是您的学生,他们被您雕出来放置在芳国也就不意外了对了,”峰王灵光一闪,“那我是不是可以见到文命”
文命是巧国的前一任国主,数年前失道而死,当年和峰王一起在晖王门下学习,感情非同一般。
晖王点头“去吧。”
“谢谢老师”峰王买过街边的两串糖葫芦,一串塞进晖王手里,另一串拿在手里挥出残影,“等晖麒雕出小百合了
就传信到巧国告诉我到时我来接她”
街道两边摆摊逛街的民众被峰王快活的声音一惊,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
“陛下,峰王这是”一个苍健的声音。
如果采茶节庆典上那位曾与治王畅谈过一段的舜国老大臣在这里,就会认出晖王身边的,正是他那个小时候提着竹板逼着他把舜国晖王史通背十几遍的古板老祖父。
官至国府,被载入舜国史册的“晖王佐笔”。
逝于晖王七百六十九年。
“他退位了。”晖王道。
“晖王佐笔”沉默了。
峰王也退位了。
峰王也逝了。
又一个人离晖王而去了。
风很轻。
“晖王佐笔”静静地跟在晖王身边,像之前的很多次,陪晖王走了一段路。
一开始冷得让人害怕,次数多了,就冷得麻木,反而显得普通常见的一段路。
“您慢走。”他弯腰恭送,脸上做不出什么表情。
晖王背着他摆摆手,风将衣摆吹得很高。
晖王离开了这座名为“十二国境”的城。
按晖王的习惯,他接下来会去隔壁的不列颠逛逛。
“晖王佐笔”这样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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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王踏进不列颠的时候,亚瑟王正好打了一场胜仗,城门迎接王和军队归来的欢呼声几乎淹没这个僻静的小酒馆。
“正是王剑指向的所在。”
“好极了,hui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几枚硬币叮叮当当落到男人身前的桌上。
脸扣面具的吟游诗人倒不含糊,当即笑吟吟拨弄着手里的乐器又来了一曲。
小酒馆里几个干苦力活的酒友倒也听不出hui用了什么高超精妙的技巧,只管好听就够了。
“嘿,hui”
一个酒友喝得满脸通红,冲吟游诗人招手“想见识吾王的风采就去城门别说你不想去”
吟游诗人在面具下笑笑,还来不及开口,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在他面前坐下,放下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再来一曲。”
小酒馆里的人不知何时已被清空。
吟游诗人眨眨眼,悠
扬的亚瑟王史诗随之哼唱。
“亚瑟王在你的史诗中这样光辉,我却觉得离他一败涂地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女人道。
吟游诗人微微低头“如果到时您取代了他,我就吟唱您的史诗,摩根殿下。”
摩根掀开面纱,露出富含魅力的容貌“以你在音乐上的造诣,不该只是区区一个吟游诗人,来我的宫廷,以后专为我唱颂。”
吟游诗人笑道“以我在音乐上的造诣,不该只是区区一个宫廷乐师,应当足以令摩根殿下移驾或是酒馆,或是街头,或是广场。”
摩根笑了,她摇摇头“这世上也只有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了,hui。”
她转向窗外,带着军队归来的亚瑟骑在马上,正侧过头和梅林交谈。
“我看到了摩根王姐,”亚瑟道,“想不到她会出现在这样的小酒馆。”
“大概是因为那里有特殊的人。”梅林道。
亚瑟“特殊的人”
梅林“一个让摩根殿下数次出宫,只为听对方唱一曲的吟游诗人。”
“要去认识一下吗”
“不了,”亚瑟沉吟,“只怕王姐会不高兴。”
小酒馆里。
吟游诗人收回视线。
摩根“你认识亚瑟”
“不。”
“你认识梅林”
“不。”
摩根嗤笑“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也不追究“hui,如果我和亚瑟,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吟游诗人愣了愣,忽然弹奏起手中的乐器。
这建造在心湖之上不列颠世界,几乎1:1完全复刻他记忆中的图景,唯独一点
亚瑟还是原来那个亚瑟。
历史怎么会演变到这样争锋相对的局面
吟游诗人看着眼前由他一寸寸雕刻出来的魔魅美人,看着这在他记忆中曾是“亚瑟王”左膀右臂的尊贵殿下,叹了口气“我只能祝你成功,我的”摩根王姐。
至于站在哪一边
他不是亚瑟,他只是个吟游诗人,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局外人。
在这不列颠中,他没有可站的地方。
他也本不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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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游诗人带着他的乐器
,走出小酒馆,路过亚瑟王和梅林,走出了这不列颠世界的“城”。
白发及踝的晖麒迎面走来,将手里的东西笑嘻嘻递给他“吉尔伽美什王和他的挚友恩奇都相遇了,王宣布王都狂欢十天十夜,我蹭了点水果给你带来。”显然刚从乌鲁克的“城”里逛了一圈。
晖麒咬一口,笑眯了眼“很甜,尝尝”
晖王就着他的手歪着头咬了一口“嘶”
好酸好酸好酸好酸好酸好酸好酸好酸
黑发晖王气得抽出手里的乐器就砸“你又骗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得逞的晖麒笑弯了腰,都来不及躲,猝不及防地,“哎哟别别别疼疼疼疼疼疼”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眼中的晖王强大,深沉,静默,孤独。
真实的晖王在心湖和白饮饮玩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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