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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杀的。
男人说完这句话后, 室内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声音也消弭,动作也凝固。
两个人皆是如此。
太宰治站在男人面前,像古时庞贝城由火山灰浇筑的活人雕像, 红围巾青年的血肉之躯被封在里面,闻不到呼吸, 也看不到思想。
男人则耐心等着。
分明是虚无诡异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庞, 男人的脸色却出奇地温和, 出奇地宁静, 带着荷花微颤般的笑意。
那娇软的白荷映在他清亮的眸中, 摇晃着随意直起枝蔓,清透带露的花瓣慢悠悠舒展绽放, 透过蒙蒙的雾气,旁观这红围巾青年静立的姿态。
“不。”
太宰治缓缓摇头。
他嘴唇嚅动, 僵尸般摇动脖颈,烫到脚一样后退半步, 乍然抬头紧盯住他“不。”
鸢眸死死盯住黑眸, 像看着一座巨大的史前怪物“你、撒、谎。”
“”诡异虚无的面孔上, 嘴角轻轻翘了一下。
太宰治又一次后退,瞳孔收缩成针尖“你撒谎”
“你不信啊。”男人依旧温和地笑着, 像最耐心不过的长辈,“可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太宰, 要不你告诉我想听到什么答案,我照着你给的参考答案说, 好不好”
“你全在撒谎你全在撒谎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你居然真的、会被路德维希的性命安危威胁到”
太宰治喃喃自语,继而声音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大到吼叫出声,大到声音嘶哑,大到不给男人回答的机会大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
“哦,我在撒谎。”面孔虚无的男人重复一声,讶异掠过,很快便是明了。
他明白太宰在想什么了。
“是啊,太宰,”只听他温和微笑,“我只是一个替代了织田作的敌人,我连织田作都下得了手将他弃尸大海,路德维希区区一个和织田作相关的经纪人,我凭什么要为他受你的要挟”
男人持续微笑,直面他虚无正脸的太宰治看不出他的表情,深处男人精神海内的安哥拉曼纽,却彻彻底底看清了男人霎那明了后的胜券在握。
“被你发现了呀,我在撒谎。”
“只是太宰,在你的判断中,我骗你的,到底是哪一句呢”
“骗子,”太宰治冷冷道,“你又在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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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
太宰治在心中默念。
室内极具压迫的气场早已悄然散去,曾在男人眸中艳丽起舞的滔天怒火,也无声消弭,仿佛从未存在。
男人的语言如此柔和,仿佛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真正失态,可太宰治却忘不了半刻之前,那让他惊骇不已的可怖怒意。
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在十数日非人极刑下,依旧从容如山、不改言语的男人,却为了他刚刚播放的一段监控日常,一段路德维希的小视频,爆发出那等穷尽的怒意。
说什么“凭什么为他受你的要挟”男人的脸可以伪装,身份可以伪装,但他对路德维希的在意,却决然货真价实、无从作假
乃至为了一句关于路德维希的要挟,就让这个十数日来面不改色的男人,一朝翻供。
是翻供吗
不,不是。
是
“屈打成招。”
太宰治吐出这四个字,脑中有什么渐渐明晰,他看着这方才柔和发问的男人,又一次,忍不住后退一步。
小腿颤抖,骨骼发软。
仿佛前方被乖乖吊在铁丝绳上的男人,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屈打成招得到的供词简直就是犯人被行刑者逼着,说下合适行刑者心意的谎言。”
毫无可信度。
“可是、可是。”
太宰治竭力地喘息、竭力地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可是谁准你为他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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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是织田作的经纪人,身为离织田作最近的人,太宰治甚至比织田作自己,要更了解路德维希在织田作在心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地位。
明知织田作对路德维希的看重,太宰治又怎么可能拿路德维希的安危,去作为威胁他人的筹码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又与主世界以孩子们的死为砝码将织田作之助逼入战局的森鸥外,有什么不同
已经被自己这个世界武装侦探社的作之助当做敌人拿枪指过一次,太宰治绝不敢再一次,成为一个让自己的那个织田作厌恶的人。
所谓的“威胁”,也只是永远不会付诸实践的“威胁”而已。
不这只是一场试探。
一场获取证据的试探。
保持理智证据证据证据证据
“太宰,除了这张脸,你还有多少证据,来证明我不是之前与你在一起的织田作”
“不需要别的证据,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证据。
哈,证据。
我果然得到了证据。
只是这证据,刚好与我多日来的所想,背道而驰。
“谁准你”太宰治嘶声重复,“为他、屈打成招”
如果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屈打成招,那他们俩的关系,一定重要得不能再重要。
在太宰治认识的所有人里,交情好到能为路德维希做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他的织田作。
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交情好到能为路德维希做到这个地步的,只有我的织田作。
那面前的这个人,他又是谁
红围巾的青年经受不住地弓下身来,眼前模糊一片,双手在发抖,肚腹在抽搐,浑身冷得发麻发痛失去知觉,连膝盖也在离他远去
下一秒,就要砸到地上。
“哈、哈、哈。”
又猛然直身,脊柱猝不及防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唇线抿得死紧,软得要溶解在地上的双腿本能后退
越退越快、越退越快、越退越快
直到“嘭”一声重响,脊背抵住刑讯室的大门。
“你骗我、你骗我。”
他茫然地望着,鸢眸中模糊一片,又执着地望向前方面目虚无的男人“你骗我,织田作没死对不对”
告诉我织田作没死,你没死,对不对
他紧抵着门,用力到要把自己嵌进门里,仿佛这门是支撑着他不倒下的最后依靠;又疯执般发问,像丢了壳无处藏身的蜗牛,急于得到男人的改口。
“你骗我、你骗我织田作没死、织田作没死、织田作没死,”他一下一下地抽噎,又猛力眨眼,眨净眼前雾蒙,一秒都不肯错开男人诡异虚无的面孔,“对不对”
告诉我,织田作没死,你没死,好不好
他问得这样没头没尾,处于男人精神海中的安哥拉曼纽只以为他不愿相信男人口中“织田作已被他杀死”的言论,一直注视着太宰治的男人,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骗我,织田作没死,对不对”一直得不到男人的回应,太宰治抵在门上,远远地一直重复,一直重复,一遍低过一遍,“你骗我织田作、没死对、不对”
直到呐若蚊吟。
唉呀,哒宰啊。
男人在心中叹息。
像是欣慰,又像是高兴。
“你骗我,织田作没死对不”
“对。”
那头,黑发的面孔虚无的男人应他。
声音脱去了先前一直保持着的柔和微笑,反而显得平和朴真。
“对,我在骗你。”他说。
我总是没办法拒绝他的。
他想。
太宰治眨眨眼,愣了一会儿“你在骗我什么”
男人耐心地“我骗了你,织田作还活着。”
“哦,织田作还活着,”太宰治睁着眼看他,维持着上一刻的表情,点一下头,“那织田作在哪里呢”声音如此低轻。
“我就是织田作,”像是为了配合他,男人也同样低轻,“我就是织田作,太宰,从头至尾都是我。”
“”太宰治沉默。
却见他的脸忽而雪一样苍白。
“不。”
“不。”
他颤抖着唇,恐惧之极“我不信。”
骤然转身,飞一般开门逃走。
连门也忘了带上。
“”
“”
“”
空荡荡的刑讯室门口,忽然爆发出一串舒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怕了吗哒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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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在望
男人骄傲地向精神海内的金杯子宣布。
胜利在望可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还剩下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
那又怎样男人不以为意,剩下的,只要哒宰再向我这边走一步,我就可以插上翅膀飞奔过去抱住他
在精神海的零星碎片中,了解了男人部分过往安哥拉曼纽哦。
你以前有很多次也抱有类似的期待,为了不打击你,我就不发表观点了。
男人不高兴了哦什么呀,你好冷淡哦。
你、你你你你你你撒什么娇安哥拉曼纽惊慌失措,才别想逼我屈打成招
但是
我祝你成功。
好歹这次是不同的。
一个全然失忆、不怀愧疚的他,用尽全力积极地去谋取他想要的一切时,哪怕是此时之恶,也不忍看他再次失望。
绝不是因为他撒娇
我祝你成功。安哥拉曼纽再次重复,祝太宰治向你迈进一步、两步、三步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乃至一万步。
祝你得偿所愿。
啊,谢谢。男人微笑。
他满怀自信,眸中期待如光。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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