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8
“”
“”
秒针哒哒走着。
钢琴仍奏着哀默的挽歌。
“太宰的、葬礼。”
男人伫立, 所有人都只能望见他的背影。
离男人最近的中原中也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护在森鸥外身前。
身体快过大脑，等右手抚上伞柄, 异能力“金色夜叉”在半空若隐若现，尾崎红叶乍然惊醒, 仿佛回到当日隔着屏幕被男人刺激得杀意横发的场景。在她的视野里，站在遗像前的不是发辫精细的男人，而是一尊匍匐于前的巨大凶兽, 缠绵吐息、漆黑而亘古, 酝酿着疯与怒, 伸爪一拨, 便能将所有人尽数粉碎
她挪转视线,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亦握紧了腰间刀, 全身戒备, 蓄势待发。
不知不觉间，厅内的空气染透了来自男人的压制气息，紧绷且压抑，凝滞已极。
“啧。”
男人轻敲一下遗像上太宰治的额头，问“为什么是葬礼”
问题不带什么情绪, 又像是真的不懂。
森鸥外“因为太宰君死了，所以要举行葬礼。”
“死了”
“死了。”
“哦”男人应声, 低着头, 一点点敲太宰治遗像的表面，像是要把活生生的太宰治从里面敲得蹦出来，“为什么死了呢”
森鸥外“跳楼死了。”
男人“跳楼跳什么楼”
森鸥外“跳港口大厦的楼, 从天台上跳下去。”
男人“天台上跳下去谁推的他凶手找到了吗”
森鸥外“没有人推他, 他自己跳下去的。”
男人敲遗像的指节一顿。
“谁能越过中也君的保护把太宰君推下楼”森鸥外沉痛了些, “1先生，太宰君是自杀。”
男人整个人都不动了，像座雕像。
“还要自欺欺人吗，1先生你曾从港口大厦的天台救下太宰君一次，你最了解的，太宰君从未放弃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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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是，我当然了解。”
男人说着，忽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从睁开眼见到你的第一刻起，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有一个人，可以这样满怀心事、死寂绝望”
“我努力了这么久，想让你开心、想让你健康、想让你没有忧虑，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时的那些微笑，都是迁就我的伪装吗”
“我太宰治今天向所有太宰治宣告我和你们这些有着低级趣味的自杀爱好者是不一样的”
男人眨眨眼。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在一起旅行的那些时光里，太宰早就看不出半点情绪阴郁的迹象了，怎么就又全回到了原点
“你是谁”
“我是就是织田作之助。”
“你是谁”
“我是谁我谁也不是。”
是啊，他不是太宰想要的织田作之助，又凭什么以为太宰愿意被他这个毫不相干的人改变，愿意拉住他伸出去的这只手，愿意、活下来
一切都是一厢情愿，一切都是无用功。
他曾经还自以为是，以为哪怕他不是织田作之助，凭着他们俩过往的相处，他也足以在太宰那里占有一席之地可如果这个一席之地，不足以给出强劲的力量，不足以让太宰拥有好好活下去的信念，那就是一个他用来自我感动的笑话
可是
男人环视四周，缓缓转身，尾崎福泽等人的戒备立马潜入水底，却仍被男人捕捉“”
这么警惕
男人微讶，又很快了然，不去理会“既然从天台上跳下去，那尸体呢骨灰呢”
森鸥外“这”
“还是已经葬了这么快”
森鸥外不语。
男人察觉不对，蹙眉“森医生，说话。”
“如果是平时的你，一定不会这么对我说话，”森鸥外叹气，“实不相瞒，1先生，我们没有找到太宰君的尸体。”
被偷走了异能力效果还是太宰根本没死
男人摩挲一下指节“说出你的结论，森医生如实。”
950
“没有结论就是消失了。”
“”
没有结论。
乱步陷入沉思。
男人不再发问，大厅里又恢复静默。
每人说话，没人动。
忽然
男人骤然站起，风一样劈开人群，向外奔去
“”
“他去做什么”
“跟上他，中也”
“社长社长快快快”
对男人而言，港口大厦的安保形同虚设，他一路向上直至天台，夜晚海滨的风呼啸，如巨大的黑洞洞的朝天兽嘴，自下而上将天台包裹。
“住脚”
“站住1先生你疯了吗”
“你清醒一点难道太宰君跳楼了你也要跟着去”
男人站在边沿，狂舞的风吹起发辫，他侧过脸，对着身后赶上来的众人，声音清亮有力“我很清醒。”
“太宰没死，”他认真道，“太宰没死。”
众人哑口无言所以你就要跳楼去找他吗
“1先生，你只是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太宰君的死讯，”森鸥外循循善诱，“你身体刚刚恢复，已经太累了，先回去睡一觉，好吗”
“住口，森医生 ”男人呵斥，“如果你嘴里只有虚与委蛇，那就不要再对我开口。”
又面向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等人“我说了，太宰没死”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话，那我就换一种说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见到太宰的尸体，我就不信他死了。”
“是，就算他没死，”森鸥外为男人摆出可能性，“他只是躲了起来，就是为了不被你找到，你也要找他”
“那如果太宰迷路了，困在哪个地方出不来，正等着别人去救呢”男人眼眸清亮，渺小的身形站在天台上，却像他一人将整座大厦牢牢钉进地里。
而且
是谁令他死而复生
是谁为此付出代价
所以我说，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缺的只是愿力，将当初灌注给这个世界的愿力回收，你的身躯就能恢复，并离开这里。
然后放这个世界自行崩解
是谁令我死而复生
是谁为我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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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的风撞击呼啸。
谁也说服不了男人，谁也不敢上前。
发辫精细的男人遥望大海，眼眸清亮，衣鼓欲飞，不容动摇的脊背几欲刺破黑夜。
此时此刻，再理智的人都要为他动容。那是清醒而锐利的疯狂，无人不惧又无人不渴望抓住的美。
“啪嗒”
中岛敦越众而出，掏出本子扔到男人身前的地上“1先生你不要做傻事首领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这是首领跳楼前让我带给你的，你冷静下来看一看看一看首领给你留了什么”
“审武之书”。
男人拾起，翻遍整本书都没发现什么异样，还不及注入命令，本子便如狗腿子般，讨好地将太宰治隐于书中的内容显现出来。
第一段是太宰治的字迹［以“审武之书”半主之名义，向你交换1先生死后的第四天，他从武装侦探社的房里醒来，并发现自己身体完好如初，伤痛尽去。］
第二段是印刷体交换完成方式将我的愿力反哺给1先生。
交换代价能量循环系统紊乱，世界不稳，需将分量足够的存在排出世界，以维持平衡。
判断交换者为“审武之书”半主，本世界唯二具备支付代价能力之人，交换成立。
第三段是太宰治的一句话代价是生命吗两全其美，正合我意。
两全其美，正合我意。
男人手一颤。
书坠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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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晚，有人从海上望去，横滨最高的大厦上跃下一只大鸟。
大鸟纵直划下，羽翼张扬，放肆无忌。
最后，无声地没入地平线。
“那大鸟去了哪里”
“传说，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个果子，果子长在树上，一棵棵树汇成无边无际的世界树海，世界树海之底，是一条可怕的、永远走不完的河流，一切被遗弃的都掉进那里，最厉害的神也不敢踏足。”
“大鸟掉进了河里它是有什么宝贝掉进去了吗”
“哼那只笨蛋大鸟，就是执迷不悟地要去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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