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众人还有些不以为意,只当是侧妃还留了一手,又要弄出什么事来。
然而下一秒,却见一妇人和一男子,踉踉跄跄争着跑进来。
那妇人正是周家二夫人,只见她满头凌乱,发饰东歪西倒,堪堪挂着。那男子也好不到哪去,满身狼狈,许是跑得着急摔了跤,衣袍上沾满了泥。
“这不是李公子吗?发生什么了?”有一人认出这是李将军的独子,却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好奇的目光来回在他与二夫人身上打转,这两人怎么会在一块?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他们那点打算,京中早已人尽皆知。
那李公子的原配,还卧床吊着一口气,他这边就做起了另外打算,公开场合也丝毫不避讳,对周家二小姐大献殷勤。这周家的二夫人也是个心狠之人,一心想着攀权结贵,那李公子虽应许了未来正妻之位,但世事无常,谁知会不会出什么变数,唯一的女儿也愿意送去作妾。
恰逢李公子的丈人今日也在场,见状,脸色甚是难看。
周弘毅自事发起脑内就绷着一根弦,第一时间疾步向前:“婶婶,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二夫人此时也不顾上这是她素日厌恶的周弘毅,当作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浑身都在发抖,张大嘴重重喘着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旁人看得着急,一旁的李三替她开了口,手抖着往后一指:“邪...邪祟......”
周弘毅脸色一变,却被二夫人拉着,神色慌张道:“不...不能去。”
李三结结巴巴又道:“那邪祟,是...是周宝萍!”
此时,众人终于意识到不妥,起身就要往外跑,慌乱之中跌倒了好几人,挣扎着要爬起却又被后头的人急急踩过,什么礼仪什么教养这时也全都抛到了脑后。眼看又要徒生事故,国舅裴伯阳扬声叫停——
“都给我停下,谁也不要出去!如今不知情况如何,贸然分散,怕是让那邪祟更易得手。”
言毕,又叫来守卫和禁军,将后院团团围住。
周弘毅感激地朝裴伯阳一行礼,见其点了点头,立刻朝后方走去。
过了垂拱门,往前走十余步,可见一假山,潺潺细水缓缓流动,那是平南王特意让人到江南寻的异石,未解王妃思乡之情。
假山下有一丫鬟,跪倒在地,怀里抱着一人,正哭得悲切,刚刚那声想必就是她发出。
再细看,丫鬟怀中抱着的那人,浑身没了血气,只剩下干枯枯的一具身子,情况与先前的遇害者如出一辙。
“宝萍?”周弘毅瞧到几步外的周宝萍,一脸不可置信。
周宝萍跌坐在旁,满脸没了血色,不知是骇的还是什么,出神看着前方。
闻声,她眼里一点点恢复清明,低头看了看双手,又望向周弘毅,眼泪一滚而下:“不是我。”
未等周弘毅细问,紧跟其后的士兵已上前将她团团围住,冰冷的刀剑一同架在她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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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王的脸色已不可用难看来形容,侧妃先前那一出已让他脸面扫尽,现下邪祟竟还在他府上作案。
平南王妃在旁低声劝着,但也无法减弱他半分的怒火。
二夫人看了眼被押着的女儿,也不顾上身份,拍着地,哭哭啼啼道:“冤枉啊,我家宝姝,她怎么可能是那邪祟!”
一人不客气点破:“那你方才慌张跑什么?”
二夫人还欲争辩,那丫鬟便跪着挪到平南王脚下,边磕头边哭道:“王爷,王妃,求求你们给我妹妹做主!”
平南王妃面露不忍,将其扶起:“你是叫霜儿吧,这是怎么回事?慢慢说,国舅和王爷都在这,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名为霜儿的丫鬟抹了抹眼泪:“我和妹妹打小就在王府里,这些年一直相依为命。今日王爷寿辰,嬷嬷吩咐我们看好院子的灯烛,千万别走水了。”
“我们姐妹俩便在院子里守着,突然看到有三人进了来,没聊几句就起了争执,接着那位小姐便跑开了。”
“我们虽不认得是谁,但也怕那是王爷的贵客,唯恐出事怠慢了,奴婢便让妹妹去追。等了许久,也不见她们回来,奴婢心里越发不安,便出去寻。哪、哪知......”
霜儿泪如雨下,又咬牙道:“哪知走近了,就看到奴婢妹妹倒在地上断了气,而那小姐正伏在她身上。王爷,就是她,是她害死奴婢妹妹的,求王爷给奴婢做主啊!”
周宝萍被跪押在地,两侧都是刀剑,稍稍一动,便能在她细嫩的脖子上割破一大个口子。
她咬咬牙,压下恐惧:“不是我,我没有!”
霜儿哭道:“奴婢亲眼所见,绝无半分虚假,奴婢妹妹尸首就在那,王爷不信可去看看,不是邪祟害了是什么?”
那遇害丫鬟的尸首一并被抬来,现下用白布盖着放在一旁,谁也不敢靠近。
平南王闻言抬头看了一圈,只见他目光扫过之人都低下了头。
周弘毅正欲上前,一直在旁看着的如意却先他一步:“王爷,可否让民女一看?”
韩云珠见平南王蹙眉不解,也上前解释道:“王爷,这是家父特意寻来捉妖去邪的坤道。”
平南王了然,朝如意点了点头。
得了令,如意走到白布前,半蹲下,轻轻掀开,一张干枯恐怖的脸便露了出来,有女眷不小心看到了,顿时惊恐地叫了起来。
如意细细看了看,心顿时就沉了下去,她把白布又盖上,站起身子对着众人道:“这的确是尸蛊所为。”
国舅裴伯阳不知尸蛊是何物,问道:“这尸蛊可就是那害人的邪祟?”
如意颔首,还未来得及解释,一旁又惊又惧的女眷便又尖叫道:“那还等什么,快把她杀了!”
“对,快杀了这邪祟!”
“这邪祟害了那么多人,现在不把她杀了,哪知以后还不会再害人!”
众人亦是愤愤不平,齐声咒骂。
二夫人认不出乔装后的如意,指着她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宝萍怎么可能是邪祟。”
又连忙转过身子扯着李三:“李公子,你是最清楚不过的,我们宝萍绝对不会是什么邪祟,李公子,你帮宝萍说说话啊!”
李三的丈人再也咽不下这口气,走出来瞪着二夫人问道:“他对你家周宝萍怎么就‘最清楚不过了’!”
那李三早已是悔得捶胸顿足,见二夫人这么不管不顾的将他们的事抖出来,手一挥将她甩开:“胡说什么,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王爷,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这周宝萍是邪祟,我可是清白的啊!”
李三丈人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对二夫人道:“那你呢,你的女儿你最清楚,莫非,你也是那邪祟?”
二夫人一惊,连退了好几步:“不、不,我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见众人怀疑地看她,一时也不敢再多说。
周宝萍跪在地,早已心如死灰,默默闭上眼,不去看那一道道厌恶又恐惧的眼神。
突然,纷乱之中,却听到一道女声,平静却有力:“尸蛊并不在她身上。”
院内顿时一静,都看向如意。
“死者的确是被尸蛊所害,但尸蛊并不在她身上,她不是凶手。”如意又重复。
众人不知这背后的缘故,听得云里雾里的,正欲问究竟,就见王府的管家匆匆进了来,对着平南王道:“王爷,外头来了人,说是王妃的故人。”
平南王正头疼着眼前一事,看了眼身旁的人:“可有这人?”
平南王妃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故人,怕不是找错了。”
管家见状掏出一块玉:“他说王妃若不记得,见了这玉便会想起的。”
平南王妃看了看,更加不解:“我未曾见过这玉。”
一旁的裴伯阳却突然开口:“既然如此,便先请进来吧,当面看了便知道。”
平南王本不愿再生事,但见是他,也不好回驳,朝管家点了点头。
有人一心关注着那邪祟,等管家一走,便迫不及待朝如意问道:“这位小道姑,方才所言是何意?”
如意不答,面向跪着的周宝萍,直视她的双眼,放柔了声音:“我知你不是凶手,刚刚发生了什么?”
周宝萍看向唯一愿意相信自己的人,望着她那明亮的眸子,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安心,下意识开口道:“方才我与李三不欢而散,便想到别处转转,身后却有一个丫鬟追了上来,我心烦意乱,便推了她一把,哪知她就倒在了地。我蹲下身子去看她怎么了,就见她脸色一变,接着、接着......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害的。”
“但这不是你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了,对吧?比方你的堂姐,周宝姝。”如意继续哄道,此时周宝萍心神防备最弱,毫不费力,她就施了真话咒。
周宝萍失了神,丢了魂,近乎喃喃道:“周宝姝?不,我没想过害她性命,我只是跟它说想毁她容貌......”
“周宝萍,果真是你。”韩云珠走了闻言走来,直直地盯着周宝萍双眼。
周宝萍回过神来,冷笑了几声,近乎癫狂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只喜欢她?你不是与她不对付的吗,她生死与你何干?凭什么她要抢走我的一切,凭什么事事都如了她愿。淮生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为什么却喜欢上她!而我就要嫁给李三作妾!”
众人起初听了周宝萍的话,产生了一瞬的动摇,然而此刻,纷纷又觉她心肠歹毒,又恨不得立马把她处死。
如意颇感头疼,竟不知道这对姐妹关系恶劣到这等地步。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众人安静下来,又追问道:“你说的‘它’是谁?谁帮你的?”
周宝萍不语,意识到眼前这小道姑方才怕不是对她做了什么,撇头看向了别处。
“你还看不出吗?它这是把你当作替死鬼,何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意急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耍什么小姐脾性。
周宝萍略有动摇,而后抬起头:“我不知道是何人,它只给了我一个香囊......”
未等她说完,便脸色苍白,身子软软向旁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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