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妃?”众人皆一脸愕然,尽管内心早有猜测,亲眼见了这一幕,心里仍免不了惶恐。
平南王妃泪眼朦胧,凄然道:“王爷,你还信我吗?”
平南王僵硬地低头看了看,那小虫稳稳当当停在了她面前蠕动着,再抬头已多了几分茫然,几欲张嘴,却又止住。
她清楚看到有些东西在一点一点消散。
又或者,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她缓缓闭上眼又睁开,泪痕犹在,脸上却再无凄切之意,颇为愉悦地勾了勾唇角:“不错,竞猜得一丝不差。”
程琅反倒有一些意外:“本以为你还会再挣扎一番,未料这么快就认了?”话里行间是充满了遗憾,又像看热闹不嫌事大般,给她出主意:“凭你的手段,坚决不认下,再另想法子,也不是没有周转的余地。”
平南王妃亦报以一笑:“竟然如此,公子为何又何苦拆穿我?”
程琅不答,又另起一事:“推算起来,你得了那尸蛊不过一年不到,是怎的有这般异于平常的能力?可是还得了旁的东西?”
闻言,如意心里一动,眼里也多了几分探究。
平南王妃咯咯笑了,歪了歪头:要不要加个饶有兴趣地说道:“你猜。”
自她破罐子破摔后,就像变了个人般,不复原本的优雅端庄,如今这么一笑,更是让人悚惧,不禁寒毛尽起。
二夫人自从她认下是周红后,早已惧得神魂皆散,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聊着,正欲借机逃跑,未料她裙摆微动,就瞬间被她捕捉到。
周红嗤笑一声,眼里遍布怨毒的恨意:“想跑?沈氏,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原本晴朗的天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远处隐隐传来隆隆雷鸣声,如意师傅常言,天降大煞必生异象,她心猛地一沉,不动神色向二太太的方向靠近。
二夫人连退几步,眼神闪躲,声音颤抖着:“周红?我、我......”
“你是不是很意外,我不是被你卖给了张屠夫作妾去了,又怎么会在这,成了平南王妃?”
周红一步步逼近,众人慌不择路,纷纷后退,脸上惊恐和厌恶交杂。而那二夫人早已无路可退,吓得晕了过去。
“两位大师,还不把她抓起来!”一女眷躲避不及,被绊倒在地,惊慌呼救。
这人,刚刚还亲昵地挽着她的手,左一句赞扬右一句恭维,尽是伏低做小之态。
周红冷眼一一扫过,忽地又一笑。
“有她们给我陪葬,我也不算太亏。”她突然变了个方向,直奔周宝萍而去,如意和程琅一直提防着她对二太太下手,一时也反应不及,幸得一直警惕着的周弘毅立马拔刀相迎。
然而周红一个侧身便灵活便躲开,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绕到了他身后,击以重重一掌。捞起周宝萍后也不欲恋战,奔上屋檐,向外逃去。
见其又一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得手,如意心底生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暗怨自己竟大意轻敌。
如意立马运气,三步两下也跳了上去,紧跟其后追上前。
突起的狂风猎猎作响,像无形的手拦着她往前,吹到脸上的又似刀子般刮得生疼。
前方逃窜的周红这时竟回头挑衅般朝她一笑,转身又跳落至一小院。
如意瞬间被激怒,正欲跟上,不知何时追上的程琅一拦,劝道:“小心有诈。”
如意闻声回头,身后却不见追兵赶来,狂风不知何时已停下,四下静得可怕,仿佛空气也停止了流动。
“幻境?”如意诧异道,“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能做到?”
程琅盯着前方小院,眉心微蹙:“想必那是她一早设好的退路,目的就是引你过来。待会跟着我身后,见机行事。”
如意一愣,眼瞧着他先跳落至那小院。
罐罐这时化回了原型,从袖中探出了头催促她:“快,可别让那秃驴抢先了!”
如意不语,一把将它按回去,连忙运气追赶程琅。
这是一座三开的小院,此时三间房皆大门紧闭,从外看,倒无什么不妥。
“周小姐,引我们至此,为何又不出来相见,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怕是有失风范啊。”程琅此时也不忘调笑一番,慢悠悠笑道。
“两位本领如此了得,何不进来寻我?”
声音竟是同时从三间房内传来,不差一丝一毫。
周红又嗤嗤笑起来:“你们再不来,我怕是控制不了自己对她做些什么。毕竟这些年,我可是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啊,我的姐姐。”最后那四字不知是否故意拉长,显得阴森又诡异。
周宝萍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虽不见其人,闻声亦可知她恐惧到了极点:“你、你是周红......”
“闭嘴!”周红一恼,不知做了些什么,周宝萍不再说话。
“你们只有一次机会,救不救得了她,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周红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幽幽打转,似催促又似鼓动。
“三间房,你们只有两个人,我在哪呢,快来啊。”周红近似癫狂的声音从各处传来,听得两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如意掏出又变回石子的罐罐,朝程琅示意,他们勉强也可算作“三人”。
程琅不着痕迹朝她摇了摇头,朝后快速一瞥。
如意心一动,微微侧头,只见一棵柏树笔直立在中央。
程琅收回视线,勾起嘴角,又朗声道:“周姑娘的本事可真是我意料之外。”
“噢,那不快点进来,我可还有更多本领,要不要瞧瞧。”周红这时难得心情不错,依旧笑嘻嘻地回应。
程琅摇摇头,颇为遗憾道:“见周姑娘我倒是愿意,要是见那尸蛊那倒不必了。听说它奇陋无比,浑身恶臭,见了就让人作呕,何不请它离去后,我们再慢慢细谈。”
如意也反应过来,这尸蛊竟生出了意识,反控制了周红的身子,眼看事情败露,便又生一计,在这幻境之中再寻一个躯体,好金蝉脱壳。
“聪明!聪明!长得又如此俊朗,我可越发喜欢你了!不如就选你吧!”尸蛊被识破,也不再伪装。
程琅又一叹:“先前一直怕脏了我的宝剑,如今看来也是没办法了。”
话音刚落,程琅便从袖中掏出一短剑,镶满宝钻的剑鞘一落,逼人的寒光便四泄而出。没有半分犹豫,直直朝正中的房内冲去。
如意不疑有他,紧跟其后。
门被踹开,里头果见周红和周宝萍。
“周红”有片刻错愕,瞬即反应回来,一把欲抓过周宝萍,却被突甩过来的绳索捆住双手。扭头一看,是那多番坏事的小道姑。
她冷笑,恨得直咬牙,转身奔向如意:“区区锁灵绳也想捆住我?不自量力!”
如意未料这尸蛊竟有如此大的力气,逼得她连连后退,余光瞥到程琅将周宝萍带到了安全地带,忙喊道:“还不快来帮忙!”
如意重金购来的锁灵绳被“周红”挣破,她还来不及心疼,掌风又来到了面前。
短剑及时赶到,轻轻一挑,将伸向如意的手挑开,程琅将她挡在身后,面露嫌弃,啧啧怪道:“你这邪物打扮成美人的模样,却这般不会怜香惜玉,着实是可恨啊。”
“周红”退至墙角,捂着流血的手,虽怒极,却像顾忌着宝剑,不敢再向前。
“你这幻阵布得不错,只是这阵眼委实选得太差,难不成你虽有了人的意识,却没长人的脑子?哪户人家会把柏树种在庭院,还正对着厢房。竟然你如此‘思家’,倒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这怕是不得了,若你好生待在坟里,倒能日日与这柏树相对,只是如今害了那么多人,怕是再也没有机会。”
程琅和如意一唱一和,把“周红”激得重重喘着气,眼里喷薄而出的怒火,恨不得把他俩当场烧成灰烬。
“找死!”她怒吼一声,向他们袭来。程琅挥剑相迎,怎知那邪物竟是又打了一晃眼,从门外逃去。
如意早做准备,岂会再让“她”逃窜,随即放出罐罐,又甩出几道金符。
罐罐迎空而上,展翅阻挡,金符紧跟其后,追上后立马化作金圈,将其团团围住。
“周红”瞧了不以为意,掌风一劈欲破阵,未料刚碰至那金圈便像被灼伤般,捂着手痛嚎起来。
金圈慢慢收拢,“周红”痛苦万分,再也不得半分动弹,被金圈带着重重摔落在地。
尸蛊见败露,忙求饶道:“仙姑,我修炼了千年才化型,害人绝非我本意,求饶了我一命,再也不敢了!”
如意冷睇着“她”:“事到如今还不忘狡辩,你害了这么多人,又设了这阵,何时存过善心,还不速速显型!”
语毕,又念咒催动金圈,使其越缩越紧,“周红”痛苦颤抖着,忽地从额际涌出一黑虫,竟有巴掌般大小。
尸蛊一出,这幻境便再也撑不住,即刻破碎消散无影。院外周弘毅领着一行人四处搜寻着,闻声往来,皆是一惊,他们找了半天,竟不知有这小院。
地上的周红慢慢恢复至原本的模样,头发枯黄,身型瘦小,其貌甚是不扬,身上依旧穿着华服,却显得极为怪异,不伦不类。
她似有感应,用力捂着脸,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我的脸,我的脸!”
如意收去金圈,神色复杂道:“样貌可有这么重要?不惜让你对亲姐妹动手。”
周红恶狠狠抬起头:“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没了美貌,她所有都没了,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只有美貌,她才是人人艳羡的平南王妃,而不是那卑小可怜的周红!
她慌忙在地上寻着尸蛊,瞧见了它,顿时一喜,挣扎着要跑过去,面前却出现一人挡住去路。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周弘毅面露悲怜,看向这个自己并不相熟的堂妹。
周红抬头见是他,自嘲般笑了笑,又重复道:“你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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