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20201129
在坪内逍遥脑袋开花的同时, 美纪子也经历了一生中最大的噩梦,那就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士行,脑袋在她面前开花了。
真的是“砰”的一声, 恐怖得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发出压抑的无声的尖叫。
据说人恐惧到极致时, 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她脑子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想不起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对了, 一开始她收到了那没用东西的短信。没用东西指士行, 对方消失很久说要跟她见一面。
按照她平日里的脾性,根本不会施舍坪内士行哪怕一个眼神, 可那家伙给她发了加密照片,看一眼后美纪子的眼神就变了。
照片里的人是逍遥, 他昏迷着, 戴着呼吸机面罩吸氧,左手边还有心电图监控,一幅病入膏肓的模样。
美纪子心头大恸, 默默喊了声“爸爸”, 二话不说拨通了士行的电话。
“爸爸怎么会在你这”
她问。
士行阴郁地笑了, 他的声音都让美纪子恶心, 他说“你现在肯接我电话了是怕爸爸什么时候死了吗死了就没有人为你的高额花销买单。”
“那也是我爸爸。”她怼回去, “你早就被划清关系了。”
“好吧、好吧。”他装模作样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之后又报出一系列地址说“想见到爸爸, 你就过来吧, 记得一个人过来,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包括你雇佣的侦探。”
挂断电话后, 美纪子不分三七二十一先把江户川乱步在心底狠狠骂了一通,觉得对方名不副实,没有找到逍遥。
她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听士行的,干脆一个人去了。
还好她留了点心,给别人打了留言电话,说她要是没回来都是士行的问题。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好像那玩意儿跟她说“逍遥其实很喜欢你美纪子,还想着要将异能力传给你,因此求到了俄罗斯人的头上,结果反而被逮住了,连遗产都要被夺走了”
之后又说了什么美纪子没听清,又或者给她脑内自动删除了。
人在面对冲击时总是会下意识删除过载信息的,她宕机了。
看见满意的结局后,太宰治终于松开了江户川乱步的嘴,他体术不太行,只有黑手党中下游水平,可江户川乱步身娇体弱,足够太宰一只手捂住乱步的嘴,一只手钳住他的手臂。
“好了,没问题了。”太宰说,“你去帮她吧,她是你的委托人不是吗”
江户川乱步整理了一下外套,才看向呆愣的美纪子。
跟美纪子想象中不同,太宰跟江户川乱步早就到了,以他俩的智慧看一眼就知道士行想做什么。
乱步出于正义感是福泽谕吉教给他的 ,理所当然要阻止士行,可太宰把他禁锢得死死的,一点声音都泄不出来。
现在太宰治还笑眯眯地说“没办法,让一切顺利发生是阿叶的愿望啊。”他用天真的口吻说,“虽然时间上龙头战争早开启了两个月,可毕竟开始了,而且会搅局的人全部被踢回俄罗斯。”
“接下来的话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了哦。”
江户川乱步冷眼看他半天,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话,反正士行死了,逍遥肯定也死了,大局已定。
他的态度有些微妙,太宰治盯着他看了半天,只见江户川乱步向前走两步,对半跪在地上的美纪子说“走吧,你不是要找坪内逍遥吗”
美纪子还是呆呆的。
太宰从乱步身边蹿了过去,对着美纪子啧啧称叹,他看人的眼神像看老鼠、臭虫,或者更恶心的东西,末了还来一句“脏死了。”
实在是很刺激人。
江户川乱步越过士行与美纪子,在墙上一通摸索,很快墙壁面板就降下来,开辟出一条隐秘的通向地下的道路,是机关。
他先顺着楼梯向下走,太宰治紧随其后,最后是踉踉跄跄也不知道发生什么的美纪子。
楼梯不算太长,很快就看见亮光,太宰治看着床上同样被炸得不成人形的坪内逍遥说“哎呀,真惨。”
事情到这为止就很清楚了,首先坪内士行脖子上的铁圈是炸弹,这铁圈与坪内逍遥脖子上的炸弹相连,俄罗斯老鼠的习惯手段时,跟着被害人说“你帮我完成了某某事就能摘下炸弹”,士行相信了这事,并在完成之后把自己跟养父一起炸死了。
“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要美纪子来。”
乱步接话道“估计是异能力设定吧,只有同时感应到了美纪子跟士行,才能打开遗产保险库之类的。”
他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就是这样。”
太宰点评“那真是更可悲了。”
果戈理宣布逍遥遗产在横滨时,织田作正随便找了家松屋吃定食,他头顶上吊着老旧电视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循环广告。
因中午十二点正值午间高峰期,松屋里塞满了人,有西装革履疲惫进食的上班族,也有建筑工地的工人。
他点的是厚款咖喱炸猪排饭,一份只要700日元。
关于厚款炸猪排与薄款的区别,还是阿叶告诉他的,当时哪怕织田作都很吃惊,对方实在不像是会在街头连锁店吃饭的样子。
后来想想,他甚至会去肮脏的小酒馆喝浊酒,去松屋也理所当然。
“厚款的炸猪排只比薄款多100日元,肉的厚度却增加了半公分。”阿叶小声介绍道,“这样来看,无论是营养价值还是量都大大提高。”
“不仅花不了几个钱,生活也会奢侈起来。”
“唔。”织田作说,“原来如此。”他老实记下了。
“阿叶你,懂得意外多啊。”
“是是以前的朋友告诉我的。”他在说朋友的时候脸上闪过不自然之色,应该是认识的人吧。
无论如何,织田作记下了阿叶教给他的生活小智慧,真要说的话,这简直像是主妇为了省6日元开支而诞生的生活妙招。
当然,主妇是不会去松屋吃饭的。
他一边咀嚼猪肉,一边喝了一大口啤酒,这时头顶上电视机的画面变了,果戈理尖锐的声音刺穿吵吵嚷嚷的松屋,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等他播报完,那场景又很像是爆炸的油锅,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他看见港口搬运货物的工人双手抱肩,仰头看着天花板道“啊,那可是五千亿啊。”
“五千亿,你不会再想怎么用吧,跟你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你觉得最后会是哪家拿到”
“谁知道”
猪排吃完了,他开始吃高丽菜沙拉。
松屋内的气氛急转直下起来。
“不管怎么样,横滨的治安会变得更差吧。”
“啊,这是肯定的。”
“真想去东京啊”
“能去的话,现在还能坐在这吗”
“怎么办”
“只能多注意点,不能不挣钱吧。”
最后将味增汤一饮而尽。
老实说,在吃完午餐后,织田作依旧没什么实感,说到底,五千亿这种大生意,是上头人应该操心的,与他这黑手党的底层员工并没什么关系。
真正让他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是下午陡然增加的工作量。
由于织田作是不杀人的黑手党,连持枪绑炸弹送死的炮灰都当不了,好在他还算有点技术,会被分配去拆弹。
正常情况下,一星期拆一到两颗炸弹是正常值,可一下午发现两枚、三枚,就不那么正常了。
剪短最后一根蓝线已至华灯初上,正常情况下他会去买份便当,在回公寓的一路上都伴随着绵延不绝的枪声,这种情况下,营业至凌晨五点的便当屋不开门,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后知后觉地想战争真来了啊。
实在没买到便当,织田作只能回家吃冷冰冰的面包片,最多用面包机加热一下,冰箱隔层里还有三枚鸡蛋,荷包蛋他还是会做的。
走到巷口,便看见他那老旧公寓二楼第三间的窗户透出了暖橘色的灯光,这又让织田作陷入疑惑,他不大能分清楚,来的是太宰还是阿叶。
大约在一周半前,太宰嚷着想要到织田作家看看,安吾也在,他听着太宰的话,摆出一张“你不要随便打扰他人”的脸。
织田作不觉得有问题,他只是说“我家很小,什么都没有。”
太宰却晃着头说“没关系、没关系,有织田作的话,无论怎样简陋的居室都会变得有意思。”
“而且,就连阿叶都三番五次地上门,我怎么会嫌弃。”他小声而快速地抱怨,“你们不知道,我有多么尽心力地养他,不仅努力揣测阿叶的爱好,迎合他的审美”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啦,我得承认,他跟我在喜欢的东西上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说完后他又张开双手怀抱了一个大圈“我还给他建了那么大一间画室、那么大一间。”
坂口安吾。
他退了下眼镜,镜片一阵反光。
“三个月前你参加了横滨地下拍卖会。”坂口安吾说,“拍下了英国古座钟跟纯金鸟笼。”
“对,我跟你们说过。”准确说来,是太宰得意洋洋地炫耀。
坂口安吾“你把它们放在家里。”
“没错。”
“你把纯金的鸟笼放在家里,”坂口安吾说,“那是十七世纪的真货,誉为笼中之鸟,掌中美人。”
他说“很适合阿叶对吧。”
坂口安吾一脸你没救了,他对织田作说“你看,这就是原因所在。”
织田作“你要来我家也可以,但我没有招待你的东西。”
太宰双手合十一拍“啊,那真是太好了。”
坂口安吾疲惫地抗议“喂,稍微听一下我的话。”
结果就是,当晚不仅太宰治来了,坂口安吾也来了。
坂口安吾还好,进门站老老实实说了声“打扰了”,太宰则两眼放光,投向公寓的怀抱。
坂口安吾心想真是小公寓啊
太宰治说“这是壁橱吗”
织田作说“对。”
“哇”太宰跟小孩子似的拉开壁橱门,映入他与坂口安吾眼帘的是上层的小矮桌、被褥、还有画架油彩等物。
坂口安吾因是港口黑手党的特属情报员,还负责倒卖古董等事宜,对绘画艺术作品,乃至于工具品牌都略有了解,他当即变了脸色道“这些东西相当贵啊。”
织田作说“是吧。”
“前段时间阿叶来借宿时又买了新的。”
“自带的吗”
“不是。”织田作说,“我给他买的。”
坂口安吾的脸色转变为同情,他说“难怪你吃了半个月的海苔便当。”
织田作啊了一声“还好吧。”
当天晚上,太宰非说着要试试睡被褥的感觉,留了下来,坂口安吾当然不会,他吐槽道“太宰你啊,到底是在羡慕叶藏先生,还是在羡慕织田作。”
情绪明显很不对劲嘛。
太宰蜷缩在被褥里,像一只春卷,他说“你在说什么,安吾,我怎么听不懂。”
坂口安吾“”
行吧。
自那之后,太宰也隔三差五就来小住,时间上跟阿叶完美错开,可叫织田作说,他分不清来得到底是谁。
走上二楼,楼道内没传来饭菜的喷香,织田作想那来的估计是太宰。
可等到他真打开门,酒气扑面而来,叶藏把小桌板搬出来了,他趴在小桌板上,可能是醉死了吧,桌面上,榻榻米上,歪七八扭地倒着些空酒瓶。
织田作走到他身边,把窝成一团的塑料袋捻起来,抖干净,从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收据单。
什么龙舌兰、伏特加、大吟酿,日本的酒西洋的酒应有尽有,织田作想,他喝了这么多啊。
由于叶藏已经完全成为了一滩烂糊糊的散发着酒精味的烂泥,成为了一名醉鬼,他说不出哪怕一句话,织田作问不出原因,干脆先去洗了一张热毛巾来帮他擦脸。
他的脸、阿叶的脸并未因酗酒而变得狰狞起来,相反,他陷入了不安的晕厥中,眼尾还带着醉后的微醺。
当织田作用毛巾细致地帮他擦脸时,门外传来了哒哒哒轻快的脚步声,仿佛一边走一边蹦跳着似的,太宰的声音响起“怎么开着门,织田作你听我”
说字还没有吐出,他的半具身体已挤入门内。
看见了躺在地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呜呜哭出来的阿叶,以及正扶着他的织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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