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六章202185
4月28日上午八点, 五条悟跟夏油杰还在度过悠闲假期。上周五条悟在秋叶原度过愉快的一天,横扫游戏磁卡,之后每天, 他跟夏油杰都酣战至凌晨,打游戏打了个爽。
昨天是他们调休的最后一天, 更是开双人模式玩到凌晨四五点才睡,早上起来时一边走一边打哈气, 校服笔挺的衬衫领都被他们的瞌睡感染了, 软塌塌的。
家入硝子也踩点回教室, 她不怎么出任务, 昨天用新买的工具做了美甲。
夜蛾正道推门而入时,她正在跟庵歌姬发e, 展示自己一晚上的成果,并许诺下次庵歌姬来高专,她也给对方做美甲。
夏油杰跟五条悟单手撑着下巴, 在打瞌睡。
夜蛾正道进门时全身裹着低气压,咒术师见惯了同伴的死亡, 但死亡者都是成年人, 咒术高专几年没出现死亡,这回一次就俩,还都挫骨扬灰。
一个年级都清空了。
夜蛾正道走上讲台,六眼察觉到什么, 五条悟勉强睁开眼睛, 又摇摇身旁夏油杰道“上课了上课了。”
夏油杰也睁开眼睛。
夜蛾正道看着夏油杰, 更难过了, 他知道这学生想得多, 最近情绪不好, 休长假后缓过来点,骤然遭遇这打击。
他会怎么样
夜蛾正道想。
最多就不做咒术师。他甚至在考虑夏油杰的后路,他是特级咒术师,高层放人的可能性不大也不是不能操作,九十九由基游荡在外,就无人能管辖。
看所有学生抬头看他,夜蛾正道开口道“我接下来的话,听完后,希望你们能保持冷静。”
这回,不仅是五条悟,在场人都嗅见风雨欲来的味道,夏油杰坐直身子,硝子把手机收下去。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气道“在任务探查产褥村中,监督评级错误,将特级咒灵判定为二级咒灵,造成两名咒术师减员。”
五条悟睁大眼睛,夏油杰的手一抖,家入硝子静静看着夜蛾正道。
“牺牲者为东京高专一年级生灰原雄与七海建人,以上。”
夜蛾正道话音刚落,就听见五条悟冷静的嗓音“尸体在哪里。”
这时候的冷静,更像是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
夜蛾正道说“没有尸体。”
五条悟“哈”了一声道“你是在开玩笑吗”他说,“看不见尸体,怎么能断定他们死了”说着就双手支撑课桌,站了起来。
高专课桌的空隙太狭窄,都放不下五条悟的长腿,此时他的怒气值又升至巅峰,站起来时太急,连椅子都带倒了。
木板与金属部件焊接成的椅子倒在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
没人在乎。
夜蛾正道说“他们被烧成了灰,没有尸体。”
五条悟说“有人看见吗,我不信。”
这是在抬杠,夏油杰伸出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没人知道他用多大力,只能看见,他放下手时脸上写满了疲惫。
他的眼神有点木,没人知道夏油杰这一刻在想什么。
“够了。”夏油杰说,“没有确定的话,夜蛾老师不会痛我们说这个。”他说,“不要闹了,悟。”
五条悟道“我要去看他们的骨灰。”
“六眼或许能看出些什么。”
他要找到死的不是娜娜明与灰原的证据。
家入硝子说“我也要去。”
夜蛾正道没有阻止他们,只是说“骨灰在校医室地底的停尸间。”
咒术师死后不能随意下葬,为防止有诅咒师利用他们的尸体,都要回收由协会人处理。最后看见尸体的是有治愈术式的咒术师,硝子未来会负责这工作,现在已开始实习。
五条悟第一个推开门,率先冲出去,家入硝子紧随其后。
走在最后的是夏油杰,不知他是低血糖还是什么的,站起身时晃荡了一下,夜蛾正道最关注夏油杰,他知道自己这学生的状态最差。
对咒术师来说,健康的身体固然重要,可坚韧的精神才是根本。
只要能使用咒力,就能强化身体,怕的是心乱了,意志崩塌了,不能做咒术师还是小事,跳反到诅咒师就惨了。
夜蛾正道相信,以夏油杰的正义感,他不会做诅咒师。
三个学生里,他担心五条悟肆无忌惮,没有普通人的价值观,他又担心解剖同伴的尸体给硝子带来太大压力,发现她并不在意后,偶尔也觉得她经历了太多,以至于过于薄凉。
于是,他的学生中,三观最正,最能与普通人共情的,就是夏油杰。
现在夜蛾正道担心,对方过高的道德感与心理负担,会把人压垮。
他问夏油杰“你没事吧。”还向前走了好几步,想要扶住学生,后者不动声色的拒绝了。
“没关系。”夏油杰缓慢道,“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五条悟与家入硝子走远了,教室的门大开着,听不见两人沉重的脚步声,夏油杰想,他们也听不见自己跟夜蛾老师的对话。
“我看过数值,1990年时咒术师的平均死亡年龄是42岁,近五年来这一数字急剧下滑,到今年为止变成了37岁。”他说,“我在入学时就知道这数字,与死亡率,对当时的我来说,这是冷冰冰的数字。”
“根据统计,死亡人数中超过八成都是咒力较弱的监督,他们大多是四级咒术师,却要承担发现诅咒,初次探索的重任。”
夜蛾正道静静听夏油杰说,他话中的内容与灰原他们的死亡息息相关,很难说为什么他会选择这时候同师长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夜蛾正道不想粗暴地打断夏油杰,他知道,以这学生什么都憋在心里的习惯,这或许是自己唯一一次,听对方真实想法的机会。
“我发自内心敬佩他们,有几个瞬间也庆幸,我虽然是作为人才引入的咒术师,却拥有强大的咒力与好用的术式,拥有与特级咒灵战斗的能力,不用像他们一样,英勇却默默无闻地死去。”
“七海跟灰原也是的,在他们的年纪能评为三级咒术师已经不错,等到毕业时,或许能被评为一级或二级,灰原的咒力量很高,七海一般,却能成功打出黑闪”
说到这,夏油杰忽然卡壳了,他就像是老旧的唱片机,固定在机器上的黑胶唱片还在转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产生了自己怀疑,我到底在说什么。
于是他狼狈地扭头,深吸一口气道“我失态了,我去看看灰原他们。”他还跟夜蛾正道说,“抱歉,夜蛾老师。”
夜蛾正道没有叫住他,在夏油杰半只脚踏出教室时他说“我第一次遇见同伴牺牲,是在我22岁时。”
“他死在我面前,而我等到了救援部队。”
“咒术师本就不多,尤其是世家外的普通人咒术师,我们这拨人,都互相认识。”
“23个人。”
最后的数字放在这有些没头没尾,夏油杰知道夜蛾正道的意思,他没有接话,只是胡乱地点头。
夜蛾正道这人不大会说话,他知道,此时说多少安慰的话,夏油杰都听不进去,在死亡面前,安慰太无力了。
他为什么要说那段话或许是情感的流露,或许是想告诉学生,有人跟你一同承担痛苦。
糟糕的是,夏油杰并没觉得痛苦被分担了,他也没觉得自己被理解了。
一个人的痛苦并不会因为有人一同承担而变少,因为悲伤是留给自己的,能被分担的,份量都太轻。
他跟五条悟他们一起看了骨灰,全都被高温烧成灰了,骸骨都不剩,五条悟执意说这不可能是灰原跟娜娜明的骨灰,他问能不能dna检测,家入硝子说骨灰是无机物,没有细胞,怎么检测。
最后夏油杰有气无力地说“别折腾了悟。”
“让他们安息吧。”
五条悟眼圈都红了,他也没说他们安息不了之类的话,他还是体贴人的,知道在场的三人内心一样痛苦,他哑着嗓子对夏油杰说“跟我去一起去产褥村吧,杰。”他说,“我们去看追踪残秽,把那咒灵找出来。”
他藏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出来。
人已经没了,起码要报仇。
夏油杰明白五条悟的意思,他应下五条悟的话,同意了。
他知道自己的情感有问题,跟五条悟不同,悟很有激情,他的愤怒就像是火山,岩浆在火山口翻腾,冒着滚烫的泡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喷发了。反观自己,他怎么了,夏油杰怎么了
他就像一滩死水,所有疲惫堆积在一起,那些成为咒术师后,让他倍感压力的片段,像相片一样,剪辑粘贴在一起,在他大脑里的荧幕上循环放映。
咒术师的终点是什么
他想起叶藏曾问过自己的问题。
对了,修治。夏油杰忽然想到,如果他知道娜娜明跟灰原死了,会怎么样呢
只是萍水相逢的e好友,应该是唏嘘两句,就去安慰我好好走下去,或者问我要不要回归普通人社会吧。
夏油杰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上,他跟身为“普通人”的叶藏是无法共情的。
咒术师的终点,是为了守护人类而亡,躺在簇拥着花朵的棺木中,光荣地死去吗
他想起了刚才看见的停尸间。
或许七海跟灰原的父母,还不知道他们的独生子死了。
又一个念头跑出来干扰他。
这一刻,夏油杰忽然意识到,咒术师的终点,是同伴堆积成山的尸体,以及无言的、牺牲也不会为人所知的、静谧的死亡。
娜娜明睁开双眼,看见悬挂在木质天花板上的吊灯绳。
这种圆顶、毫无修饰,还要通过拉绳来开的吊灯在东京早就被淘汰了,在现代青年心中,这是70年的产物。
娜娜明观后第一反应,自己这四分之一的丹麦人,死后果然没有去上帝的地盘。
三途川有电灯,该说先进还是落后
正当娜娜明想些乱七八糟事情时,耳边炸响熟悉的声音“娜娜明你没事吧娜娜明”
这么有元气的声音
扭头一看果然是灰原。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原来人死后连伤都不会有吗
七海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当然,像他这样可靠的未成年人,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出来的,至于灰原,他知道自己跟七海身上的伤都被叶藏用反转术式治好了,一点都不客气地扑在七海身上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跟我都活不下来了,没想到竟然被救了,真的是太好了”
他这一番抒情直接惊呆七海,他顶着灰原的重量,垂死病中惊坐起道“我跟你没有死”
娜娜明大震惊
灰原也愣住了,他“哎”了一声迟疑道“你不会以为我们死了吧,娜娜明”
七海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原来他跟灰原没死啊,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记忆最后分明是俩咒灵打得难解难分,就算是五条前辈也没办法同时解决俩特级咒灵吧,而且他们现在在的地方绝对不是高专。
身上一点都不痛,伤都好了,肯定是家入前辈的反转术式,难道他们在产褥村附近的据点,五条前辈他们赶来了
不愧是可靠的娜娜明,直接将灰原的问题抛至脑后,思考起他们的现状,眼下情况在他看来,处处透着诡异,总觉得哪里不对。
“唰啦”
和式扇门被推开。
“津岛前辈”灰原第一个反应过来,这熟悉的称呼让娜娜明脑壳更疼,不用猜就知道会在这里出现的是哪个津岛,正因如此,事情才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人已经醒了吧,灰原君。”
“是的,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叶藏跪坐在七海的床铺边,他穿着白衬衫跟黑西装裤,像是从电影里走出的世纪末美少年。
他关心道“怎么样,娜娜明桑,身体还好吗”
七海先感谢叶藏救了自己,这实在是太明显了,看灰原的反应就知道。
然后
“你会反转术式吧,津岛。”毫不客气地提出了。
灰原不清楚叶藏的情况,不觉得有什么,至于阿叶,他嘴角依旧悬挂着温柔得体的笑,此时,他的笑容看在娜娜明眼中,多了其他滋味。
七海眼中的叶藏是什么样的
柔弱的、易被咒灵盯上,毫无自保之力的。
毫无疑问的弱者,需要他们的保护。
现在却
叶藏回答“一点点。”
七海皱眉道“所以,你一直能看见咒灵吗”
阿叶没有说话,他脸上的微笑像是面具。
这让七海想到更多,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穿着全新的家用和服,灰原也一样,这种和服甚至没有口袋,他的私人通讯设备,手机、传呼机,不可能在身上。再扭头看看房间,除了床褥外什么都没有。
这让他心头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七海公式化地说“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先跟咒术协会联系一下,产褥村的咒灵等级超过我们的预期,如果不及时通报,会有问题。”他试探性道,“谁也不会想到,那里有两只特级咒灵。”
听见量词“只”,阿叶嘴角的笑容凝固一瞬,他对娜娜明露出有点抱歉的脸道“对不起,七海君,请你跟灰原君暂时呆在这里。”
他说“我想,你们的死亡通知,应该由协会下达了。”
这回不止是娜娜明,就连灰原的表情都僵住了,他看上去很滑稽,像不能接受现状。
给他们带来更多冲击的是下一位推门而入的“人”。
“阿叶。”
又听见哗啦一声,扇门被推开,中原中也旁若无人地走进来,他想要跟叶藏说话,从他的称呼中,不难发现,他跟叶藏的熟稔。
七海建人的脸裂开了。
灰原结结巴巴“这、这不是”
这不是先前的人型咒灵吗
中也走到叶藏身后,阿叶伸出手,安抚性地拍拍中也的手背,他的声音很轻柔,像只温驯的小猫,他说“马上就好了,中原先生,交代他们两句我就过来。”
中也一句话都没说,没什么感情地扫了七海跟灰原一眼。
他的瞳色很漂亮,曾经,阿叶捧着他的脸,跟他贴得极近地说“中原先生的眼睛,像晴天时,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那是中也最喜欢的景色之一,他爱极了横滨湾的海,晴朗的天空中,只能看见一轮明日,万里无云,在白天,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用手遮挡在眼前,只能看见放射状的白光,那些光落在海面上,远比白色的泡沫更绚烂。
货船开向远方,不一会儿,消失在海平面上,天与海连成一线,海鸥盘旋在平静的海面上,时而用翅膀擦着水花低空飞行,时而用脚尖点地
阿叶说他的眼睛像横滨的海,中也是高兴的。
他忽然想起来,为什么叶藏离他那么近,是要帮他处理脸颊上的擦伤,当时他们还在羊里,阿叶从森先生那里赊了一个医药箱,专门帮他处理小伤口。
中也跑神时,叶藏已经跟娜娜明他们交代完了,他站起身,拉着中原中也走,后者呆呆跟着他向前。
出门时叶藏遇见了织田作,他站在门口,跟叶藏说“已经交代过了,禅院会守在庭院里,不让他俩离开。”阿叶对织田作点头道,“麻烦了。”
他看着可真温柔,跟咒术回战带点疯的样子完全不同,织田作一点儿也不诧异,在他心中,人是有千面的,无论叶藏什么样,那都是阿叶,他都会守护好。
中原中也看着织田作,停下脚步,他之前已经跟织田作道谢了,现在看见他,尤其是看见他帮阿叶做了事,发自内心地说“之前,麻烦你了。”
他知道,阿叶不容易照顾,可织田作将他守护得很好,甚至比自己做的还好。
想到这,中也又愧疚了,跟他在一起时,阿叶只能当港口黑手党的智囊,在有限的空间中活动,他喜欢绘画,却只能住在靠海的别墅中,画波澜壮阔的大海。
当他跟织田作在一起时,他能成为漫画家,能够脱离黑手党,甚至能上学,能够结识同龄的友人。
他跟江户川乱步有过节,是觉得江户川乱步不乱跑,叶藏都不会流落到横滨贫民窟,这样想,如果没有自己,阿叶是不是早就脱离黑手党的泥淖了
这些想法让他更加愧疚,可中也的面上没表现出分毫,阿叶悄咪咪看了他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
织田作说“你在这里,也会这么做吧。”
他平静道“所有没什么麻不麻烦的,你也是一收到他消息就来了,我来的不比你早,最多就几个月。”他想想又说,“这样看来,还是你花了更多力。”
中原中也笑了一声道“我的运气很好。”
有很多人帮助他,有很多人希望叶藏回去,所以他才能站在这。
救下七海跟灰原,是一场意外。
是用书之前,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会落在哪里,他大概率落在日本境内,也有可能在国外。
这都没关系,考虑到两个世界的货币不通用万元大钞上映着福泽谕吉呢,他带了万能货币黄金,想着无论降落到哪里,都以最快速度冲到日本。
结果,可能是咒力在吸引他,他降落的地方,正好展开一场战斗,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漏瑚跟其他咒灵不同。
哪怕是在有类人智慧的咒灵中,他也是格外不同的一个,具体表现在,他更有人性,说话更加流利,画中的内容还充满哲理。
他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会说出“在百年后放声大笑的不一定要是我,只要诅咒作为人站起来便足矣”的豪言。
作为咒灵,他格外有种族意识。
因此,漏瑚有个习惯,他心情好的时候,会跟人类坐在同一排的椅子上,听他们说最新的怪谈,然后去怪谈发生的地点,确认是否有诅咒诞生。
发现有诅咒诞生时,他的心情会很好,哪怕新咒灵还很弱小,只是四级咒灵,只要出生了,就有成长的空间,或许在几十年上百年之后,他能够成为特级咒灵,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这种心态就像是孕育新生儿,他看见有新同胞诞生,都会非常高兴。
产褥村的咒灵就是在这情况下发现的,漏瑚看见他时很惊喜,类人型的咒灵,用有一定的智能,他能够成为自己颠覆人类现有制度,创造新世界的同伴。
漏瑚留下来,跟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当时新生的特级咒灵还不能理解,漏瑚就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说“等你再成长一些就知道了。”他过会儿又说,“我要去跟花御说你的事,有新的同伴,她肯定很高兴。”
他不认为有人能伤到特级咒灵,漏瑚作为有思想的咒灵,他对人类是很不屑的,连带着对传说中的五条悟也缺乏认知。
他离开产褥村很长时间,以诅咒形成来计算,特级咒灵的寿命都很长,这导致他们缺乏时间观念,漏瑚认为产褥村诅咒形成完全体,还需要多咒杀些人,他有自己的诅咒方式,漏瑚帮不了他,还不如过段时间再来看他。
可惜的是,等到他再来时,产褥村的诅咒被祓除了,漏瑚当时非常震撼,他半跪在产褥神的祠堂前,手指握紧,将干燥的泥土扒出几道深深的指痕。
花御看他痛苦而自责的模样,将手放在漏瑚的肩膀上,劝慰他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想到,咒术师会这么快发现他。”
“只要诅咒还在,过很多年后,他还会再出生,这是我们跟人类不同的地方,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生生不息。”
这套理论跟漏瑚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是有情有义的咒灵,即便知道产褥神还有诞生的可能,也气不过他被祓除,于是他跟花御说“我要呆在这里,他的消失由我的疏忽大意导致,我现在做什么都晚了,但我可以为他复仇。”
他对同类很有情有义。
花御理解地点点头,把漏瑚放在这。
之后几个月,漏瑚就在产褥村一带活动,他没有被愤怒所左右,直接开盖棺铁围山将本地的人消灭殆尽,相反,他很有智慧,模仿二级咒灵,隔一段时间杀死一人,而且还不把人直接烧成灰。
果然,他引来了咒术师。
“小子。”他看七海跟灰原睁大眼睛,露出了快意的笑容,每次他在咒术师面前说话,对方都会露出这表情,咒术师的诧异、恐惧让漏瑚身心舒畅。
“你们知不知道,是谁杀了这家伙。”他伸出青色的短手指指向废弃的产褥神神社。
七海没有跟漏瑚对话的意思,他轻声祝福灰原“一会儿我断后,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一定要将他的消息带回去,让五条学长来处理。”
灰原还没有说话,漏瑚就露出经典的反派笑容道“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说完,七海就感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他的汗来不及滴下,裸露在外的肌肤就产生烧灼感。
身旁的花草以极快速度枯萎花瓣的水分被蒸腾,缩成皱巴巴一团,笔挺的枝干从中断坍塌,甚至有小火苗在叶片上燃起,连带着整整一棵树都起火了。
这时候的七海甚至没有对付一级咒灵的经验,就直接跳到特级咒灵,他跟灰原用了很多方法,但当中原中也降临时,他俩身上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烧伤。
中也就是这时候到场的。
他看着奇形怪状的咒瑚,又看狼狈不堪的七海,剑眉拧巴成一团“喂喂,这是什么情况。”
灰原以为来了援军,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漏瑚道“喂喂,你这家伙是什么情况。”他对中原中也很不满,“我没见过你,你这是受肉”
灰原的话梗在嘴边。
漏瑚还在说“就算是咒灵也要遵循先来后到的规矩,我跟他们还有一笔账要算,无论你要说什么都排在后面。”他还摆出了一副老大哥的样子道,“真是的,现在的同类一点都不懂规矩。”
中原中也“哈”了一声,都没被气笑,他想着奇形怪状的东西,想在他面前杀人类,话还那么多,不是等死吗
他也不多废话,身上即刻冒出红光,发动污浊。
漏瑚原来还没感觉,结果发现,中原中也竟然是向自己招呼的,他愣住了,直接喊道“你干什么”
中也“嗤,废话真多。”
他浮在半空中,以相当狂傲的姿态道“当然是碾碎你啊,混蛋。”
叶藏在傍晚接到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更准确地说,他接到的是“七海建人”的电话。
当时叶藏很奇怪,想娜娜明怎么会跟自己打电话呢,接通之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阿叶”
是中原先生的声音,他抽多了烟,嗓音低哑,有下属调侃说,中原干部有一把烟嗓,唱歌肯定好听,当时就有下属搭腔说,可不是,中原先生不愿意参加ktv聚会真可惜。
中原中也参加庆功酒局,但他只喝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还有在ktv的深夜场他都不去,说要回去陪家人。
阿叶晃神了一秒,他立刻反应过来道“你在哪里,中原先生。”
他说“我来接你。”
产褥村夹在东京与神奈川之间,叶藏赶过来,多少有点生死时速的味道,他必须要赶在咒协会的监督来之前带走中原先生,还有被卷入的娜娜明与灰原。
他的运气还不错,监督一直守在帐之外,他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阿叶独自从车上下来织田作送他来的,用“人间失格”将帐撕开一条小口。
他看见了中原先生的背影。
还是老样子,穿着皮鞋,戴着黑礼帽,中原先生传西装不需要垫肩,他个子不高,身材比例却很好,西装加垫肩人会显得魁梧,什么都没有就刚刚好。
看身材,他正处在人生的黄金时段,介于青年与成年人之间,可他的气势,却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成年人了。
阿叶看着他,不知怎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不是说他先前混沌,是他从咒术师尖锐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看织田作时还是很疯的,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织田作都会理所当然的接受,可看着中原先生,他就不敢了。
中原先生也不会说什么,哪怕发现他变疯了,只会用愧疚的、怜惜的眼神看他,然后想“自己真的来晚了”云云,他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阿叶不想让中原先生产生这想法,他希望对方觉得自己来得及时。
不对,他不会那么想。
阿叶中原先生只会暗暗内疚,他会想,他没保护好我,他把我弄丢了。
中原先生的内疚感太重,可我唯独不希望他内疚。
在中原中也转身前,阿叶忽然变了,他收敛了咒术回战世界带给他的锋芒,将一切尖锐的、富有攻击性的想法收拢在脑海深处,似笑非笑的表情从他脸上撕扯下来,他努力做出羞怯腼腆的神色。
他希望变成最初的自己。
变成中原先生熟悉的自己。
我希望他一回头,看见的我还是原来那样。
他没有改变,他心中的我,也没有变。
中原中也产生了莫名的感觉。
他很难形成这种感觉,真要说的话,他每次推门回家,看见阿叶站在门口,说我回来时都会有相同的感触。
无论他回家脚步是轻是重,是白天还是晚上,阿叶都会来门口迎接他。
他是某种符号,代表着“过去”“温暖”与“家”。
很多人都不在身边,很多事情都变了,阿叶却一直在他身后。
中也深吸一口气,他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阿叶在那里。
他回头,以自然的、成年人特有的、游刃有余的语调道“我回来了,阿叶。”
叶藏说“你来了,中原先生。”
不是“欢迎回家”,是“你来了”。
因为你一直在等我。
我一定会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