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 小崽崽以为爹爹在喊他,扒着娘亲的肩头,探出头, “诶。”
萧砚夕一愣, 失笑着摇摇头,“不是喊你。”
“咦”崽崽吃手手,将口水擦在爹爹的衣襟上。
萧砚夕把小家伙抱过来,送去张怀喜屋里,“晚上再送回来。”
张怀喜扶着崽崽的胖肚子, 挑挑眉头,笑道“老奴会照顾好小主子, 请陛下放心。”
“嗯。”萧砚夕低头揉揉崽崽的头,“乖乖跟张爷爷呆着,爹爹争取早日让你看见妹妹。”
“吖”崽崽又开始咬手手。
张怀喜忙道“淑妃娘娘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怕是受不了孕, 至少也要再等四个月。”
“朕知道。”萧砚夕弯腰盯着儿子,“想要妹妹吗”
崽崽以为爹爹要吃他的小拳头, 笑嘻嘻递过去。
萧砚夕作势要咬,崽崽傻乐。
小家伙是太善良,还是欠激灵
萧砚夕掰开他的小手,语重心长道“这是手,不是猪蹄, 不能让人吃,爹爹也不行。”
崽崽张张五指,手背上呈现四个肉坑, “蹄”
一天学会一个字, 怎么可能不机灵萧砚夕放下心来, 直起腰交代张怀喜道“前半晌带他出去晒晒日光。”
“老奴明白。”
萧砚夕走后,张怀喜捧起崽崽的手,装模作样啃了几口,加粗声音道“咕噜咕噜,小猪蹄真香。”
“嘿”崽崽兴奋了,不停踢着小短腿,用左手指着右手,“蹄。”
张怀喜又啃了几口,“真香,配上一口酒就更香了。”
崽崽笑出小乳牙,指着桌子。
张怀喜抱起崽崽,走到桌边,把他放在桌面上,“小主子想干嘛啊”
崽崽踩着冰冷的桌面,缩了缩脚,本能的“嘶”一声。
受不了凉的小模样逗乐了张怀喜。张怀喜抱起他,“老奴带小主子出去走走”
崽崽指着窗外,极为认真地“嗯”一声。
在垂暮的老者眼里,幼崽是那般美好。张怀喜笑弯了眼,眼尾的笑纹越发多了。
崽崽戳戳他的眼尾,露出疑惑的表情。
张怀喜慈笑,“这是皱纹,岁月的洗礼。”
“爷。”崽崽开口脆。
张怀喜心弦一动,四下无人,本可以应一声,满足心中小小的渴望,却始终张不开嘴。
这是他的小主子,不能越矩。
为崽崽裹好锦被,一老一小走出客栈,坐在后院外的秋千上,沐浴冬阳。
崽崽坐在张怀喜怀里,揪着假胡须,揪掉一缕,就嘿嘿傻乐。
张怀喜把假胡须贴在他脸上,用太监独有的嗓音,道“嗯,给你了。”
崽崽脸上贴了几缕胡须,特别滑稽。
一老一小不停笑着,笑声荡开在冬日里。
二楼支窗前,掌珠看着他们,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身后的男人拥着她,身体向前。
掌珠哼一声,双手不住地扣住窗框,指甲泛白。
萧砚夕不知收敛,勾住她的裙裾,又向上推。
“萧砚夕”掌珠忍无可忍,撂下窗子,挣了起来。
“别动。”萧砚夕按住她后颈,手指一用力就能掰断,可他哪舍得。
掌珠滑落在地,裾摆铺散开,遮蔽了白皙的美腿。
萧砚夕蹲下来,一下下顺毛。
“别碰我。”掌珠推开他,干脆坐在地上,靠在支窗下。
萧砚夕坐在她旁边,长臂一揽,将人儿抱进臂弯,“越来越娇气了。”
以前,只要他一记冷眼,她就得乖乖就范。无论哪里,她都得答应。
如今
萧砚夕更喜欢现在的她,不拘束,不隐忍,想发泄情绪就发泄,想骂他就骂一顿。
这样的掌珠,是鲜活的,令他心安。
“宝宝,别等儿子两岁了,一岁多,咱们就再要一个,嗯”萧砚夕啄她汗哒哒的脸颊,“我想给你一个女儿。”
“谁要给你生女儿”掌珠推开他,取出罗帕擦汗,小声嘀咕,“混蛋球,就知道欺负我。”
委屈的小模样,跟崽崽撒娇时有些像。
“我怎么欺负你了”萧砚夕搂住她的腰,晃了晃,“相公哪里做的不好,尽管提。”
掌珠扯开他覆在前边儿的手,垂头道“刚见面,你就打我板子。”
这是事实,抹不掉。萧砚夕“嗯”一声,长眸衔着复杂情绪,“还有呢”
“你还让我当着众人的面下跪。”
“还有呢”
“你以前,动不动就呵斥我。”掌珠越说越委屈,小声啼哭起来。
有人疼的女人似水,一点儿不假。
萧砚夕把她抱到腿上,一只手臂揽住她的后背,俯身吻住她,贝齿中溢出声音“相公会一点一点还回来。”
“怎么还”
小女人认真地凝睇男人,非要他当场兑现刚刚许下的承诺。
萧砚夕仰头笑了声,站起身,将她放在地上。自己走出房门,稍许,拿着一样东西回来。
掌珠有点懵,看着他一点点宽衣,然后躺在床上。
“你作何”掌珠脸蛋在烧。
萧砚夕趴在床上,闭上眼,掩盖了眸子的揶揄,“打吧。”
“”
“那天打了你一板子,今儿让你十倍讨回来。”萧砚夕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打,别惜力。”
掌心看着递过来的戒尺,体温飙升。
这人不知羞
有毛病
萧砚夕单手撑头,侧躺身子,“娘子倒是打啊。”
“你够了。”
“不够,一辈子都不够。”他拿过戒尺,朝自己身上甩。每打一下,还配合着发出“嗯”的气音。
销魂蚀骨。
掌珠彻底愣住了,这这人是萧砚夕
她脸皮薄,受不得他卖弄的样子,扯过棉被盖在他身上,“够了够了,再这样我生气了。”
萧砚夕丢掉戒尺,躺在被子里吟笑,笑声舒朗。
受不得他的坏笑,掌珠拽过枕头,闷住他的脸,愠怒道“混蛋球。”
萧砚夕蹬掉被子,双腿夹住她,将她撂倒在床上。
掌珠不服气,跪起来去掐他。
两人闹作一团,搅乱了床铺。
门外把守的侍卫面面相觑。屋里酣畅大笑的男人,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小院外,崽崽坐着有点闷,冲张怀喜“吖吖”两声。
张怀喜扛起他,“走,老奴带小主子溜冰去。”
一旁的侍卫长忙揽住,“您老年纪大了,摔跤怎么办”
“没事儿。”张怀喜寻到被脚印踩实的雪地,扛着小崽崽打哧溜。
小崽崽头一次滑冰,笑得直拍手。红棉袄的袖子有些长,拍在一起,飞出棉絮。
侍卫们在旁边护着一老一小,生怕他们其中一人摔倒。
张怀喜脚底很稳,停在冰上,将小崽崽放在地上,“小主子自己滑”
路还不会走呢,哪会滑冰啊。可小崽崽迈开腿就要尝试,被身后忽然出现的大手捞起来。
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萧砚夕,扛起儿子,大步走向结冰的河面。
小崽崽偏头看一眼,发现是爹爹,咯咯笑起来。
萧砚夕勾唇,走到河边,像推雪球一样,把崽崽轻轻向前推。
崽崽趴在河面上,滑出一段距离,停在河面上,望着河边的爹爹,“吖”
萧砚夕走过去,也不嫌凉,盘膝而坐,跟儿子在冰面上“聊着”。
随后走出客栈的掌珠,拢着斗篷跑过来,小心翼翼踏上冰面,小碎步挪到男人和儿子身边,气呼呼道“你把宝宝当冰车了吗”
她弯腰要抱崽崽。谁知崽崽拱起身子,在冰上爬行,开心得不得了。
“宝宝乖。”掌珠伸手逮他。
小家伙撒了欢,爬得特别快,就是不让娘亲逮到。
掌珠有点生气,掐腰站在河面上,盯着逐渐释放淘气天性的崽。
萧砚夕坐在冰面上,闭着眼享受冬日的暖阳。
崽崽躲到爹爹身后,伸出脑袋逗娘亲,“吖”
像是在让娘亲抓他。
掌珠隔空点点他,转身就走,被男人伸手握住小腿。
“松开。”掌珠嫌丢人,视线寻找河边的人们,却连个人影都未发现。
去哪儿了
萧砚夕睁开凤眸,“难得清闲,陪我们爷俩呆会儿。”
掌珠跺脚,“你松手。”
萧砚夕非但不松,还使劲儿拽了一把。
河面本就打滑,掌珠站立不稳,栽倒在男人怀里。
萧砚夕翻个身,将她压在河面上。
掌珠仰躺着,能清晰感受冬晖、清风、初霁的雪景,亦能感受到男人的戏谑和柔情。
她避开那灼烈视线,扭头看向趴在一旁盯着她的崽崽,努努鼻子,“小白眼狼。”
“吖”
崽崽拍河面,震动掌珠鬓上的朱钗。朱钗的银流苏撞击冰面,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悦耳、舒心。
萧砚夕拥着女人躺在冰面上,让她细听冰面的声音。
那是一种来自自然的细碎声,能抚平躁动的心。
掌珠忽然不想起身了,闭眼聆听。
崽崽学着娘亲,贴在冰面上,瞪圆一双大眼睛。
怕冻到他耳朵,萧砚夕扶起他,“等长大点,爹爹再带你来听。”
崽崽扁嘴。
映着日晖,萧砚夕淡笑,亲了亲他的额头,“乖,吾儿很快就会长大的。”
玩闹一通,三人回到客栈。侍卫提来热水,倒入木桶里。
随后,母子俩浸泡在热汤里驱寒。崽崽身上围着白色布巾,露出肉肉的肩膀,像个肉粽,伸出舌头尝汤水味。
掌珠捂住他的嘴,“小淘气,不许乱尝东西。”
“咕噜咕噜咕噜。”崽崽张开嘴,用舌头拨弄她的掌心。
掌珠发现,儿子自从回到萧砚夕身边,越发不听她的话了。
晚膳时,无辜的帝王看着生闷气的小女人,挑起剑眉,“怎么了这是”
“问你儿子。”
萧砚夕看向坐在圈椅上的崽崽,故意板着脸,“又气你娘了”
崽崽指着碗,要吃里面的玉米糊糊。
萧砚夕嗤笑一下,刮他鼻子,“回答爹的问话。”
“吖”崽崽又指了指碗,一点儿也不怕板着脸的男人。
懒得看他在自己面前演戏,掌珠扯过圈椅,不让儿子靠近他。拿起勺子,一勺勺喂儿子吃玉米糊。
萧砚夕单手托腮,盯着母子俩,曾经空落落的心一点点被填满。
灯火黯淡,母子俩已成为他心中的火种。无论身处顺境或逆境,为了母子俩,他都会无坚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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