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俞乔冷冷地看着裴絮,裴絮有些不自在,低着头继续吃饺子。
保温碗里的饺子依旧是香菇芹菜猪肉馅儿的,其实味道很不错,还带着残余的温度,夏天这样吃倒是也没有什么。
但连着几天吃饺子,又都是同样的馅儿,难免有些腻,裴絮心里想着明天做点炒面放在保温桶里带着吧。
里头加些肉和鸡蛋,也不算没有营养,既省钱又方便,这儿的工作顶多持续一个月,她就当减肥了。
陈俞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盯着她碗里的饺子。
他被那句“离开C市”的话激怒了,但再看到裴絮碗里的饺子,却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不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了,就只说他公司里的白领们,哪一个不都是生活得讲究得很?一到中午就开始研究哪家的刺身火锅牛排好吃,满公司也找不到一个用饺子对付一顿饭的员工。
裴絮这样做,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故意恶心他。
陈俞乔想起了当初离婚的场景,裴絮什么都不要,说的话还非常难听。
“出租屋的东西都是便宜货,我不要了,都给你吧。”
她拉着行李箱,只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俞乔坐在沙发上,喉咙发硬,他抬眼看看不大的一居室里各种摆设。
裴絮自己用十字绣绣出来的枕头,粉色的四件套,碎花沙发垫,风一吹就发出悦耳声音的贝壳风铃,印着“陈先生爱裴小姐”的透明玻璃纸桌垫,桌上放着的廉价白色瓷瓶以及里头一束浅蓝色绣球花,卫生间里两人并排挂着的毛巾,一对情侣牙杯牙刷,甚至牙膏都是情侣的。
他甚至都能听到从前两人日日在卫生间里一边嬉闹一边刷牙的笑声。
这些的确都是便宜货,都是裴絮从网上一点一点淘回来的。
大门口十分安静,裴絮没有回来,她就那么绝情地走了。
他曾经以为,她很爱自己的。
就像他也很爱她一样。
陈俞乔低下头,不一会儿,地板上聚集起一片水迹。
他从来没有那么伤心过,心脏疼得就好像被人一片一片地用刀在割,而刽子手就是裴絮。
她若无其事,他痛到如今。
裴絮觉得自己碗里的饺子越来越难以下咽,她想起来以前没离婚的时候陈俞乔也喜欢吃饺子,她给他包各种各样的饺子,陈俞乔最喜欢吃的就是香菇猪肉的。
他一个人能吃两碗,吃完之后就夸她手艺好。
“絮絮,我这辈子都只爱吃你一个人包的饺子,任何人包的,包括我妈包的,味道都不如你!”
他说着,就把她抱在怀里亲:“絮絮,下辈子也嫁给我好不好?我爱你,生生世世都爱你。”
那时候裴絮笑得不行,打他一下:“就你肉麻!”
他抱着她不松,亲亲她耳朵,亲亲她眼睛,爱不释手,眼睛里都是宠溺:“絮絮我爱你,爱你,爱你……”
最后,总是会腻歪到床上去。
裴絮病得最厉害的时候,因为护士给她弄错了药的剂量,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想见陈俞乔,但却说不出口,她妈妈拖着病弱得身体在床边哭,大姨也擦着泪,表哥就问她:“你想吃什么?哥哥去给你买。”
裴絮双目无神,好一会才说:“我想吃香菇猪肉的饺子。”
那一碗饺子她是和着眼泪吞下去的,吃到一半还是全部吐了出来。
她好想好想陈俞乔啊,如果陈俞乔在旁边,她会不顾一切地抱住他大哭一场。
可是,他不在,他们离婚了,是她亲手推开了他。
所以裴絮憎恨老天爷,她想,如果自己没有得病,,没有遇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发誓她会永远爱陈俞乔,用自己的生命去爱,爱到生生世世。
还好,她活了下来,康复了。
她又见到了陈俞乔。
只是,永远不可能再光明正大地爱着他了。
裴絮艰难地吞下最后一只饺子,陈俞乔已经走了,她抬头,眼睛红红的。
哎呀,又是一碗掺了眼泪的饺子。
真难吃啊!她必须换换口味了!
下午裴絮画得非常认真,她真心实意希望陈俞乔会幸福。
既然这是他的婚房,她就会用尽最大的努力把壁画画好,但是一想到陈俞乔会在这里抱着他未来的妻子对着壁画看电视,将来也许还会有孩子,她就又难过又轻松。
陈俞乔的孩子一定很像他,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光滑,周身上下都是好看的,走到哪里都让人喜欢。
他一定会越来越幸福的吧!
而她,这辈子注定亏欠了他,但陈俞乔应该也不需要她偿还什么了吧,他的世界里只会是满满当当的幸福,永远没有裴絮的一席之地了。
裴絮没有注意时间,一不小心就画到了晚上八点才回去,她站在高处劳动这么久,腰酸背痛,哪里还有力气去买菜?晚上回到家神色怏怏的,徐照难得准时下班,上来摸了摸裴絮的额头。
“诶,你不会发烧了吧?”
徐照拿出来体温计给裴絮测量了一番,低烧37.5,裴絮一惊,她最害怕生病了,赶紧地吃了药睡下。
晚饭也就没着落了,徐照笨手笨脚地去煮粥,还烫伤了手,但好歹煮出来两碗白粥,她把稠的盛出来端给裴絮,稀的自己喝。
裴絮昏昏沉沉,挣扎着把粥喝了,倒头继续睡下。
这一场起烧,裴絮很害怕,她平时其实很注意保护自己,可能是这两天情绪波动比较大,心理压力也挺大得,吃饭也凑合,身体就起了反应。
连着两天裴絮都没有去临江公馆。
第一天陈俞乔也没有去,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见到裴絮,一见到她,曾经的那些不痛快就都翻涌上来,让他寝食难安,差一点就要失去风度。
他真想直接在她身上把所有的委屈都捞回来,可他忍住了。
陈俞乔想,一个女人罢了,他不跟她计较,时间一久,什么都是过眼云烟,就比如这五年不也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陈俞乔一睁眼就想到了一件事,他的袖扣少了一只,对,一定是掉在了临江公馆,等下他就去找找看。
他是去找袖扣,绝对不是去找裴絮,裴絮有什么好找的?呵!
结果陈俞乔才下楼,刘阿姨就捏着一枚袖扣说道:“先生,刚刚我在楼下捡到一枚袖扣。”
陈俞乔原本带着光彩的眼神一冷:“嗯,放着吧。”
吃完早饭,陈俞乔还是开车去了临江公馆,他一路上都在想,他作为甲方,作为裴絮的客户,不能不对自己的房子负责,他这是去监工。
对,监工,视察工作,才不是去看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腮帮子圆得像桃子似的,不修边幅,只知道捧着个饭盒吃饺子,哪个男人瞎了眼才会看上她吧!
陈俞乔站在大门口,整理了下衣领衣袖,还检查了下自己的皮鞋是否干净整洁,这才清清嗓子,拉下脸,打开了门。
客厅内空无一人,他每个房间都找了一圈,却发现四处都是空荡荡的。
呵呵,玩迟到?陈俞乔理直气壮地拿出来手机翻到了裴絮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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