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温蕴之、顾炎生、谢非三人拿着扫帚去打扫林荫道。
有两个被罚的人没来,算上他们仨,在场有六个人。
林荫道约莫两百米长,内侧是陈旧的砖墙,外侧是身姿婀娜的槐花树。
扫帚扔一边,顾炎生倚着一棵槐树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生说话,谢非蹲在一旁,三人手里都夹着烟。
温蕴之认出男生是因为染了头发,早上被罗玉英训斥的付新宇。
她静默地扫地。林荫道的最末端有个三四岁大的男孩在玩小火车,小火车被放在地面自动往前驶,他跟在后面跑,车停下,他亦跟着停下。
付新宇注意到温蕴之,兴趣盎然地说,“你们班这个女生有男票了不?”
谢非立刻道,“她是温蕴之,温少堂的妹妹。”
付新宇眼眸瞪大了些,“她就是温蕴之?还是温少堂那个狗逼的妹妹!”
“昂。”谢非看一眼顾炎生,继续说:“你别打她注意了。”
付新宇可惜地叹息一声,他和温少堂是死对头,曾经还干过一架,温蕴之是他的妹妹,他不想去招惹。
“胸有点小。”他视线再度落在女孩身上。
她穿着一中的秋季校服,里面是黑色紧身的舞蹈练功服,U型领,低头扫地时,他可以看见她乳|沟。
顾炎生声音冷的刺骨,“你他妈眼睛往哪儿看呢!”
付新宇神色错愕地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炎生不理他这话,兀自掐灭烟蒂,扔垃圾铲里,拿上扫帚去扫地,全程脸色冷漠不好惹。
付新宇看向谢非,一脸困惑:“什么情况?”
谢非起身,弹弹烟灰,“阿炎喜欢人家呗。”
“我艹!”付新宇惊恐,旋即要笑不笑地说,“阿炎也会喜欢女生?他不是看片都要吐的嘛!”
顾炎生是他们这一伙最奇葩的人,私下不聊女生,不打游戏,看片不超过十分钟,就一副受不了要吐的表情,为此他们还笑话过他。
谢非调侃,“温蕴之刚来那会,阿炎跟个小学生似的,还欺负人家。”
付新宇笑出了声,想不到顾炎生是这样的人。
顾炎生站在离温蕴之三四米远的地方,拿着竹扫帚漫不经心地清扫地面的槐树叶,余光偶尔看不远处的女孩。
温蕴之正要喊他,把垃圾铲拿过来,就看见一直在玩小火车的小男孩掉进了池塘里。
她惊恐地瞪大双眸,“那边有小孩掉水里了!”
顾炎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小男孩在水里扑腾,哇哇大哭,一张小脸吓的毫无血色。
温蕴之扔下扫帚,跑向男孩,神色焦急。接着她倏地跳进池塘里,激起巨大的水花。
听见动静,谢非、付新宇忙扔下烟,跑过来。
“妈妈!妈妈!呜呜呜!”
“妈妈救救我!”
“……”
小男孩边哭边扑腾,彻底淹没进了池塘的水里。
温蕴之整个人亦消失在池塘里,顾炎生、谢非、付新宇以及另外三位同学站在岸上,神色难掩担忧。
半晌,温蕴之浮出水面仰泳。
她左手从小男孩的左臂和上半身中间环过,握着他的右手。
小男孩眼睛紧闭,小脸毫无血色,嘴巴青紫。
顾炎生边脱掉外套,边交代谢非,“非非,打120。”
谢非:“好嘞!”
顾炎生跳进池塘里,游向温蕴之,“赶快把他给我!”
小男孩胖乎乎的,温蕴之单手抱着他游泳,万分吃力。她将他给顾炎生,后者单手抱起小家伙,手掌拖着小家伙的头,迅速游向岸边。
谢非、付新宇在岸上伸手将小男孩接起,将他放在地上,谢非用右手托住小男孩的后脑勺。
“清理下他嘴巴和鼻腔!”他和付新宇说。
顾炎生上了岸,转过身,弯腰朝温蕴之伸出右手,“上来。”
温蕴之将右手放在他手心,顾炎生用力将她拉了上去。
就这么一小会儿,几乎耗尽了她所有能量。
她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几秒后,她起身去看小男孩。
付新宇有一个做护士的小姨,知道针对溺水者的急救措施,最后他给昏迷的小男孩做了人工呼吸、胸外按压。
片刻后,他喃喃道:“他没气了。”
顾炎生眉心皱起,“你起开,我来。”
他蹲下身,手掌在小男孩胸骨中段进行心脏按压,另一只手掰开小男孩的嘴巴,口对口地对他吹气。
将近一分钟后,小男孩终于慢慢地醒了过来。
温蕴之站在旁边,担心的眼睛都不敢眨,见小男孩得救,大松了一口气。
谢非亦舒了口气,看着小男孩说,“这小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男孩神色恍惚,醒来见到一群哥哥姐姐,不见妈妈,再度哇哇大哭,“妈妈!妈妈!妈妈!”
“别喊了。”顾炎生抬手掐了他肉嘟嘟的脸颊。
小男孩喊的更大声,一副声嘶力竭的架势。
听见儿子的叫唤声,妈妈终于从远处跑来,她忙着和人打麻将,儿子来到林荫道玩都不知。
“宝贝,妈妈在这!”儿子差点淹死,她一阵后怕,眼睛蓄满泪水,“妈妈在这!”
母子俩抱在一起,泪眼汪汪地大哭。
小男孩的爸爸亦赶了过来,他们是这一带的居民。
他向谢非问情况,后者指了下温蕴之,“是这个女生发现你儿子落水后,跳下去救了他的。”
温蕴之对小男孩的爸爸说,“你儿子一直在玩小火车,应该是小火车往池塘开,他跟着追,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那辆小火车已经不见,驶入了池塘。
小男孩的爸爸对着温蕴之连忙道谢,
“还有他,他对小孩做了人工呼吸,小孩最后才得救的。”温蕴之视线落在顾炎生身上。
“谢谢你啊,大后生。”小男孩的爸爸看向顾炎生,感激万分,“谢谢你救了我儿子。”
顾炎生不接这话,只说:“下回看好孩子。”
小男孩爸爸颔首,对着小男孩的妈妈大骂:“你是怎么看孩子的?啊!只顾着打麻将,不顾孩子了是吧!我他妈当初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女人进门!”
一阵骂骂咧咧,温蕴之等人面露尴尬。
顾炎生神色冷淡地看一眼这一家三口,拿上外套离开,头发和裤脚滴着污水。
温蕴之要离开时,小男孩的爸爸叫住她,“闺女,去我家吃晚饭吧,我们好好招待招待你。”他停了一下,视线梭巡,“那个大后生呢?”
谢非说:“已经走了,不用请客了,叔叔,举手之劳而已。”
温蕴之附和,“用不着请吃饭。叔叔你们最好还是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
120的救援人员赶了过来,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两个穿戴整齐的女护士,分别提着一个小药箱。
见此,温蕴之离开现场。走之前,她交代谢非帮她把扫帚拿回教室,她要回趟家洗澡,换衣。
她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污水,现在是秋天,风一吹,冷的直哆嗦。
她往公交站走,不消片刻,一辆黑色的电动车停在她旁边。
她驻足,“顾炎生?”
顾炎生言简意赅,“我回清泉花园。”
温蕴之意会到他的意思,语气猜测:“你要载我?”
顾炎生看她一眼有点发紫的嘴巴,“快点。”
她“哦”了声,小心翼翼地上了车,双手伏在车身两侧。
车速非常快,一路疾驰,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清泉花园的北街巷口。
温蕴之立刻下车,和他说了句谢谢,她自觉尴尬害羞,很快离开,往家里走。
顾炎生停好车,进巷子里。
顾家凯不在家,他进屋迅速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接着用电磁炉煮了碗面条。
他家的地理位置高,站在阳台,可以看到其他不少人家的房子。
他端着面条,进了卧室,面条放课桌上,氤氲着香味。坐在椅子上的他,望向窗外,盯着某个方向。
少女刚洗完澡出来,身上裹着浴巾,肌肤雪白,侧头用毛巾擦头发,胳膊纤细。
他垂下眼睑,低头拿筷吃面条。
待他吃完面条,定睛看窗外,少女微仰着脸用吹风吹头发,头发已经吹的半干。
他收拾碗筷,思索两秒,拿上一张干毛巾出了门。
电动车上残留的污水被他用毛巾擦掉,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温蕴之走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一根金黄色的玉米。
见远处的顾炎生倚着车身玩手机,她快步朝他走去,话里含着几不可察的喜意,“顾炎生,你还没走啊。”
“刚完事。”他漫不经心地说。
手机早已被他关机,此刻一片漆黑,他不过是在乱点。
温蕴之颔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在异性面前从来都是落落大方的,只在顾炎生这,三番五次地尴尬窘迫。
手机放裤兜里,他骑上车,双手扶着方向盘,“上车。”
只有他和她,这话自然是对她说的。
她说了句谢谢。顾炎生比她想象中的要正气、善良。
她坐好,顾炎生启动车子离开。
车速比来之前慢了不少,还时不时的抖,温蕴之身体不可避免地碰到顾炎生的后背。
她升起股羞意,面庞微微发热。
顾炎生将车子拐了一个弯,绕过平坦的区域。
车子驶入一个小坑,温蕴之重心不稳,双手下意识捏住他衣角,胸前贴上他后背。
触及他身体上的热度,温蕴之羞意更浓,身子立刻往后挪,“不好意思。”
顾炎生不出声,唇角的弧度上扬。
车子驶入平缓的街道,凉风拂过面颊,电线杆上有两只燕子在多嘴,少女面颊氤氲着粉色,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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