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深渊囚徒,又似渴水的鱼,厄尔尼诺痴痴望着齐木楠雄,听到他的命令立刻有了反应,握紧双拳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暴戾。
魔纹在齐木楠雄的力量与厄尔尼诺的反抗下逐渐褪去,齐木楠雄更是在最后一刻将厄尔尼诺的血脉再一次提纯,经过两代血之王的提纯,厄尔尼诺的血脉已经远超出普通的一代血族。
魔纹被完全击溃,厄尔尼诺身上的魔力极速退走,却被卡在齐木楠雄的领域内根本无法冲出,最终被楠雄凌厉的力量完全抹除。
魔界,与厄尔尼诺定下契约的魔王胸口一阵闷痛,却又强行咽下返上来的一口血,眼神满是难以置信。他知道厄尔尼诺会死,他也从未期待厄尔尼诺能活下来,但是厄尔尼诺身上的契约被抹去,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血之王。”呢喃着这个名字,魔王的眼神闪过一抹厉色,真能干啊。但是,强行抹去他的契约,血之王的力量也消耗不少了吧?哪怕只有一瞬的虚弱,织田作之助也能够得逞了。
血域风声猎猎,齐木楠雄的领域散去,紫色的领域化为点点光芒破碎在空气中,绽开令人迷醉的烟火。
厄尔尼诺依旧跪在地上,他没有起身,骨剑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未能彻底倒下,剧痛却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仿佛整个身体都要撕裂一般。
他已经活不了了。
厄尔尼诺很清楚这一点,从他当初抵抗魔王魔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但是他的眼神没有恐惧,反而望着齐木楠雄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王,您成长了。”厄尔尼诺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努力让自己说得清晰。
这一遭,王竟然开启了领域。
这是不同寻常的,属于血族本源的力量,能够在死前见到血之王开启本源,成长到现在这种地步,厄尔尼诺心满意足。
“你不该回来的。”齐木楠雄的心有些不平静,或许中岛敦说的没错,不再见面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总要回来的。”厄尔尼诺轻声反驳。他是血族的一员,哪怕不被魔化也还是要回来的,森鸥外所能看清的事实他同样看得清楚。
血之王,被王殿承认的血之王,虽然同样饱受血族喜爱,但声望却始终无法与贤王相比。贤王的威望是通过战争一步步打出来的,因此,新王也需要战争的洗礼,他需要浴血保护血族,他需要建功立业,而自己,便是最好的踏板。
斩杀自由者联盟的首领,摧毁自由者联盟让血族重新统一,这样的功绩应该能让对贤王恋恋不舍的人将视线移开,真正转移到新王身上。
“以魔族的身份回来,真是非常抱歉。”厄尔尼诺敛眸,唯独这一点令他耿耿于怀。
齐木楠雄缓缓走向厄尔尼诺,语气低沉而认真:“你从来就不是魔族。”
厄尔尼诺的眼中迸发光彩,他安静地凝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王,黑色的燕尾服紧贴他的身体,将他的身材勾勒成完美的形状,白色的领结纤尘不染。很显然,与他打斗的这番,甚至就连新王深蓝色的宝石袖口都没有侵扰。
华丽而强大,威武却温柔。
“如果当年你遇到的人是我……”
“王,这是对您和贤王的不尊重。”厄尔尼诺轻笑,哪里有什么如果?不过造化弄人罢了。
所以……
“王,您知道应该如何做吧?”厄尔尼诺艰难的直起身子,将那把骨剑举起缓缓递向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接过骨剑,冰冷的触感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右手持剑,左手轻轻抚摸过剑身,白骨之王的骨骼锻造而成的魔剑仿佛有灵魂一般,随着齐木楠雄的动作发出嗡嗡的鸣响。
一定也有其他办法的吧?他曾对墩这样说,但何尝不是在询问自己呢。
齐木楠雄的心随着剑鸣而颤抖,他面无表情的面具逐渐崩裂,流露出了少许不属于王甚至不属于他的淡淡的怅然与伤感。
厄尔尼诺的身子也在颤抖,却并非因为恐惧,而是身体崩溃所带来的无法自抑的痛苦。他抬起头,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已经决绝的告诉楠雄:动手。
身为背叛者,死于血之王之手,如荆棘鸟最后的高歌,这已经是厄尔尼诺所能想出的最好的结局。
“厄尔尼诺。”齐木楠雄举起骨剑,眼神逐渐恢复成了往日没有情绪波动死水一般的模样,“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不管什么,我会帮你完成。”
不管是诛杀魔王还是杀向教廷,齐木楠雄不去理会所谓的理智,不想去探究那些事情对血族的利弊,他的臣子死了,而他,知道凶手是谁。
厄尔尼诺愣了一下,半晌后唇角绽开一抹无比温柔的笑容,语气温和的仿佛四十度左右的温开水,带着些许发自内心的期待:“请您,一定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王。”
无波的深谭仿佛有石子突兀掉入,荡起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层层涟漪,齐木楠雄低头迎向厄尔尼诺眼中的期许,握剑的手瞬时收紧。
骨剑,倏然落下。
剑锋划过背叛者的喉咙,齐木楠雄抬头,一只橘色的斑点猫十分突兀的出现在两人不远处,视线正死死盯着他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齐木楠雄扭头,太宰治正朝他们缓缓走来,当楠雄再次将头转回的时候,猫咪却已经不见了。
齐木楠雄愣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头凝望着厄尔尼诺的尸体,心中徒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却又很快消退化为无奈。
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楠雄身后,作为王,他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或许王会大哭,太宰治如此想着。
狂风吹起砂砾迷了高高在上之人的眼睛,齐木楠雄将亡者抱起,一步步走向血域的深处。
“王。”太宰治方才出声。
“要找个地方埋葬才好。”齐木楠雄的声音很低,脚步并未停下。
太宰治的眼神闪过一抹忧虑,快步追过去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挖坑,埋土,立碑……似乎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齐木楠雄的动作很生涩,很多地方做的不尽如人意。太宰治一声不吭的跟着他做事,直到楠雄将一束罂粟放到了厄尔尼诺碑前。
只是背叛者而已,太宰治本该这样安慰的,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或许现在说什么都是错吧。
“魔族的援军被你挡下了吗?”齐木楠雄突然开口。
太宰治立刻回答:“他放弃任务了。”
“那么你呢?你还没有找到生存的意义吗?”如浮萍一般,明明身处人群之中,却看不到他对周围有丝毫的留恋。
“是啊。”太宰治并未反驳,反而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语气格外轻松,生死于他来说从来不是沉重的话题。
“太宰。”齐木楠雄的视线从碑上移开,落到了太宰治的脸上,问:“你人缘很好吧?”
太宰治一怔。
“因为厄尔尼诺和我说,你从很早以前就很喜欢背叛,但是除他之外再没人和我提起过。”
太宰治的唇角重新勾起浅淡的笑容,温声说道:“守护者是没可能背叛王的,大概大家都觉得没必要告诉王吧。”
“这一点,只有同为守护者才能明白吗?其余血族根本不会有那种感同身受。”齐木楠雄却直接否定:“只因为信任圣树的选择而半点不提醒我,实在不是一种聪明的决定。”
太宰治眸光一闪,明明巧言善变却在此时陷入了沉默。
“你的两任首领都没和我说过你的坏话,包括他们的下属。”齐木楠雄望着太宰治,语气肯定的下了决断:“太宰,他们信任的并不是圣树的选择,而是你。”
所以,太宰治并非孤立无援,他也并非浮萍无根。
不管是因为什么成为血族,不管是否对血族的身份强烈不满,太宰治以面具示人,在他的周围,却围绕着一群真正信任着他真正将他当朋友的人。
太宰治凝望着墓碑,心却早已飞到了不知名的远方,是……的确是有人信任着他。但是难以避免的……不,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只是太宰治不愿去做,他背叛了那些人的信任,独自谋划了这一切,成为了被血族通缉的背叛者。
所谓友谊,大概也终结于此了吧。
太宰治在笑,笑容却难以控制的苦涩起来,终究无法托住沉重的嘴角,语气自嘲而发涩:“王,我这次可能真的做错事了。”
如他所愿,那些人会远离他,他又会回到一个人……如他所愿……这真的是他所希望的吗?
太宰治陷入少有的困惑之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突然感受到后方有一群人冲来,立刻警惕扭头却猝不及防对上一群熟悉的面孔。
“太宰先生!”宫泽贤治跑在了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兴奋地朝他挥动着手臂,声音响亮的仿佛要震碎太宰治的耳膜。
紧随其后的是谷崎润一郎、与谢野晶子……芥川龙之介矜持的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福泽谕吉则最为稳重的走在最后面。
“太宰先生!”宫泽贤治一下子扑到太宰治怀里,与对方来了个格外热情的拥抱,“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谷崎润一郎也跟着嚷嚷:“太宰先生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真让人担心。”
“一声不吭的离开也让人火大得很!”与谢野晶子举起电锯,“再有下次的话,就切八段!”
芥川努力想要在太宰治面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却又不希望周围的人太注意自己,几次都没能插得上话,气得苍白的脸色都涨红了起来。
太宰治的笑容一下子真实了起来,身子朝后一缩连连摆手,故意夸张地大喊着:“好怕好怕啊,拜托你们千万放过我啊!”
齐木楠雄望着这温馨的一切,朝福泽谕吉使了个眼神,两人默契的没有去打扰,走到一旁才开始谈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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