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霍轻还在天人交战，那头叶实已经将人扶进正房了。
然后霍轻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律躺在了她睡过的被褥上，那样挺如白杨的一人，蜷缩在铺开的粉色被褥上，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
好在他平日里冷然的硬朗面庞在这份酒意下缓和了不少，显得不再那样凶戾。
叶实朝霍轻挤了挤眼睛，紧接着朝霞又打来一盆温水，放下后，她将巾帨交在了霍轻手上，两人退出去时，皆是一副憋笑的模样。
霍轻在原地呆立了半晌，直到确定谢律醉得不省人事了，她才将巾帨浸在温水里，拧干后蹑手蹑脚地靠近雕花木床。
她将谢律的身子掰正，而后轻轻擦拭着他的脸，这么近距离看，她才发现谢律的眼睫毛又浓又长，闭上那双幽深的黑眸后，竟给她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擦完脸，霍轻踌躇片刻，拍了拍自个儿冒着热意的脸颊，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旋即双手摸到他劲瘦的腰上，小心翼翼地解了他的黑纹腰带。
大约因着她太过紧张，在脱下谢律外袍的时候，一不小心拽到了他里衣的系带，原本齐齐整整的领襟瞬间被往下拉了些，露出了男人肌理分明的健硕胸膛。
霍轻呼吸一促，白皙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尴尬得目光都不知该落在何处了。
她鸦色羽睫轻颤了下，咬着牙一鼓作气地凑了过去，柔荑穿过男人的脖颈，揽住他的肩膀，复又轻轻抬起了他的头，另一只手则拉着他的袍子往外扯。
霍轻几乎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肩后肌肉，在他手中坚硬得像烧得滚烫的铁。
也许是前头进行得实在是顺利，以至于她开始庆幸谢律喝了酒之后如此安静。
没有蔑然的冷笑，也没有讥诮的嘲讽，柔和得不可思议。
可惜这样的想法不过持续了一瞬，就在她想要为他翻个身之时，本该安睡的谢律却猛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就那样警惕地盯着她瞧，霍轻吓得手抖了下。
“王、王爷？”她试着叫了他一声，以为谢律这是清醒了，紧张得额头上都冒了些薄汗出来。
随后又想着退后些，好好同他解释，他也许不会对她的僭越发火。
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床上那人却仿佛有预感似的，伸出铁钳般的大掌来一把攥紧了她的手腕。
“别走了，”谢律突然沙哑出声，黑眸里的情绪浓烈似火，“好不好？”
那种令人喘不过气的感觉又来了。
霍轻的呼吸轻得几不可闻，心跳声雷动，脸颊也愈发的热，连带着耳垂都红得透彻。
“王爷，您在同我说话吗？”她颤颤颤颤巍巍地问。
谢律没听到满意的回答，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那样子好似在说，若她不答应，他能将这房顶掀了。
霍轻皱着小脸，只得连声应着：“好好好……不走……”
谢律终于轻笑起来，但攥着她手臂的力道仍然没有半分松动。
不仅不撒手，他反而趁着她恍惚之时，用另外那只手揽过她柔软的腰肢，往床里头滚了一圈。
天旋地转间，男人滚烫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无法忽视的侵略感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霍轻吓得紧闭起眼，丝毫不敢动弹，浑身都开始打起颤来，生怕他突然又睁开眼睛。
好在谢律方才并非真的清醒，这会儿也只是用双手环在她的腰上，再无其他动作。
听着身后灼热均匀的呼吸声，霍轻提着的心这才慢慢回落。
银月升起来，团雾般的月光落在窗台上，郊野的夜晚总是一片宁静，连风声穿过窗隙都听得一清二楚。
霍轻僵着身子数着床幔上有几朵花纹，只觉得时间真是难捱。
……
翌日一早，晨光驱散了屋子里的寒气，谢律醒来之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睁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隐约想起些什么。
然而沉吟片刻后，又木着脸，权当忘了。
他手臂撑在床沿上起身下地，本想倒杯水喝，却看见桌上已经放好了一杯，杯身还透着温热。
他端起来闻了下，是蜂蜜水，也是给他缓解宿醉头疼用的。
谢律无声地勾了勾唇，一饮而尽，干涸的喉咙这才缓和过来。
与此同时，等在外头的霍轻听到声响，连忙推门而进：“王爷，您醒了，我来伺候您洗漱。”
转眼瞧见桌上空了的水杯，她扬起笑脸道：“王爷若还头疼，我一会儿再帮您按按。”
谢律没说话，算是默认，本是极好的心情，可惜在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眼底下那片乌青上时，陡然被破坏得很是彻底。
她就这么怕他？
怕得一晚上动都不敢动，眼都不敢闭？
霍轻熬了一夜，精神还有些恍惚，便未曾察觉到他越来越沉的眼神。
她一面将浸湿的帕子递给他，一面为他一层一层穿好锦袍，连腰带都系得迅速而齐整。
动作较之上次，已是熟练得多。
女子低头之时，青丝拢在她一侧肩头，另一侧便露出了半边鲜藕似的雪白脖颈。
“霍轻，”谢律盯着那片扎眼的白，忽然开口，“你何时学会伺候人的？”
他的声音又沉又哑，透着明显的不快。
霍轻正给他系玉佩的动作一顿，终于察觉出一些不对味来，于是抬起头，略带些紧张道：“王爷不在西园这几日，我每日得闲，便跟着晚霞与朝霞学了这些。”
“为何要学？”谢律缓声道。
霍轻愈发不懂他问这话的意思，想了想，觉得还是不骗他为好，便小声道：“反正回宫之后，我总也是要学着伺候陛下的，早学晚学都是学……”
她越往下说，谢律嘴角边噙着的那抹笑越来越冷。
他竟不知，都这般地步了她还想着伺候她的陛下。
谢律突然伸出手，大拇指按在她喋喋不休的下颌上，冰凉的羊脂玉扳指带起一片颤栗，随即他低下头，用不容她辩驳的语气道：“你这是在本王身上试手？”
“霍轻，”他满眼阴鸷，几乎要将她捏碎了，“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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