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正房的净室被谢律霸占了,霍轻只得去偏房沐浴,白日沾了满身的污秽,她实在是受不了自个儿身上的味道,也怕一会儿惹得谢律不适,冲她发脾气。
一想到又要跟谢律同床,霍轻懊恼地捧着脸,一声又一声地叹气。
这下她实在是不知道谢律到底意欲何为了。
于是只好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最好能拖到谢律等不住她,先睡过去了。
可惜她算盘打得好,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浴桶里的水还未泡冷,朝霞便火急火燎地进来催她:“霍姑娘,您还是赶紧去看看王爷吧,他见您这么半天都未洗好,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
单单听着朝霞这话,霍轻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忍着心头的恐慌,缓缓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你去回王爷一句,我马上就来。”
说这话时,她双臂交叠在胸前,遮住了半边春光,朝霞却仍被眼前这副美人出浴图震撼得呼吸一窒。
女子背脊上凸起弧度优美的蝴蝶骨,随着她的动作翕动,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像是用半条胳膊都能圈住,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软,无一处不惹人无限遐思。
进来时,朝霞本是满脸焦急,出去时,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面上的燥热。
这样的姑娘,无论谁见着了,怕都得打心底里爱护。
方才她可清楚地瞧见,霍轻白嫩肩头上那几道清晰无比的指印,本就可怜,脸还让人给毁了,饶是她也不禁觉得心疼。
可惜偏偏就遇上了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冷面王爷。
朝霞回身看了一眼,见霍轻已经穿好了衣裳,想了想,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又往里走了进去。
*
月亮宛如倒立起来的玉碗,将碗里的清冷月光点点撒向人间。
霍轻回到正房之时,谢律已经闭眼躺下了,床榻上原本的粉色被褥也被换了,换成了描着山河图的琥珀色锦衾。
见此情形,霍轻还以为谢律当真等不住她先睡了,正暗自欢喜,准备蹑手蹑脚地走开,谁知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便听谢律伸出长指扣了扣床沿,发出几声沉闷的“咚咚”响,霍轻脸色一下刷白。
“磨蹭什么?知不知道本王等你多久了?”谢律的声音明显透着不耐。
霍轻眼见躲不过去了,这才攥了攥衣袖,慢慢向他走去。
许是她脸上的挣扎之意太过明显,谢律也不装睡了,就侧着身用手肘撑起脑袋似笑非笑地瞧她:“和本王同塌而眠,当真叫你这般不情不愿吗?”
他可还没忘记,当日她在藏娇楼预备侍寝时,穿得一副怎样魅惑的模样。
意思就是谢承璟可以,到他谢律这儿便不行了?
“王爷……”霍轻站到床边之后便挪不动步子了,她喉头微动,有些惊惶地看着谢律,“待陛下醒来之后,我毕竟是要回宫的,我是陛下的人,同别的男子做如此亲密举动,总归不太合适……”
后面的话无论如何她都说不下去了,但她知道谢律一定能懂。
昨晚同谢律同床共枕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那毕竟事出有因,谢律喝醉了。
可今晚却不是,今晚他们两人都非常清醒。
一旦她委身于谢律,她便再也没有回宫的机会,也许谢律还会对外宣称她在承恩寺出了意外以此来瞒天过海,至此后,她的身份再也见不得人。
荒城会被迁怒,西洲王定会派另外一位无辜女子再入中原皇宫以示友好,而她也将永远被困在这座园子里,日复一日地做谢律的玩物,直到被他厌倦的那天。
可这样的生活同在宫里有何区别?
至少在宫里,她还能靠着讨好小皇帝为西洲谋条出路,让常年浸在战争里的荒城族人好过一点。
“那你觉得该是怎样的?”谢律似乎被她这句话惹恼,他坐起来,靠在床柱上,无甚表情地说,“你不会以为今日在承恩寺外头,本王当真闲得上赶着去救一个废物吧?”
他话里话外的暗示再明显不过,霍轻只觉得浑身发冷,冻得她止不住地哆嗦。
“王爷,”霍轻的指甲死死掐在手掌心,摁出一道道的血痕,她异常艰难地开口道,“我日后是要回宫伺候陛下的,若叫人发现我已、已非完璧之身,我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要是不想死,就别在本王的面前提起谢承璟!你知道的,”谢律一手捞过她的腰肢,旋即翻转过身压在她身上,语气冷得令人胆寒,“本王的脾气没那么好。”
霍轻被这股大力带着栽倒在床榻之上,脑中嗡嗡作响,恐惧得说不出话来,本能般双眼紧闭。她的背脊抵着柔软的锦衾,乌黑的发宛如散开的浓墨,整个身子在他怀里轻颤。
她越是怕,谢律眼底的怒火越盛,大掌掐着她的下颌,强迫她睁眼看他:“霍轻,看来你是将本王的话当成耳边风了,你真以为你还回得了宫吗?”
这话一出,霍轻登时震惊得面如死灰,被谢律桎梏着,她眼眸翕动,只得硬生生承受他的怒火。
她没想到谢律一直以来竟是做的这般打算。
难怪谢律听到她要回去伺候小皇帝那般生气,今日甚至还费力地将她从严太后手底下救回来,一开始谢律便只当她是个玩物,而玩物,除了哄主人开心,是不需要有其他用处的。
到头来,她所有的示好原来都用错了地方。
想必这些天,他听着她提出要做他宫中眼线之事,并且为此里外忙活时,只怕就像在看傻子闹笑话似的,那样可悲又可笑。
霍轻再也忍不住,一瞬间泪如泉涌,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两行清泪便顺着眼角慢慢隐没在她双鬓里。
也不知怎的,谢律看着她通红的双眼,还有眉骨上那条颜色分明的鞭痕,心脏像被谁撕扯一样,阵阵发疼。
就连原本被她挑起的怒火也登时静止,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她的眼泪里。
一时之间,他产生了些甚是无趣的念头来。
今晚又是要她伺候沐浴,又是要让她陪床,哪怕清楚地知道她不情不愿也不以为意。
他将这些昭然若揭的心思都归结为惩罚。
惩罚她擅自逃跑,惩罚她心里念着别的男人,惩罚她……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留下来的想法。
可现在看到霍轻若他所想那样,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害怕,他居然觉得索然无味,甚至还对她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像是……怜惜感。
着实荒谬。
谢律从她身上翻身下来,又去灭了灯,而后躺在僵硬得像具挺直尸体般的霍轻身旁,再也没说一句话。
黑暗之中,嗅觉变得灵敏异常,他能闻到霍轻身上清新的体香,非脂粉的香气,倒好似天生的一样。
不过越到后来,这香味中却莫名掺杂进了别的味道,像是茉莉花的香气,却又浓郁得多,闻得人心生浮躁。
听着被窝里窸窣的声音,谢律不由眉头轻皱,他长臂一伸,抓住了吵人的罪魁祸首。
他本想脱口而出一句“你若不想睡就滚去外面”,但这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终是被他咬着牙咽了回去。
说不定这人还求之不得。
这种说不出的憋屈滋味让人难以忍受,可从来都该是他谢律让人憋屈才对。
“你非得这么折腾?”谢律按着那两只乱动的手,黑眸愈发深沉。
谁知在问出这话后,他却在她手心里碰到一团别的东西。
谢律剑眉拧了拧,沉着脸将那玩意儿扯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发现是一枚做工粗糙的香囊,方才那浓郁的香味儿也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霍轻原本僵硬的身子在见到这枚香囊时,突然猛烈挣扎了起来,她想伸手去抢,可谢律一只大掌便能将她双手剪住,像是早料到她会不安分一样,他那两条充满力量的长腿也压在她的膝盖上,叫她动弹不得。
“你将东西还我!”
将一切都说开以后,霍轻倒是不怕惹恼他了,瞪圆了眼睛看他,像只被人掰断了爪子和獠牙的小兽。
谢律没理她,将香囊凑近鼻尖,仔细闻了闻。
同莫元白相处得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认几味药还是不在话下的。
好一会儿,他才将香囊收回手中,落下了手臂,只是这一遭之后,他看向霍轻的眼神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玩意儿你打哪儿来的?”谢律缓声问。
霍轻恼恨地瞪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别过头,就是不回答。
谢律冷笑,只觉得这姑娘当真是蹬鼻子上脸太欠收拾。
他一把将香囊扔到床下,随即右手下移,按在她的腰肢上轻轻拂过,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直到她柔软的身子止不住地开始颤栗。
“霍轻,”谢律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的反应,“还不说吗?”
霍轻全身都泛起了一片粉红,她很想控制身体的反应,可惜无济于事。
这样轻缓的动作,远比谢律平日里生猛的力道更让人难以忍受,像一片洁白的羽毛在她身上挠痒,可她却抓不住那片羽毛。
“我说……”霍轻求饶般开口,嗓音软糯得不成样子,她带着哭腔道,“这是我今天在承恩寺附近寻的药材配的,近日我有些失眠,所以找了几味药做成了香囊放在枕边,王爷若不喜欢闻,我以后便不带在身上了。”
说完,她偷偷抬眼想要观察谢律的反应,却见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像是信了,又像是没信。
霍轻蹙起细眉,正欲再解释两句,便听谢律蓦地勾着唇开口:“用这样蹩脚的理由哄谁呢?”
“……”霍轻无意识肆虐着自己的红唇,如玉脸颊红得似要滴血。
“嘴上说不要,私底下却煞费心机地备着这香囊?”谢律拂在她腰间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轻揉慢捻,他话音里还带上了两分笑意,“真有你的啊,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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