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乐蓦地打了个寒颤,愣愣的看着他。
就仅这么一瞬,沈星阑仿佛察觉到她害怕的目光,再眨眼,那张过分俊美的颜容便已布满怒火。
“对”苏天扬听见沈星阑的话,也跟着扭过头问妹妹“四皇子做了什么,乐乐尽管跟我们说,二哥和太子就在这,定为你讨回公道。”
“没、没有。”苏长乐摇头。
她要是知道沈星阑来找二哥,就在相府,她定不会故意恶心沈季青,还惊动旁人。
可惜她的话毫无说服力。
就旁人看来,小姑娘卷翘的睫毛上沾满泪水,眼眶红通通的,仿佛一只软乎乎的小兔子,看上去脆弱到了极点,再带着哭腔说话,简直都要把人的心都听碎了。
怎么看都像是怕平添事端,才如此息事宁人。
“你对她做了什么”沈星阑转过头,改问沈季青。
原本沉着脸的沈季青,见他满脸怒容,轻轻笑了起来“三哥此话何意我就只是因为过于思念乐乐,才会一时冲动翻墙会佳人,我们什么也没做。”
他顿了下,微微眯起眼楮,意味深长的看了苏长乐一眼,说出来的话,暧昧到极点“更何况,我和她就要大婚,到时佳人在怀,还有什么事不能做,又何需急在一时。”
他就喜欢看沈星阑不痛快。
如此直白挑衅,果然成功激怒沈星阑,他眼里瞬间全是暴怒,手背青筋毕露,指节青白咯咯直响,像是无法压抑心中怒火一般,不由分说就要冲上去将人撕碎。
却才刚抬起脚,还没来得及跨出去,就被小姑娘紧紧拽住了衣袖。
“太子哥哥,”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你今天是来带我去骑马的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却是一声简单的太子哥哥,就将他满腔怒火全都浇熄。
沈星阑“你想骑马”
苏长乐点了点头。
苏天扬愣了愣,默默收回原本想拦住太子的手,显然也看不懂妹妹怎么突然就说要骑马了。
沈星阑飞快地扫视苏长乐一眼,她刚才虽然都吐在沈季青身上,但衣裳终究难逃波及。
“好,你先随天扬回去换衣裳,孤去大厅等你,我们三人一块去。”话落,他看了眼苏天扬。
苏天扬明白太子的意思,他负责稳住妹妹,太子则负责跟沈季青算未完的帐,点了点头,就要将人带走。
可惜苏长乐不是真傻,她眼珠一溜,佯装任性道“我不要二哥,我想要太子哥哥送我。”
“”突然被嫌弃的苏天扬受伤的看了妹妹一眼。
苏天扬都明白的事,苏长乐又岂会不明白,她就是不想让沈星阑又为了沈季青气得团团转。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晓得沈星阑这冲动的个性,究竟是如何大破漠北的。
“孤是外男,进不得你的明月轩。”沈星阑嘴里的话虽是拒绝,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矜持弧度,显然太子哥哥这四个字对他十分受用。
苏长乐拉了拉他的衣袖,脸上的笑容奶呼呼的,仿佛浑身都散发着香甜“那太子哥哥送我到明月轩外头,别进去就好啦”
她说得认真,也没刻意撒娇,但这话落在旁人耳里,却软软糯糯十分动听,宛若家养的小奶猫在跟自己撒娇一样。
沈星阑呼吸微窒,只觉得心里像是被那小奶猫爪子轻轻挠了挠。
他微微偏开眼,俊脸不受控的泛起热意。
苏天扬“”
妹妹忘了这些年的事之后,跟太子说话时居然变得这么软萌
苏天扬妒忌又吃味的看了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好友一眼。
沈季青见苏长乐果然又对沈星阑扬起又娇又甜的笑容,还一副很开心的模样,唇角抿直,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难看。
沈星阑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任性的小姑娘,最后在她楚楚可怜又水汪汪的大眼攻势下,终是“无奈”妥协。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的明白,就算她不是这种撒娇语气,他也根本拒绝不了她开口提出的任何一个请求。
“好。”他从怀中掏出帕子,俯身弯腰,将她略为凌乱的发丝塞至耳后,温柔地擦拭起她的唇角,未曾流露半分的嫌弃或厌恶。
他分明没有靠得太近,可当少年身上清爽干净的气息,温柔的靠了过来,仿若将她紧紧笼罩的那一瞬,记忆中曾经无数次的旖旎缱绻,蓦然于脑中浮现,苏长乐脸上不自觉发热。
白皙的脸蛋染上一抹嫣红,宛如世上最美的胭脂。
沈星阑垂着眼帘,眼角余光瞥见小姑娘细腻滑嫩,如上好羊脂美玉的肌肤,泛着羞涩动人的红,手上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
喉头滚动,呼吸微沉,他的动作突然变得有些僵硬,小心翼翼,如同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那般。
苏长乐似是被他的紧张感染,睫毛微微颤动,贝齿轻扣粉唇,两人分明什么都没做,她竟有几分羞赧。
前世他们其实也曾有过一段终日缠绵,交颈而卧的时光,当时她怀了孩子,也曾想和沈星阑好好的过日子,可惜天不从人愿。
她还是习惯沈星阑跟她咋咋呼呼或是冷若冰霜,完全不习惯他这样的温柔举止。
眼前姿容无双的少年,方才分明还暴躁不已,眼下却长睫半掩,一脸平静。
勾人的桃花眼上挑着很好看的幅度,眼中含笑,风情绝艳,甚至有一瞬间,他身上蓦地透出一股子与张狂气息完全不符的清贵冷峻。
察觉到沈星阑微不可察的变化,苏长乐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惊愕。
这样的沉稳气质,照理说不可能出现在年少时的沈星阑身上。
少年沈星阑轻狂而浮躁,就如刚才被沈季青挑衅时那般,他其实是很容易就被激怒,鲁莽冲动行事的那类人。
沈星阑是在与她成亲之后,才学会收敛脾气,慢慢地懂得何谓隐忍,举手投足才逐渐从慵懒肆意变得清贵冷峻。
尤其是在他知道林皇后的真面目,变得不苟言笑之后,更几乎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是以,沈季青才会完全拿他没辙,最后被逼得只能逼宫造反。
他该不会真的和她一样都重活一世,她装疯卖傻,他扮猪吃老虎
苏长乐蓦地一个激灵,被自己的大胆猜测吓得不轻,她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沈星阑很快就替她擦拭干净,温声道“走吧。”
苏长乐收回飘远的心思,点了点头,跟着沈星阑离开时,视线却一直不受控的想往他身上飘去。
沈星阑方才那一瞬的变化其实极其细微,若非她对他太过于熟悉,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察觉。
不行,她得好好观察沈星阑才行。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后院,正要与沈季青擦身而过之际,一道凌厉的的风声忽然于她耳边炸响。
苏长乐猛地回过神来,一抬眼就看到沈星阑一脚踹向沈季青。
沈季青完全没料到沈星阑会突然出手,虽然当场反应过来,立刻挡下他踢过来的脚,但沈星阑到底奔战沙场数年,身经百战,那一腿的力道又岂是沈季青这种平日养尊处优惯了的皇子能扛得住的。
他就这么硬生生被踹飞了出去。
苏长乐目瞪口呆。
沈季青被足足踹飞了几尺远,直到撞在围墙边的大榕树,方堪堪停下。
“沈星阑你疯了吗”沈季青被吐了一身,心中本就憋屈得满腹怒火,这下突然挨了打,手骨还痛得像是被踢断了一样,任是他脾气再好也不得不动怒。
他原本一身白衣玉树临风,如今身上却是又是秽物又是尘土,双手疼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已经不能用狼狈不堪或惨不忍睹这几个字来形容。
沈星阑瞟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头也不回,拉着苏长乐离去。
苏天扬没跟上,他站在原地双手抱胸,看着沈季青,眉眼间有几分幸灾乐祸。
他原本也与沈季青交好,可自两年前,他和沈星阑险些命丧雁门关之后,就对他再无好感。
沈季青忍过手上的剧痛,偏头吐出一口血水,歪歪斜斜狼狈的爬起身,低头扫了眼已经泥泞不堪的锦缎华服,一只手攥得青筋暴起,下颚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绷起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窘迫的一面,他从来都是优雅、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星阑果然一如既往的蠢,还是那么轻易就受人挑拨,鲁莽出手。
“苏天扬,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苏长乐已与本王定亲,你就这么让沈星阑带走她,你就不怕她名节因而受损,不怕本王婚后因此事迁怒而冷了她”
苏天扬冷笑一声“相府内发生的事,谁人敢乱嚼舌根传一句话出去,就算真有奴仆胆敢如此不要命,那也是四皇子擅闯相府在先,太子与我为保长乐清白不得已动手在后,何来的名节受损。”
至于婚事,四皇子能不能跟他妹妹顺利成亲,那可难说。
昨日他的父亲才被宣帝召进宫,宣帝话中明里暗里的暗示,妹妹来日嫁入晋王府时,将由正妃改为侧妃。
说绝不会委屈相府唯一的掌上明珠,到时正妃和侧妃同日大婚,迎娶苏长乐的一切规格也会比照正妃,至于正妃人选,将在此次的庆功宴上为沈季青另寻。
苏父位极人臣,又岂会不知帝王语重心长,听起来像是隐晦暗示,实则金口玉牙。
回到相府,苏父亲脸色难看至极,苏天扬追问之下才知道,妹妹居然还未出嫁就受了这等委屈。
他就不相信这件事沈季青完全不知情。
与其让妹妹嫁入晋王府当侧妃,日日看正妃的脸色,还不如取消这门婚约算了
且不说沈星阑在宣帝面前直言自己的心上人就是苏长乐一事,就算沈星阑那日没说,光是他自庆功宴之后就三天两头的往相府跑,再傻的人也看得出他所为何事。
苏泽原本是想养闺女一辈子的,但自那日听见太子趁女儿昏迷不醒时,对她上下其手还轻薄了她,心中那股怒气便愈发难平。
他苏泽的女儿怎能白白吃亏
苏泽气了这么多时日,见太子分明被宣帝拒绝,却还是不死心的往相府跑,心里也早有了主意。
就算他的女儿如今只余七岁心智又如何,太子既然摸了也亲了,那么他就该负起责任
苏长乐并不知她阿爹心里究竟都想了什么,只看到她阿爹神色淡淡,大步来到她和沈星阑面前。
苏泽“不知太子今日前来相府所为何事”
“乐乐来,咱们回去后院,你和娘说说,今日你和天扬出门都去哪儿了”苏母眉眼温柔的笑问着苏长乐,亲昵揽住她的肩,不着痕迹的将人带开。
沈星阑见苏长乐又被带走,漆黑的眼眸不禁暗了几分。
他不想再等了。
“孤有一事想与苏相商讨。”沈星阑收回目光,直视苏泽。
他话说得很轻,但即将随着苏母离开大厅的苏长乐却听得一清二楚。
半晌,她像是想到什么,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星阑似心有所感一般,抬眼朝她望来。
少年原本稍显冷峻严肃的眉眼,在对上她时骤然柔软,一双桃花眼看着她时全是笑。
他眼中笑意灼灼,温柔得似要将人融化,一点也没有记忆中的促狭笑意或充满挑衅。
他干净的眉宇间褪去了稚气,虽然依旧散发着天生的骄傲与贵气,却也平添了几许她未曾见过的成熟与稳重。
苏长乐心头微微一颤,突然发现自己对这样的沈星阑有点没辙。
她没发现自己的耳根子已慢慢染红一片,仍故作淡定的别开头,随母亲回到后院。
沈星阑却是眼尖的瞥见她耳尖的那抹红,眼中笑意不禁深了几分。
苏泽见到太子居然在他眼前和女儿眉目传情,这几日压在心底的那股不爽,再次窜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殿下请随臣来。”
另一头,苏长乐已经跟着苏母回到明月轩。
苏母见四喜抱着两大袋糖果,哭笑不得地问女儿“你让天扬带你去百锦堂买糖了”
苏长乐摇头一笑“是太子买给我的。”
苏母见女儿接过四喜递过来的冰糖葫芦,吃得眉开眼笑,忽然就不说话了。
待苏长乐吃完一串冰糖葫芦,见她吩咐四喜去找苏天扬,将小白带回来屋内,才又开口“方才天扬带着你去见太子了”
苏长乐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心虚的瞥了母亲一眼,垂眸敛首,长长的睫羽低掩,小小声的“嗯”了一声。
母女两人这才进屋说了一会儿话,外头便下起了鹅毛大雪。
四喜带着小白回来时,特地在门口抖了抖身子,拍了拍身上沾的雪,去了一身寒气才进屋。
外头冷,四喜鼻尖微红,她没注意到屋内气氛不对,一面走,一面笑道“夫人、姑娘,外头落雪了,今年的初雪来得真早啊,幸好我们回府了。”
说完,便要将装着小白的笼子,放回平时摆放的茶几上。
苏母若有所思的看着四喜手上的笼子,冲她道“把笼子拿过来。”
苏长乐紧张了起来,说“就只是一只鹦鹉,没什么好看的。”
苏母似笑非笑的看了女儿一眼,动作麻利,刚掀开笼子上的黑布,就听小白又开始不停地说“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苏母愣了愣,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儿,接着又看了眼桌上那两大纸袋里的点心糖果,想起女儿刚回府笑靥如花的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幽幽一叹。
“囡囡就这么喜欢你的太子哥哥居然连鹦鹉都会说太子哥哥了。”
这头苏母话方落,那头笼子里的小白居然就学会了新词“囡囡喜欢太子哥哥、囡囡喜欢太子哥哥、囡囡喜欢太子哥哥”
苏长乐“”
之前不论她怎么教,小白死活都学不会新词,现在怎么突然又会说了
沈星阑养的鸟果然跟他的人一样莫名其妙
苏母听见鹦鹉的话,眼神再度微妙起来。
苏长乐一张俏脸慢慢涨红,摇头摆手“不是,小白说的这些话都不是我教的。”
苏母拉长尾音“哦”了一声,显然一点也不相信女儿的话,意味深长道“连鹦鹉的小名都取了。”
就在苏长乐欲哭无泪,想开口解释时,相府的管事齐嬷嬷进来禀报“四皇子送了一只小雪狐过来,说是要给姑娘的。”
苏长乐在听见齐嬷嬷的话之后,面上热度慢慢退了下去。
苏母听见脸色也是变了变。
女儿早就和沈季青解除婚约,如今又差人送东西过来,这是何意难不成他还妄想娶女儿当侧妃
苏母淡声道“让晋王府的小厮回去,就说相府不适合养雪狐。”
苏长乐一直对毛茸茸小动物没辙,沈季青也算是十分了解她了,若她真不记得七岁以后的事,肯定会欢天喜地的收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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