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镛城

小说:吾皇 作者:山中君
    北狄人最害怕的就是在虎山的风爷

    一听风爷要打过来, 北狄人吓破了胆,连夜派人混进云川城,意图陷害风爷

    还好风爷智勇双全, 识破了敌人的奸计

    姜雍容的书信送到阿郎手中, 消息跟着从阿郎手中传出。

    这么多年来, 北狄人仗着铁骑无敌, 在北疆烧杀掳掠, 只有央人怕北狄人, 从未有一个央人让北狄人害怕。

    但是现在, 有了

    这个消息激动着所有北疆百姓的心, 人们见面必定要谈一谈,问一问“风爷什么时候打北狄”

    “上回风爷募兵, 我一时猪油蒙了心, 竟然没去,也不知道风爷什么时候再要人。”

    “唉, 我也是。若是再有下次, 可千万不能错过。”

    更多人的则是“不知这位风爷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能让北狄人吓破胆,那一定是条铁塔般的好汉”

    “我见过我见过风爷身高九尺,眼若铜铃,生就一张血盆大口, 满口獠牙”

    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人们的反对“胡说八道, 那不成妖怪了”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那人道,“凡异人者必有异相,风爷这么多年威震北疆, 云川城里一提到他, 连孩子得了不敢哭, 就是因为这副异相啊”

    大家回想一下以前关于风长天的那些传闻, 忽然觉得这很有几分可信。

    “你还别说,风爷一看就不是凡人,你们看,他连名字都不一般,跟当今陛下同名同姓呢”

    “哎呀,若是风爷坐上帝位那该有多好那这回就是御驾亲征了”

    旁边的人连忙捂住他的嘴“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还要不要命了”

    那人犹自咕哝“我又没说错,你看陛下病病歪歪的,登基还没几天呢就开始养病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干脆被人拖走了。

    这里是镛城,距离云川城二百里外,以出产铁矿而闻名。

    沿街随处可见铁匠铺,不少外地游侠会来这里挑选兵刃。

    这里也是姜雍容订购武器的主要来源。

    她一方面问当地铁匠铺订做,一方面向当地铁矿大族邬氏直接买铁矿,运到附近州府打造。

    十万大军所需的兵器甚为巨大,巨大到足以影响整个北疆的铁器价格。姜雍容便顺势做起了铁矿买卖,将多余的铁矿转手到尧州,经由穆腾之手卖往南方,获利之后直接况换成粮草运回北疆。

    但最近不知为何,一直合作得好好的邬氏忽然终止交易,不肯再把铁矿卖给她。

    风长天是以私人的名义募兵,未成气候前,姜雍容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没有用天虎山的名号,而是捏造出一个莫须有的“容家”。

    而今天,容家大公子亲自来到镛城,要与邬氏好好谈一谈生意。

    此时,容家大公子在街上逛了一圈,看了几家铁匠铺,确认邬氏的生意虽停,但铁匠铺的兵器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是如火如荼,这才放心,进了一间茶楼歇脚。

    每一座城镇,最热闹的当属茶楼,最新的消息,也多半出现在茶楼。

    继那个嘴上没把门的年轻人被同伴拖走之后,人们继续热火朝天地聊着风长天。

    这回从异相聊到了异禀。

    “你们听说过没有”方才说的头头是道的那个人喝了口茶,重新以一种神神秘秘的语气开口,“这位风爷雄霸北疆,可身边愣是一个女人都没有,他还不到三十吧正是血气方刚啊整天跟男人混在一块儿,连上乐坊都只喝酒,不找姑娘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真的假的”大家都十分好奇。

    确实,在风长天还是北疆第一大魔头的时候,关于他的传闻每天都有几十种,但好像从来没有一条是关于“强抢民女”的。

    “这还有假我舅舅的连襟的外甥的表哥的邻居曾经在云川城的乐坊遇见过风爷,千真万确,不单不找姑娘,人家姑娘想挨近他一下,还被他一脚踹飞了。”那人道,“你们想想看,那可是千娇百媚的女伎啊,他竟然狠得下心真真是铁石心肠一般男人哪里做得出这样的事,我看这风爷啊,怕是喜欢”

    “喜欢什么”

    一个凉嗖嗖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回过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肌肤在衣衫之下微微贲起,仿佛随时都能破衣而出。

    抬起头,才看到对方对有一张五官深邃的面庞,十分英俊,只是眸子里带着冷冷的煞气,脸色也十分不耐烦,仿佛下一瞬就打算揍一顿人出气。

    那人个头矮,人又瘦,被这样一个高大劲瘦的男子逼近,压迫力无处不在,不由一个哆嗦,勉强笑道“大、大侠也想听么”

    “一,风长天没有血盆大口,也没有长獠牙;二,风长天从来不逛云川城的乐坊,因为云川城的乐坊里没有好酒。”男子冷冷地说着,“三,风长天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只等扫平北狄,两人马上就会成亲。这事整个云川城的人都知道。”

    “当真”最后一句,让那矮个子的好奇压过了恐惧,“风爷他真的要成亲了”

    旁边的人也问道“老兄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从云川城来的”

    “来,兄台快坐下,说一说风爷喜欢的女人长什么样。”

    “是啊是啊,到底是什么女人能收服风爷的心”

    “我猜定然是个大美人儿”

    “那是当然。”人们肉眼可见地发现男子紧绷的脸色放松了,杀人的目光也不见了,他半是骄傲半是得意,“风爷喜欢的,自然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有多美”那矮个子两眼发亮,“都说先皇后姜雍容是天下第一美女,不知风爷的女人比之先皇后如何”

    男子环顾全场,傲然一笑“先皇后有多美,她就有多美。”

    “哇”茶楼响起一片赞叹声。

    在这赞叹声里,有一声低低的咳嗽,谁也没有注意,但这男子显然注意到了,立即快步掀起帘子,进了雅间。

    这男子当然就是风长天。

    姜雍容扮成容大公子,他便是容大公子的随从阿天。视察完了街市,本来说雍容累了,带雍容上来喝喝茶吃吃点心,没想到一上楼就听了满脑袋自己的八卦。

    眼若铜铃他忍了,血口獠牙他也忍了,但后面眼看就要说到他喜欢男人,这就忍无可忍了

    “聊完了”

    姜雍容身穿一身雪白锦袍,乃是最最上等的云缎,颜色晶莹如雪,质地柔滑如水。

    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四君子图纹,远看不显山不露水,近了才觉不同凡响,正符合容大公子“有钱且不喜欢别人都知道我有钱但也不允许别人不知道我有钱”的豪门贵公子品味。

    她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只是依然没有长回女子一般的长度,倒是完美地适合梳成男子发髻。

    所有头发悉数挽起,戴一顶白玉发冠,束同样的白玉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一截天鹅般优雅的颈项。

    风长天觉得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哪里是和先皇后一样美

    比起在宫里的时候,雍容分明是越来越美。

    在宫里的肌肤是白的,但却是雪一般的苍白,而此时的白,却是玉一般的莹白。

    在宫里的眉眼是美的,但却是美得有几分凄冷,像月光般冷而不可及。

    而此时的美,却是温雅雍然,像阳光般柔和明亮,让人不由自主臣服在她的光辉之下。

    “为什么到处是我的消息,却没人知道你”风长天在椅子上坐下。

    云川城里,姜雍容没有用本名,对外自称为“姜容”,姜容姜夫子的声名不比他的弱,人人都知道她人美心善,是他的未婚妻。

    但出了云川城,一路都听到人们说起天虎山风爷如何如何,却再没有人听人提到“姜容”两个字。

    “风爷的声名如日中天,不该有其它的名字分消风爷的光芒。”姜雍容道,“我要整个北疆都是你风长天的,你要像这阳光,声名无所不至,万众才会臣服。至于我,日光所在之处总有暗影,就让我当那个暗影吧。”

    风长天看着她,终于确认了她和在皇宫时是哪一点不一样。

    是眼神。

    在皇宫时,她的眼神空旷寂静,像一湖死水,但现在,她眸子里有一种夺人的神采,当初在月夜下让他募兵的时候如此,后来在府衙为他赢得民心如此,此时此刻,也是如此。

    像是仙家常说的“脱胎换骨”,那个一直被压抑在体内、只有在喝酒时才能纵情冒头的姜雍容,已经挣脱了旧日的束缚,一点一点绽放出自己的光芒。

    姜雍容不知道风长天在想什么,但见他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炙热。

    危险的炙热。

    她太清楚这样的眼神接下来会伴随着怎样的行动,立即进入戒备状态。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风长天的武功是他们最大的保障。

    若是在这里自毁武功,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风长天缓缓向她伸出手。

    “长天,别忘了我们出发时的约定”

    姜雍容的话没说完,顿住。

    风长天的手落在点心盘子上。

    姜雍容“”

    “约定唔,我自然记得,不能亲亲嘛。”风长天漫不经心地挑着糕点,抬眼看着她,“怎么突然提这个莫非,是你想”

    姜雍容“”

    风长天看着她展齿一笑,手在糕点盘子上晃了半天,像是皆看不上眼,忽地,他把她面前碟子里一块红豆糕取了过去。

    姜雍容“”

    红豆糕外面是绵软的糯米皮子,里面裹着红豆馅,被她咬过一口,缺口处露出深红的豆馅。

    风长天就在那咬过的缺口上咬了一口,深深道“好甜。”

    姜雍容端起茶杯喝茶,借以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口里淡淡道“馅料里糖放多了,确实甜。”

    “多么我倒不觉得。”风长天将剩下的一口送进嘴里,眼睛自始自终都看着她,眸子里一直带着笑意,“我觉得甜而不腻,让人吃了还想吃。”

    姜雍容将糕点盘子推过去一点“喏,都给你。”

    风长天不满意“这些你都没咬过,不好吃。”

    等到两人这顿点心吃完,外头因为有了一个新消息之故,议论得益发热闹。

    但当两人走出雅间,整个茶楼忽然静了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雍容身上。

    有个别埋头喝茶的发现身边人情形不对,正想问问怎么了,一抬头,也呆住。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

    他一身白衣胜雪,而肌肤则胜过这身白衣,只有眉眼与头发是黑的,黑白映照分明,异常醒目。

    “兄台”寂静当中有人开口了,正是之前那个矮个子,他吃吃道,“先皇后之美,咱们也只是听说罢了,并不知道是怎么可美法。冒昧问一句,那位风爷的心上人,比起这位公子如何”

    “放肆。”姜雍容冷声道,“男女有别,以女子容貌比本公子,你好大的胆子”

    跟着吩咐道“阿天,教教他做人。”

    说完,她拂袖便走。

    风长天看着她的背影,心道装得可真像

    然后一把把那矮个男子拎了起来,“对不住了兄弟,我家公子最讨厌人家说他像女人,你这不是自找苦吃么以后记住了,少说点话,也就能少挨点打。”

    矮个男子离地而起,整个人抖如筛糠“饶饶饶饶”

    “放心啦,我家公子心地最善良,不会要你的命。”不过呢,初来贵宝地,需要拿个人做个筏子立个威信,算你倒霉吧。

    姜雍容已经走到了茶楼门口,就听头顶“啊哇哇哇”一声长长的惨叫,一个人从头顶飞过,直跌到街心。

    行人们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放心,使了点巧劲,摔不死他。”风长天拍拍衣裳,走到姜雍容身边。

    果然,下一瞬那人就被人扶了起来,“哎哟哟”扶着腰直叫唤。

    以他嘴碎的程度,这一遭受够他口不沾水马不停蹄说上两三个时辰,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邬氏大宅。

    那么在邬氏大宅里,若非有意为难,不会再有人质疑容大公子的性别了。

    邬氏是镛城最大的家族,财大势大。

    这个“大”,在北疆最醒目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进门过了影壁,视野骤然开阔,一眼望去,是一口巨大的池塘。

    用“池塘”来形容它实在委屈它了,再大上一点,它便可以被称作“湖”。

    风吹过,湖面波光粼粼,新嫩的鲜荷叶亭亭玉立,迎风起伏。水上有桥,桥边有亭,岸边杨轻拂,一身绿意倒映在水中。

    刹那间姜雍容有一种错觉,她好像不是在北疆,而是在江南。

    “邬氏号称北疆首富,果然是名不虚传。”风长天低声道,“我早就听说过他家有钱,但真没想到这么有钱。”

    姜雍容也低声问他“以前没打劫过”

    “他家名声挺好,荒年经常免租赈灾,他们当家邬大雄又叫邬菩萨,在北疆是有名的好人。”

    说话间,下人已经引着两人进了花厅,先奉上茶。

    姜雍容礼貌性地端起来,揭开茶盖,微微顿了一下。

    茶色碧青,香气扑鼻,竟是江南的碧螺春。

    “真是好茶。”姜雍容微笑道,“等闲待客的都是这般好茶,尊府果然非同凡响。”

    下人道“贵客见笑。这茶是我家公子的珍藏,因容大公子是贵客,所以命小人用此茶招待。”

    邬大雄年事已高,近年来生意全都交在独子邬世南手中。

    姜雍容“哦”了一声“是尊主特意交代的”

    下人道“正是。”

    风长天侍立在姜雍容身后,此时躬身问道“主子,茶水莫非有什么不妥”

    他一向不太知道什么茶用的是什么茶叶,但姜雍容什么好茶没喝过,却对这茶叶如此关心,里面显然有名堂。

    “茶很妥当,是我做得不妥当。”姜雍容说着搁下茶盏,起身,“烦请转致尊主,事情容某会先处理,若是有缘,改日再来登门赔罪。”

    风长天一头雾水“”

    直到出了邬宅大门,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人还没见着呢还赔罪,赔什么罪咱们亲自上门,邬世南那小子却避而不见,该赔罪的是他才对吧”

    姜雍容道“人家虽然没露面,但要说的都说了。”

    风长天越发不解,眉毛都快打结“人都没见着,他怎么说的说什么了”

    “用茶叶说的。”

    碧螺春在江南都是价值不菲,更别提千里迢迢运到北疆,更是十分昂贵。

    就在闻见茶香的一个刹那间,姜雍容明白了邬世南的意思。

    邬氏用来待客的茶是从江南来的,邬氏的铁矿自然也会销往江南去。

    邬氏走的是明面交易,北疆到江南有千里之远,要经过好几处督护府,每一处都得意思意思打通商路。这类开销自然要算进价钱里才挣得回来,所以邬氏的铁矿在江南售价恐怕不低。

    而穆腾走的是暗路子,过路费用一律全省,且以穆腾蛮不讲理的性子,自然是一上来就要抢人生意,将铁矿压低价格卖了出去。

    邬氏若跟着压价,便要亏本,不压价,货便卖不出去。

    邬氏的势力在北疆,在江南一带自然搞不过穆腾,于是底下人便飞书求救,邬氏摸清了穆腾手中铁矿的来路,所以才断掉和姜容的生意。

    不然别人买自家的货堵自家的路,这生意还怎么做

    “哈哈哈哈不愧是老穆”风长天笑,“那现在怎么办让老穆别卖铁矿了,还是正正经经筹粮吧。”

    “先等等。”姜雍容若有所思,“我们再看看。”

    “看什么”

    看看邬家是不是名符其实的首善,看看邬菩萨是不是真的菩萨心肠。

    声名可以花钱买到,也可以利用天时地利制造出来。邬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将决定姜雍容下一步怎么做。

    镛城最开始的时候是一片荒野,是邬家发现了铁矿,然后招来了矿工,矿工们带来了家眷,家眷们有了孩子,这才生生不息,从一处铁矿外的小村落,经过数代人的经营,演变成一座城池。

    邬家就是这座城池真正的主人,知府的府衙还是邬家出钱建造的。

    历任知府也非常识趣,基本就把自己当作邬家的一员,邬家的需要就是官府的需要,乌家要做的就是官府要做的,反正没有官府之前,镛城的人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想要了解镛城,当然是找一个镛城人聊聊。这个人最好是世代都住在镛城,又最好喜欢说话。

    半个时辰后,姜雍容和风长天重新回到那座茶楼,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名矮个子男人手扶着腰,唾沫横飞地向众人详细描述他从窗子里飞出过那一瞬的感受“当时我双脚离地,全身悬空”

    然后下一瞬,他再一次被人捉住了衣襟,现场向众人展示了一遍他方才讲述的内容,并附送一声尖叫“啊啊啊啊”

    “放心,这次不扔你了。”风长风道,“我家主子有几句话要问你。”

    姜雍容要问的可不止几句话而已,她先推过来一锭金子。

    矮个子有个外号,当地人称“小喇叭”,但他巴拉巴拉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靠说话挣到过一文钱,看到金子登时眼睛都直了,立刻忘了自己被扔飞出去的经历,拍着胸脯表示全镛城就没他不知道的事。

    姜雍容便从税收问到商政,从田租问到契税,问得无比细致。

    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地询问过小喇叭的想法和意见,小喇叭简直快要得意忘形,一一都答了之后,还说得不过瘾,决定买一送一“镛城能有今天,那都是我们邬公子的功劳,我们公子生得那样一个面如冠玉,齿白唇红呃,不比公子你差多少,就是快三十了,还没娶妻,把我们邬老爷急得不行,不过前阵子总算看见了一点希望,邬家来了一位姑娘,那姑娘生得着实美丽,邬公子天天带她城里城外地转悠”

    他呱呱地说的是什么,姜雍容全没在意。

    小喇叭之前的回答,细碎纷杂的答案里汇聚出一个真相镛城,竟然在实行安庆法

    在安庆法早被废除的今天,在傅知年去世多年的今天,大央土地上竟然还有实行安庆法的地方

    “哎哟我的爷娘啊,那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到啊”小喇叭激动地扑到了栏杆上,一个劲地招手,“快,快来看,这就是我们的邬公子,哎哎哎,旁边就是那位姑娘”

    姜雍容心头犹自震荡,只想好好理清思绪,然后再找旁人来问一问,不,最好是亲自去看一看。

    视线无意识顺着小喇叭的方向往下一瞥,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一辆马车停在茶楼大门前,一名男子先下了马车,在这个方向看不清面目,只见他手上柱着一根乌木细杖,显然是不良于行。但他的身姿比常人还要挺拔优雅,手伸向车内,扶出一名女子。

    女子身形纤瘦,头上戴着帏帽。

    男子不知说了句什么,女子掀起帏帽上的纱帘,抬头看了一眼茶楼。

    她要看的应当是牌楼,但一抬眼,便和二楼栏杆处的姜雍容望了个正着。

    姜雍容几乎要叹息。

    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又见面了,傅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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