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

    “到了怎么不过来”陆厉行站在外面,顿了顿,他又看向佟辞乐,“你是刚才在楼下的”

    “好巧,又遇上啦”佟辞乐表现的活泼又不热络,脸上的笑也极富亲和力,陆厉行眉峰却不易觉察地蹙起,“抱歉,一会儿我和小奕还有些私事要谈。”

    他显然是听见了刚才佟辞乐的话,还以为祁奕邀请了对方。

    “这样啊,”被拒绝的佟辞乐半分也看不出沮丧,他对祁奕挥挥手,“只能下回再约啦,不打扰你们了。”还故作亲密地眨眨眼,率先走出卫生间。

    知道是打扰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真是有意思啊。祁奕舌头舔了舔唇角。

    两人并肩走回包厢。

    “你一到经理就发信息给我,见你这么久没来我就去找你,”陆厉行短暂解释了两句,拉开座椅让祁奕坐下,自己就在对面落座。

    金镶玉翠色红木圆桌上菜已经码齐,小盘绕大盘拼色精美别致,祁奕就着瓷杯温热的茶水抿了一口,指尖转着杯口,“考虑怎么样”

    陆厉行并没有迂回打官腔,或是象征性说些好听的话,而是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道,“抱歉。”

    两人都是看重结果的人,也不必陆厉行自我剖析赘述理由,祁奕也能想到一些,比起现代人对性的开放,陆厉行从小对身体谨小慎微,即便痊愈后也养成了后天较为保守的性格,他更趋向于肉灵合一名正言顺的性。

    而这恰是祁奕给不了的,双方心知肚明。

    祁奕用指尖抵停转动的瓷杯,唇起微末的弧度,神情却没有半分笑意,玩味道,“陆总,你要知道,我给予什么也能收回什么。”

    嘴里吐出威胁的话,祁奕的眼尾却微微上扬,强制令生物陷入发情的魅惑光线悄悄蓄势。

    将要一触即发。

    陆厉行搁下筷箸,平静道,“我知道我放弃的是什么,祁少,活到这个年纪,我以为人最不能放弃的就是自我原则,原则是人的脊骨,如果连脊骨都丢了那么性命存与不存形同无异。”

    祁奕抬起头,陆厉目光坦然回视。

    瞳孔相对,由于陆厉行毫无保留地信任让祁奕极快地通过生物链接接收了对方的感情和记忆,诸多痛苦、感激、喜爱、挣扎、坚定复杂错综的情愫,甚至从小到大一幕幕灰白默历飞快闪过脑海,但信息再庞杂却也不过短短一瞬而已。

    祁奕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而是低头叼了条鱼地慢慢啃。

    陆厉行也像感觉不到头顶将要落下闸刀,一筷子一筷子慢条斯理吃起来,偶尔给祁奕夹一筷喜爱的菜。

    时间静静过去了二十分钟。

    祁奕不重口腹,将菜尝一遍便以茶漱口,陆厉行也随之停著,拾一方白帕对折拭了拭嘴角,末了放下白帕,他郑重看向祁奕,“我准备好了。”

    若说之前祁奕操纵对方时与席振彦、简名建立的生物链接不过是浅层关联,那么在明光医院将陆厉行从坟墓里抢救回来,两人之间的生物链接就要深入得多。

    这意味陆厉行比席振彦、简名更能地体会到祁奕的深不可测。

    更兼之对方并不是多好的脾性。

    这点陆厉行很清楚,他因身体问题对别人的情绪较为敏感。

    也正因如此,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来到这里就没想过活着出去,遗书已经躺在他的邮箱里。

    经历过一次死亡,陆厉行对死亡畏惧更甚从前,所以他坐在这里情绪并不如表现出来的从容镇定。祁奕当然也能感知到,就是这样他才觉出乎意料。

    或许从前不能,现在的祁奕却能感同身受,他也是经历过死亡过来的,甚至留下了畏高后遗症。

    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原则原则能当饭吃吗

    但就是这么一个生命短暂的人类意志力,却超越了他这个活了不知岁月的虚空生物。

    人类,卑微渺小、又奇怪的种族。

    这也是祁奕第一次正视眼前的人,如同神初次俯身看了一眼地上的蚂蚁。

    少年手撑着下颔,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看着那张昳丽的脸,陆厉行心情忽然沉静下来。

    须臾,少年渐渐凑近,陆厉行尽量放松肢体,他的下颔被抬起来,沁凉柔软的指腹在他的喉结处摩挲,清浅甜腻的气息充斥着感官,他感觉耳根被呵了一口气,“放心,不痛的。”说这话时,祁奕将他困在自己和椅背之间,两人气息相融。

    陆厉行正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脑海里霎时间一片空白,仿佛回到了病房两人初遇,无形场域控制住他的身体,他不由屏住呼吸阖上眼,紧接着唇上一软,他不敢置信地霍然睁眼,上颔被探进来的湿软甜腻的舌灵活地刮搔了一下。

    陆厉行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才是主食,”祁奕松开手,在对方惊愕意外的注视下直起身,“呵”他挑眉轻笑一声,打开陆厉行的手机递还给他,“定时邮件取消。”

    祁奕右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还能活很久。”

    说罢,抄兜毫不迟疑地走出包厢。

    倒不是祁奕心怀钦佩进而大发善心,他只是忽然想起佟辞乐放的豪言壮语和那个稀奇古怪的系统,想看看陆厉行会不会如佟辞乐所愿,他所谓的骨脊又能坚持多久

    过了许久,陆厉行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后知后觉自己活了下来,却非但没有顾上欣喜,反而摸着唇陷入了另一重迷障。

    翌日,由于场地需要,扶风片场拍摄地点由横店转移到市郊,车途接近四个多钟头,抵达后,剧组统一入住当地宾馆,

    虽然许杰本人还在外省陪魏文爵,但他考虑相当周到,惟恐当地宾馆条件有限,还刻意安排人准备了一套祁奕惯用的家具、用品,雇了搬运公司的车让人把东西拉到镇上。

    至于剧组,由于赶进度赶档期,到市郊当天就进入紧锣密鼓的拍摄。

    祁奕的场次被特意排在下午三点,气温正好,不早不晚的时段,整体拍完后刚过六点,正好到吃晚饭的时候。

    因为道路崎岖不平,演员们回宾馆卸妆都是步行。保镖分散在四周,曹宇晨拎着包落后半步,祁奕走在前面。路过一条被踩塌的灌林,隐约听见林风递来一个低低的啜泣声。

    曹宇晨兴致勃勃,“祁哥,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看,”祁奕无可无不可,抄兜走过去。

    转过路口就看见两棵老树后,狭窄安静的角落里蜷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扯着正欲离开的人的衣角。

    也是巧了,祁奕在剧组眼熟的统共就三个,光这里就占两个。

    “放手”被紧紧扯住袖子的正是韩磊,他怕引来旁人,不敢用力挣扎,只压低声音喝道,“肖然叫你放手我说话你听不懂”

    “对不起”肖然腾出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眼泪,垂着眼睑欲哭不哭地小声解释,“对不起韩哥,我不该随便说别人坏话,我只是不,不是很看得起那个祁奕,而且我真的只是太喜欢你了。”

    曹宇晨如果没记错,昨天就是这个人跟祁奕表白的吧没错吧,没错吧

    今天就换人了

    不,不仅换人了,还在背后叽叽歪歪

    这能忍吗

    身为兢兢业业的小助理,曹宇晨表示不能忍,他义不容辞正想冲出去,却见边上祁奕表情漠然,像是毫不关心,转头往反方向走,他已经冲了一半的腿只好勉强收回来,也折回身匆匆跟上。

    但心里始终还是意难平。

    “艹,”曹宇晨低骂一句,“戏精垃圾还好祁哥你看不上他,这种恶心人的玩意就该给他射墙上糊得抠都抠不下来。”

    祁奕对肖然抠不抠得下来没什么兴趣,他神色慵懒,“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半个月吧,”傍晚沿着山路下山就比中午顶太阳爬山轻松多了,曹宇晨哼着调子,从兜里掏出没信号的手机翻看了一下缓存的日程,“不过,倒也说不准,得看拍摄进度。”

    话到这里,他又顺势狗腿地拍了个马屁“像祁哥这样的天赋型选手,拍什么都一次头过,只要那帮子人不拖后腿,肯定用不了几天就能杀青了”

    祁奕点点头“有道理。”

    “对了,”曹宇晨忽然想起什么,说,“祁哥,我看我的房间多个阳台,要不要换换”

    之前祁奕在拍戏,两人房间只有曹宇晨去看过了。

    祁奕偏好落地窗,想也不想,“行。”

    宾馆就在山下镇子里,最近天气转暖回寒,山里升起茫茫大雾,车辆行驶速度很慢,许杰约好的本来下午就抵达的搬家车队直到两人走到宾馆才到,曹宇晨到角落接了个电话,和少年打了个招呼,“祁哥,搬家车队找不到进镇的地方,我去门口接一下他们。”

    祁奕嗯了一声,独自上楼找门号房间。

    镇子里宾馆比不得市中星级酒店,大床房空间有限,而且三十坪米不过一桌一椅外加一张双人床,被套雪白平整,更衬得床旗上躺着的色泽腥红的四方纸条分外鲜明显眼。

    祁奕走上前拿起来,翻转到背面,果然,纸面干涸血迹拼成一个数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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