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杰揉了揉眉角,本来都笃定是罗繁星暗地动的手,可看祁奕似乎也刚刚认识对方,他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青年被簇拥在中间,上身穿着剪裁精致的小西服,配修身黑西裤,巴拿马帽压过下方蛤/蟆镜,衬得帅气俊逸,与先前在朗逸A楼下面崩溃怒极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摘下蛤/蟆镜,噙着笑意望向许杰,“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刚被拒绝了?”
这,就是实锤了。
许杰心中一沉,没说话,罗繁星斤斤计较的性子他了解,所以他更要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意,毕竟现在本就处于下风,如果逞一时口舌之快,再激怒对方,那就毫无回旋余地了。
“怎么不说话了?”
罗繁星手肘搭在女助理肩上,嬉皮笑脸,“要我说,人红不红还是看人品,赶紧换一个培养吧,该放弃还是得放弃,别后悔都来不及,你也好不容易混到现在的位置,这点道理都不懂?我听说岑姐不是给你送了一个,快收下吧,总比没有好是不是?”
虽然他表面上字字句句都在挤兑许杰,明白人都听出来他在骂祁奕空长一张脸,实际价值比空气还不如。
上升到人格污辱,现在许杰再好的涵养也有点火了,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身侧少年似乎极轻笑一声,“看来上回苦头你还没吃够啊。”
罗繁星挂在脸上的笑一僵,又回想起上回跟鬼附身似的一幕,趁他走神,还来不及反应,祁奕欺身靠近了他。
罗繁星想后退,却骤然发觉自己动弹不得,被近在咫尺的呼吸吹拂着,他的颈窝禁不住升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两人鼻尖只隔着一张薄纸的距离,祁奕浅色瞳孔倒映着他的脸,殷红的舌头舔过尖细的牙尖,“既然学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
说完,祁奕拍拍他的侧脸,缓缓退开身,他一退开罗繁星才脱离那种被无形场域掌控的感觉,这种感觉经历一次也许毕生也难忘,罗繁星僵立在原地大口喘气,平复心脏疯跳,却不敢细想。
见他额头忽然出了一层汗,身边罗涵宇简直吓坏了,狠狠瞪了一眼祁奕,围着青年一叠声,“表哥,表哥你怎么了?”
不止他还有几个助理耳边聒噪得不停,罗繁星不耐烦怒骂,“闭嘴!”
脱口而出后,他发现自己还能说话,顿时以为刚才少年不过是危言耸听,冷笑一声,正打算奚落几句,头一抬,却发现两人已经走了。
许杰跟在祁奕身后,看了一眼后面,低声问,“他怎么回事?”
祁奕没有回答,转然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陆总康愈了,小陆总还能去总部吗?”
许杰想也不想,“嘿,那怎么可能。”
许多豪门里亲儿子都得明算帐,何况还是个养子。
来到地下停车场,许杰拉开车门,“我先送你回去,这事我再想想办法。”
祁奕竖指打断他的话,“陆总现在人在哪里?”
许杰插钥匙发动引擎,失笑,“这我怎么知道?”顿了顿,他揣测,“大概在明光医院吧,这回陆总是不大好了,先前有人拍到十几辆车开进明光后门,明光本身就是冠皇名下产业设施什么都是世界一流的,陆总去那里可能很大。”
经纪人这一行本就社交圈广,何况事观顶头老总,有些消息他们圈子里暗地都传开了。
祁奕说,“去明光。”
“……”许杰差点打滑,“去明光做什么?”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变了个道,继续说,“你想见陆总?他人清不清醒还不知道呢,再说了,清醒更不会管这事,人家分分钟十几亿上下,哪还管这种小事。况且,人陆总肯定在特殊病房,保镖都拦着呢,别说人,就是一只脚丫伸都伸不进去。”
祁奕不耐烦听他掰扯,做势打开车门,“我自己去。”
“艹!”许杰连忙锁住车门,“小祖宗,你真是我祖宗!开着车呢,你一出门咱就下辈子见了!”
祁奕抱臂,“去不去?”
许杰咬咬牙,一捶方向盘,妥协了,“去去去!”
四十多分钟后,大众通过检查,缓缓驶入明光综合医院。两人随便稍微一打听,就得知C座前几天整栋楼都被清空,他们走过,五、六名保镖正守在大楼下。
显然里面住的就是陆总。
许杰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跟在祁奕身后,心里做好了被驱赶出来的准备。
但令他震惊的是,几名保镖刚望过来就蓦然立正不动,似乎完全漠视了他们。
直到走进大厅,许杰还没回过神。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两个闲杂人等,居然能光明正大被放进门!
说好的安保呢!?
C座比AB座高度矮上一半,里面装修干净先进,祁奕负手走在前面,兴致盎然地打量周围。许杰恍惚地跟在后面,两人一路通畅无阻,直到到达顶层。
顶层被一分为二,左侧是ICU,右侧是特殊监护病房,门口十几名保镖听见声音瞬间转过头。
许杰的心瞬间揪紧!
但十几名保镖也仅仅只是转过脸,于是也像是没有看见堂而皇之的两人,又回过了头。
祁奕说,“开门。”
许杰嘴角一抽,压低声音,“你叫他们开就能开?”
话音还未落,其中一名保镖已经动作很快地打开指纹锁,又慢慢站回原处。
“……”
许杰跟见了鬼似的,难以置信地一寸一寸扫视祁奕昳丽精致的容貌,直到把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圈,才恍恍惚惚收回视线,满脑子庞杂的思绪如跑马一般,理不出头绪。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刷脸?脸长得好看这么吃香?
密码效准后,门“咔嗒”一声打开。听见开门声,站在病床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回过脸,见到门口的两人,脸上闪过明显的讶异,紧接着就是紧紧蹙眉,“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许杰,我不是让秘书给你带话了吗?!”
“小陆……小陆总。”许杰讷讷叫了一声,背脊佝偻下来,头缩佝颈地低下头。
祁奕走上前,“陆思泽?”
“是我。”陆思泽目光放在少年身上,眼神不明,眉头蹙得更紧了,“话我先前托刘秘书说得很清楚了,你们的事交由下任总裁决定!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现在通通给我滚出去!”
“嘀——”心电监护仪发出一声尖啸。
陆思泽立时顾不上两人,连忙去按床头的紧急按钮,还没能碰到,手腕被一只白皙伸长的手握住,陆思泽怒意勃发,“你做什么!”
祁奕唤了一句,“许杰。”
许杰偷瞄了一眼正怒意待发的陆思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给你个机会,把小陆总带出去。”
许杰嘴角狠狠一抽,腹诽着这机会谁他妈爱要谁要,我可不想要。
“想红想疯是吧!”陆思泽顾及病床的陆总,不敢动作太大,咬着后槽牙,看着两人,一字一句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这种行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祁奕侧过半边脸,瞳孔也转过来,嗓音压低,“许杰。”
许杰内心经历了一番残酷的天人斗争,左手是自己看好的小艺人,右手是自己顶头上司,两只手掰手腕,他帮谁都不讨好。但纠结着纠结着他忽然就想开了,反正从他进门起贼船就都上了,还不如破罐子破摔。
深吸一口气,许杰强忍头皮炸裂的欲.望,上前拉住陆思泽。
“许杰,你脑子糊涂了!是不是不想要饭碗了!”陆思泽怒不可遏,低咆道。
开弓没有回头路!
许杰咬咬牙把陆思泽往门外带,陆思泽一个常年坐办公室的哪有天天在外面跑的经纪人力气大?
两人拉拉扯扯出去了,门被砰地大力甩上。
床头橱上摆着的玻璃瓶,祁奕随手拨弄了几下里面插着几支郁金香,这才在床边坐下。
病床上躺着的男人年纪不大,可以平日里注意保养健身,只是三十多岁的模样被疾病摧残得活像五十岁。密密麻麻的彩色数据线通过身体连向仪器,以便第一时间监控体征数据,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管道,输送维持身体活性的营养液,从心电仪可以出他的心跳已经极为缓慢和不稳定。
祁奕打量片刻,抬手拿下他的氧气罩。
“嘀————”
床上人浑身一颤,监护仪发出一声尖啸。血压线和脉搏线陡然升高,失去了氧气罩,男人脸庞扭曲,腮帮肌肉不断抽搐,如一尾离水濒死的鱼在干涸的河床绝望得挣扎,祁奕饶有兴趣地看着。
直到似乎达到某个痛苦的顶点。
男人汗出如浆的身体一抖,猛地睁开眼,窗帘半掩,室内光线昏暗,他浑浊虚弱的眼眸慢慢转动,很快注意到边上朦朦胧胧的人影。
起初还以为是陆思泽,但当他费力转过头,看清陌生的少年后,瞳孔也随之防备地缩了缩。
他干裂的嘴皮动得很慢,努力做着口型,却连嘶哑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但祁奕知道他在问,“你是谁?”
祁奕反问他,“想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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