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没有及时发觉, 有一说一,还真不能怪他。
他并不是第一个买家,更准确地说, 当木叶因为售粮打出了名声时, 火之国想争得粮食都需要排号了。
他起初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的, 在这个消息不灵通的忍界,能传回来的情报只有大概含糊的“雷之国有领主售粮”这个时候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抢啊,即使大名怀疑为什么对方没遭到蝗灾侵袭,也不耽误他抢粮。
现在的情势, 人人都恨不得往死里囤粮, 把粮食看得比金子贵重, 各个大国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对外售粮, 此时突然冒出一个售粮的领主, 会引得各方争抢竞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谁有那个闲工夫去怀疑来由呢也许对方是恰好位置优越, 就像水之国一样占据了地理优势,不处于蝗虫过境的路线上呢
火之国大名出手比较晚, 但到底是世界上国力最强的大国, 他还是以极为强硬的姿态抢到了最大份额的粮食,最让他松口气的是, 那个领主处于雷之国,而雷之国和火之国之间, 不久前恰好修建了一条直道。
当时因为国内饥荒的事闹得心烦意乱,在买到粮食后大舒了一口气的火之国大名, 并没有深入去思考。
此时回过味儿来, 他忽然觉得不对劲了。
他对谢花梅、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不对啊如果是雷之国那边的领主,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粮食献给雷之国的大名反而对外销售他有这个权力吗, 那个领主这么做,不怕雷之国大名找他麻烦吗”
“但若说那名领主是得到了雷之国大名的允许就更不可能了没记错的话,雷之国那边的饥荒可是比我们还要严重,大名不可能还有余力外售。”
“而且,最奇怪的一点售粮的途径是我们刚修的直道,那是要路过火之国封地的,菅原氏和平氏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他们设了关卡吗”
越寻思越不对味,大名下线已久的政治敏感性终于上线,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左眼皮突突地跳,就像在昭示着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他心下发慌,当即便坐不住了,他嘱咐谢花梅退下,然后自己便书信一封寄给了菅原氏。
说起菅原氏,他可是不满得很。
得亏他之前看在这两个贵族对他诚心献礼的份上免了赋税,结果这两个白眼狼,过河拆桥很有一手,火之国国内闹了饥荒,其他贵族或多或少都献上了自己的粮充盈国库,唯有他俩,就像死了一般毫无动静,睁眼装瞎。
就算不想起购粮的奇怪之处,火之国大名也是迟早要找他俩清算一波的。
不过,现在找他俩算账也不晚
第一封信,开头是贵族惯用的官腔,寒暄了整整半页纸后,才不紧不慢地进入了正题。
大意就是你俩怎么回事,眼见国内饥荒严重,民不果腹,你们却连一丝援助的想法都没有,连意思都懒得意思一下
若是你们还在记恨我当年对你们的打压,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我之后有把你们放在心上加以考察,看,免了你俩的赋税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若是你们还有一点对火之国的归属感和良知,体恤火之国的百姓,那么请尽快将粮食送来
“木叶大人,您怎么看”
拿到了信件后的守卫,第一时间送到了木叶的办公桌上。
这可是大名的信件他拿到手上都觉得烫手。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木叶简单扫了两眼信件,便揉成了纸团,一个小型的瞬发火遁,把信件烧成了灰。
守卫“”
守卫“这,这个,不太好吧”
“不太好有什么不好的。”木叶轻飘飘地斜瞥了他一眼,“无足轻重的信,不需要理会。”
在您眼里,大名的信已经是无足轻重的了吗
不、不愧是木叶大人
“比起这个,秋收的情形如何”这才是木叶所关心的。
“按您所说,把所有的忍者都派遣了进去,尽可能地加快了秋收的速度。”说起这个,守卫人还有点迷惑,不明白木叶赶着投胎似的拼命拉进度是为了什么。
嘛,不过木叶大人的想法也从来不是他们可以揣测的就是
木叶了然,她把垒成小山的文件推到一边,站起身来“我也出去走走吧,让忍者们这段时间加加班,工资好说,重要的是赶时间。”
赶在大名察觉到她“叛逆”的迹象之前。
“另外,通知一下扉间叔叔,是时候让他把鸣女还给我了。”
既然千手扉间已经把飞雷神20搞出来了,鸣女再留在他那里也是浪费。
谁还不馋个时空间专精人才了呢。
当然,木叶主要的目的还是把鸣女运过来,然后把她的无限城当作大型移动粮仓。
反正聊天室的无限城前辈也对她的行为大力支持,还表示了如果不是他无法化作实体,他就亲自撸袖子上了的种种遗憾。
“是。”
火之国大名,没有得到回信。
那两个白眼狼他气得七窍生烟,是不是给他们太多好脸色看了
想造反吗
气急之下,他火速又写了一封信,质问对方为何对他的书信置之不理,你们真的有把饥荒当回事吗
大名也懒得搞些冠冕堂皇的措辞了,直接在末尾加了句威胁,如果你们再不予回应,别怪他收回你们的领土,和其他所有的权力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他自信满满地让下人把信送了出去。
数日之后。
又是石沉大海,一点回应的风声都无。
大名已经气懵了,他不敢置信地质问道“那两个人是死了吗”
他们怎么敢
大名勃然大怒,台阶下的侍从们皆低垂着头颅,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唯恐再触怒他一点。
“反了,真是要反了,竟敢对我不闻不问,视大名的威望为无物,前所未有的事”
在气愤之余,他心里还觉得几分荒唐。
他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了,久到已经习惯了这唾手可得的权力,习惯了他说一句话下面的人都要当圣旨聆听的感受,他太久,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尝过被如此违逆的滋味
因为太超脱于常识,到了离谱的境地,他甚至感觉不真实。
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对他满不在乎,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的人
大名猛地一挥袖子,台柱上一个精美昂贵的瓷瓶顿时扫落在地,清脆的炸响后,碎片七零八碎地纷乱了一地。
下面赶忙上来两个侍从,把容易割伤人的碎片清理干净。
大名的盛怒之下,所有人噤若寒蝉。
一声急略而来的马蹄声划破了空气中的寂静,随着一声拖长尾音的“报”,两个下人匆匆跑进厅堂,正面撞上了怒气勃发的大名。
其余人皆不同程度地目露怜悯,注视着那两个下人的眼神,就像他们下一秒就会死去。
多倒霉啊,偏偏赶在了最不巧的时候
若是好消息也就罢了,如果报来的是坏消息,火上浇油,怕是要被大名迁怒啊。
大名冷着脸色,胸腔的剧烈起伏还昭示着他不平静的内心“什么事”
“是运粮的商队刚刚已经抵达了火之国的大名府”传报的下人面上难掩喜色。
“哦”那确实是好消息。
现在这个紧要的情形,中途没遭遇抢劫,没有粮食损失,平安完好地运到了火之国除了有直道的功劳在,他们雇佣的木叶村的忍者也应是出了不少力。
不管怎么说,这个迟来的好消息稍稍平复了一下大名的情绪,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很好,粮食统计过数目了吗不,算了,我亲自去看。”
离这个糟心的地方远一点,就当是打发时间,散散心吧。
大名如是想着。
本来是抱着这个想法的大名不会预料到,接下来,他会面临怎样的,一生难忘的阴影。
高枕无忧、纸醉金迷的奢靡的贵族生活,就此拐了一个天大的弯。
火之国的大名,见到了如约运来的粮食。
数目一分没少,对方领主在这个问题上很是守信用。
大名暗自点头,他带着几个随从绕道了马车后方,正打算细细清点粮草时,他身后一个随从冒出一声轻咦。
“这是什么”
大名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物什,打开了布囊后,他圆目骤然瞪大,如遭雷击。
秋季温凉的气温,仿佛瞬间跌至冰点。
所有的热源离他远去,他听到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
布囊里的东西,他是认得的。
那是菅原家族的信物。
每个贵族大家都有自己专属的信物,大名怎可能不知
随从是从马车的粮草上,寻找到的这个布囊,而囊里恰好装有这个信物
这代表了什么
大名支撑不住身体,连着退后了四五步,最后还是要周身的侍从扶着,他才不至于摔倒。
眼前一阵的天旋地转。
那个他一直怀疑的,在对外售卖粮食的“领主”,就是那两个贵族,菅原氏和平氏
放飞了信鸽,木叶看着纸面上的墨字,愉快地勾起一抹微笑。
她重新铺开一张白纸,只在上面写了寥寥几个字。
可以动手了,小梅。
大名今夜注定无眠。
一切的迹象,明晃晃彰显的可能性,让他止不住地发颤,为这个可怕的事实而恐慌。
他不由自主地走入了后房,想要寻找能够歇息的地方,他宠爱的温软香玉之怀。
拉开房门,大名深切地呼唤了一声“梅”
“大名,辛苦了。”
眼前的女子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让他颇为喜爱的美艳容颜,如今晕开了迷幻的温柔。
大名半个身子的力气都像是抽离出去了,他跌跌撞撞地合上房门,想要拥抱他的美人。
谢花梅嘴角噙着微笑,静静地坐在床头。
月色忽暗。
云翳偏移。
木质的窗户上倏忽漏进一股阴冷的风。
女子喜爱的梳妆镜面上,光芒骤闪。
下一瞬,染上了喷溅而出的鲜血。
大名呆呆地捂上了脖颈,摸了满手的粘腻,那里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飘逸在空中的,宛如丝绸般的缎带,环绕在谢花梅的身侧,似是天仙降世。
“为什么”声带受损,他已然发不出声音,喉咙漏风。
这也是他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缎带如有生命一般,卷着他的脑袋,然后用力一拔。
谢花梅脸上仍带着娇媚的笑容,乌云挪开,月光重新洒入木窗敞开的房间。
女子无暇的侧脸上,浸满妖异的血红。
粘稠的血液滑落。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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