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白光从空中划过,长安的百姓对此已经见惯不怪,只有靠近皇宫的地方要清静些,因皇帝陛下有令,皇城上方禁止御空。
前一日的雷刑惊天动地,长安城一整日都笼罩在雷鸣当中,巨大的霹雳横亘在天幕上,让人望而生畏。
市井街巷中流传的话题全是这些在头上飞来飞去的修士,从前人们提起修仙中人,全是众口一致地夸赞,几乎将他们当作人间神佛,可如今看来,修士远不同于神佛。神佛怜爱世人,修士却可以为一己私欲屠害苍生。
白光落入一处阔绰的庭院,院中当即传出一声嗡鸣,建起结界屏障。
“是你自己从我儿的身体里出来,还是老夫请你出来。”谢鹏义一双眼睛厉如鹰隼,让人不敢直视,开口时,浑身的威压已再次漫出,如当头一棒,压得谢留又吐出一口鲜血。
吴若长老面上满是纠结,一时面露不忍,一时又对这个夺舍之人恨之入骨。
谢留挽袖擦去嘴角血迹,盘膝坐到地上,闭上眼睛,片刻后,一缕神魂从他眉心溢出,在虚空中凝结成一个陌生男子的魂体。
单看眉眼,他们便有几分相似,浑身气质也如出一辙地温和。只不过,真正温柔之人是绝不可能行夺舍这种邪门恶毒之事。
谢鹏义心里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脸色微微一变,“报上你的姓名。”
男子温声开口,眼中带着叹息一般的神色,“谢信芳。”
谢鹏义浑身一震,禁不住往后退去半步,周身灵气动荡,被吴若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担忧道“宗主”
然而,谢鹏义恍若未闻,他身为一宗之主,向来沉稳持重,就算之前早有怀疑自己儿子被人夺舍,很可能已不在人世时,都没有这样失态过。
眼前的魂体确实与宗祠内的挂像有几分相似,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系出同一血缘的微妙神魂共鸣。
过了好半晌,他重新冷静下来,面沉如水地问道“老祖既已飞升仙界,又何故不顾天道限制,以这种方式下界来”
吴若听闻此言,大惊失色,他震惊地来回打量两人,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谢信芳”这个名字。
修行一途,逆天而行,修真界中能够得道飞升的人,少之又少。修真界临海崖上有一块得道碑,万年来飞升的修士,都被铭刻在上,至今也不过千余人。
谢信芳便是其中一个,他剑气双修,在两条修炼之途上都是佼佼者,是当之无愧的惊世天才,即便到了现在,谢家人依然受到他显赫声名的余泽。
这样的人,分魂下界,夺舍自己的后辈,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谢信芳的魂体落在谢留旁边,并未直接回答谢鹏义的问题,而是惋惜道“我入令郎的身体时,他的神魂已经衰败消散,回天无力。”
吴若不是谢家人,对所谓的谢家老祖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震惊过后,很快平静下来,厉声反驳道“胡说八道,少主一直被好生养护着,神魂就算不稳,也不可能随便就衰败消散。”
谢信芳神态坦然,“你们若是不信,可行搜神之术。”
吴若面露犹豫,转头看向谢鹏义,“宗主。”
谢鹏义沉默良久,最终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恕晚辈无礼。”
谢信芳点点头,他才并起双指,一缕灵力射入谢信芳魂体内,虚空中浮出一片迷障,渐渐浮出熟悉的灯火微光。
御兽宗的宫殿走势形如游龙,盘踞在山川绿林间,灯火的浮光也是各种鸟兽外形,能跑会跳,活灵活现,在楼宇间游走穿梭,映得整片山峦如星如海。
谢留洞府的主灯是一只凤鸟,鸟首居于主殿,莹莹尾翎流入其他房间,院中时不时会有飞落的羽毛,半透明的羽毛一落地,或是碰上其他东西,就会如气泡一样消散。
这样的大型灯光阵法,是谢鹏义专为谢留所设,他身体孱弱,不能外出,每日里面对御兽宗千篇一律的景物,定是十分枯燥。
所以谢鹏义参照民间花灯节,想尽办法在整个御兽宗设了这样一个大阵,只为了给他添一抹趣味。
擅自闯入御兽宗的人也对这灯光十分新奇,伸手勾落几束凤鸟翎羽。
主殿中坐着一名少年。
谢留行将消散的神魂浮在凤鸟暖光中,少年人魂体孱弱,但眉目之间依然坚韧,一直在努力收拢魂体,并不想就此消散。
来人站在门口,飞快掐出一个法诀,谢留身下凝出一个阵法。
“聚魂阵。”谢鹏义低喃道。
但即便是聚魂阵,也无法阻止谢留神魂的消散,“看来我等不到父亲回来了。”少年笑了下,看向脚下的阵法,“没想到还有游魂能安然无恙地闯入御兽宗。”
“不算太难。”谢信芳坐在门口。
游魂守在将死之人身边目的为何,谢留心知肚明,他也不恼,还礼数周全地为对方施在脚下的阵法道谢,然后才道“我可以给你我的身体,但有一个条件。”
谢信芳对自己这个后裔还挺满意,说道“请讲。”
“在我父亲面前,你必须只能是谢留。”少年的语气坚定。
谢信芳沉默片刻,“好,我答应你。”
虚散的灵体终于坚持不住,谢留伸手摸了摸凤鸟,“灯光真的很好看,一直保留着吧。”
空中的景象骤然崩溃,谢鹏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形依然挺直,只是略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一点他的情绪,他很快垂下手,拢入袖中,说道“既是我儿答应您的,今后,您请自便。”
谢信芳睁开眼,摇了摇头,“我分神下界,对容纳我的躯体压力极大,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
“该找的人我也已经找到,我得回去了。”谢信芳抬头看天,自他的分神从谢留身上脱体而出,天道的威压就开始在头上凝结,不能久呆。
“谢宗主,节哀。”谢信芳说完这句话,灵体从虚空消失,天道威压也随之消散。
长安城外。
冬日的阳光白惨惨的,并无暖意,张口就能呼出一片白气,千头万绪,俞乔自己也没来及好好捋过,此时便只好边解释,边自己也捋一捋,“你知道我是怎么变成半妖的吧”俞乔眨眨眼,喊了一个久违的称呼,“小师叔。”
姬长离没说话,俞乔便继续道“为大师兄寻找锻剑材料,入了东望之北一处山谷,在与鲤鱼精的战斗中,身受重伤,涅槃之时被她吞下,然后融合成了如今这具身体,我体内有鲤鱼妖血,亦有她的残留记忆。”
“那日,晚娘的话可能激发了残留的鲤鱼精记忆,所以这两日来,我时常陷入她的过往记忆中。”
“她记忆里有一个男子,鲤鱼精很喜欢他。”俞乔随手折下一截木枝在地上戳,“我观看记忆的时候,就一直觉得那人和谢留很像,所以
,才会无意中喊了他的名字。”
俞乔说着,犹豫了下,肯定道“不,我能感觉到,谢留就是那个人。”
姬长离脸色并没有一点缓和,反而更冷了些,甚至连掩饰都不再掩饰,直直地偏头看向系统。
系统光团瑟瑟发抖“不可能书里面乔乔就只接收了虞乔很小一部分与剧情相关的记忆,根本没有鲤鱼精的。”
它在光团内疯狂翻书,这是一个天大的问题,人记忆的重要程度,就和它的核心程序差不多,是核心程序上的每一个代码。
记忆甚至能改变一个人的人格和意识,这可是牵扯到女主根本设定上的大问题。
“她的记忆影响你了”姬长离第一次听到自己用这样迟疑的语气开口,就算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俞乔点了一下头,“有一点吧。”
姬长离沉默片刻,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表情也很平静,连之前一直萦绕在身周的暴躁情绪都消散不见,让人捉摸不透。
俞乔不安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要给我说清楚啊。”
林中天色暗得快,周围开始升起夜雾。
“鲤鱼精的回忆如果全部复苏,这对你的神识负担太重了,你很可能会在她的记忆中迷失自我。”
他垂下的眼眸中都是冷意,“想想你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断回味对你父母的思念也好,还是让自己陷进回不了家的绝望中也好,你必须守住自己的本心。”
俞乔觉得他的表情不对,下意识问道“如果守不住呢”
“我帮你。”姬长离伸手抚上她的脸,“爱留不住你,就用恨,我会先杀了谢留,再杀了你的小黄鹂,杀了彤兽,杀了你喜欢的所有。”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柔,却让人心惊胆战,俞乔抑制不住地产生了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但她最终没有付诸行动。
大魔头解决问题的手段好像只有杀,简直就是个无情的杀人机器,他这个反派人设,是不是也过于单调敷衍了
俞乔挑衅道“那你第一个该杀的,就是你自己。”
姬长离怔愣了下,好一会儿后,才想明白她话中的含义,眼中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神色。
喂有事吗你这么惊讶是做咩啊
大魔头居然这么惊讶,让俞乔也觉得惊讶。
难道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就连系统都鸡叫过无数回“她爱你她爱你”了,姬长离居然还这么惊讶
当然,虽然还没到爱的程度,但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嘛。
俞乔痛心疾首“请问,我刚刚亲的难道是一根木头”
木头姬长离收回爪子,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是为了救谢留”
俞乔瞪着他,没好气道“行吧,你赢了。”她说完一甩袖摆,怒气冲冲地转身往外走,走到一半,觉得想不通,又怒而转身冲回来。
大魔头还站在原地,愣愣看着她往自己走来。
俞乔憋出一个标准的营业性微笑,“请问,姬长离同志,我俞乔,现在谁都不想救,可以申请亲你一下吗”
姬长离“”
“您放心,亲完我一定提交一篇八百字的亲后感,向您深刻剖析,我不是在耍流氓,我就是喜欢您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乔那你第一个该杀的,就是你自己。
姬
欢迎姬姬给观众老爷们表演一个,我杀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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