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就是我们嚣张的转学生。”山田一脚踩上纲吉的脸,弯下腰将手机摄像头对准纲吉,“啧啧,鼻血都出来了,真是好可怜啊哈哈哈。”

    没有死气之炎加持的他的确就是个格外体弱的废材,纲吉无法否认,可是…就算这样,就算他什么也干不好,他也绝不要放弃!

    纲吉猛地抱住山田的腿,混杂着眼泪和鼻涕,恶狠狠一口咬上了去。

    “我X!”山田气得甩开手机,揪起纲吉衣领,也发疯似地揍上去,“你X的给老子去死!”

    “我…决不会放弃,”执着的话语细弱却清晰,纲吉鼻青脸肿,“道歉,道歉,给我道歉……”

    “彭”“彭”“彭”,沉闷的重击声不断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响起,“去死!”“去死!”“给我去死啊!没用的人都给我去死!”

    被摔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闪着幽幽的光,视频那头,一年级C班的同学在抽屉里偷看着这一现场直播,小声而兴奋地叫好。讲台上的地中海不屑地重重一哼,什么出息,他在心里骂道,视而不见地继续讲课。

    古诗云:山田之野原,风从杉树穿,万代风声依旧。

    在某一刻,

    “有意思吗?”

    两人的身后传来没有感情的声音。阿由站在原地,就像一大团浓郁的黑暗,倾吞着周身的空间,沉睡的怪物被吵醒了。

    “有意思吗?”

    漆黑的头发与瞳孔,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挣脱出来了,庞大的、安静的,潜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将狂暴地醒来。

    “打人,有意思吗?”

    怪物,

    终于被放出来了。

    阿由走到两人面前,松松地捏住了拳头,对上了山田。

    “哈?我…”山田扬起了巴掌打算扇上去,下一刻,他便瞪大着眼睛轰然倒下。

    发、发生了什么?纲吉擦了一把脸、视线模糊地从地上爬起,看到的只是趴倒在地上,颤抖着身体的山田。

    是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大脑在剧烈地颤抖,心几乎暂停跳动,内脏被攥住般即将爆裂。那一瞬间,对面这个怪物挥来拳头的瞬间,他的脑袋仿佛被重型武器轰掉了一半,不,不是仿佛,是确实发生的!皮肤都裂开,肌肉也破碎,冰凉的风穿过脑髓让人不寒而栗,暴露出的脑浆晃动着几乎要流淌满地,那一刻的恐怖之景、恐怖之情像一条垂涎的巨蛇死死勒住了山田,他被迫感受着,几乎要疯狂,那空白的一瞬间之后,什么都结束了。

    快跑、快跑、怪物在逼近,气味在袭来,快跑开这个怪物。

    黑暗、恐怖、幻觉、倒错、怪奇、畸形、惨剧、罪孽、人间地狱、精神异常……山田的头盖骨几乎在疼痛作响,胃部在翻涌,超乎想象、无法理解、不可言喻。

    他的脑袋还、还在吗?山田颤抖地摸上自己的眼睛,四肢哆哆嗦嗦,涕泗横流。

    阿由朝山田走近一步。

    “别、别过来!怪物!你个怪物!”山田爆出恐惧的尖叫,双手在空中拼命的挥舞,“滚开、滚开,给我滚开啊啊啊!”

    阿由微微歪了歪头,停下脚步,他抬头看向一处凝住视线。

    高处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山田瞪大了双眼,他面前出现了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那个人,他最仇恨、最害怕的人,山田喉咙里挤出嗬嗬的、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嗬嗬咳啊啊啊啊啊!爸爸、爸爸!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

    神志不清的山田婴儿般发出悲惨的哭声,他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地狱般的生活,无论如何都想挣脱掉的世界,无论如何都在憎恨着的人,无法控制地、回忆不断重现,山田在地上发疯似地挣扎,如被切碎的蚯蚓般翻滚着、丑陋地拼命想爬开这个怪物身边,种种痛苦折磨得他几乎奄奄一息,“救命啊!救命!妈妈!妈妈!救我!”

    满眼都是血迹,世界变成怪异的鲜红色,慈悲的妈妈终于自虚空中现身,睁大了眼睛,朝他的位置注视着,接着对他伸出了手,“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呢…山田…我的山田…为什么不救妈妈呢?”

    妈妈、妈妈,他的妈妈,他最重要的人、他最爱的人,他本该保护的人。

    “为什么不救我呢啊啊啊啊!!!”温柔的面孔变得狰狞,被利刃划破的脸带着恐怖的怨恨与诅咒,不再鲜活的妈妈扑向山田,“和那个男人去死啊!!!”

    “妈妈!妈妈!”山田毫无痛感似的、双目通红地捶砸着地砖、抓挠着自己的脸,身躯扭曲成诡异瘆人的角度,悲惨地嚎叫着,手上皮开肉绽、脸部被撕裂、黏糊的血迹四溅,浓重的血腥味散发开,这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也难以消化的场景。

    对死亡的恐惧与疯狂将永远紧紧缠绕着他。

    纲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山田在被阿由打了一拳后摔倒在地,然后梦魇般疯狂自残起来,无以言喻的恐怖感战栗了全身,超直感在疯狂叫嚣,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催促他赶快离开。纲吉艰难地活动开眼珠,将视线转移到阿由身上,像在寻求慰藉一般低声细语地说着:“阿由,没事了,我们走吧。”

    将视线收回,阿由点了点头,搀扶着纲吉走出男厕。

    一路沉默,纲吉呐呐想开口又不知该作何言,刚才那地狱般恐怖的场景究竟是怎么回事,完全无法理解,阴森可怖,仿佛有一股疯狂的邪恶意念在作祟。种种恐怖不断侵扰着纲吉,山田的惨叫犹然在耳边回响,几乎要刺破纲吉的大脑。是阿由干的的吗,不,纲吉的超直感替他否定了这个答案,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过多久,一边扶着墙壁、一边被阿由搀扶着,纲吉深吸一口气,从教室前门走进去,看向讲台下——

    一年级C班全体,瑟瑟发抖,寒噤不语。

    ————————————

    “山田太郎,自幼长期被父亲家暴,十三岁时亲眼目睹母亲被醉酒的父亲打死,父亲被判有期徒刑25年,山田太郎则由亲戚轮流抚养,期间多次进入少管所。长大后的山田太郎最终变成了加害者,主导阳出高中的校园暴力致使多人退学,反复以残酷手段踩著他人的头顶往上爬,并以此为乐。现在是一个人居住的状态。”

    另一边,尚且未收到以上事件报告的国木田正拿着手中的资料,皱紧了眉头,被害者、加害者,永远扯不开的两面,被害的加害者,加害的被害者,二者不知何时开始如此彼此对待着。憎恨着的人试图沿不同的路径前行,满以为走那条路可以避开绝望的现实,可没能逃开命定的结局。

    最终,国木田叹了口气,无论有着怎样的藉口和悲惨的过去,所有的罪恶都终将被清算,加害者最后也将成为自己罪恶的被害者,这是他们无法逃脱的、应有的惩罚。

    窗外的阳光灿烂,他坐在咖啡店里,一边无力地将手中几张薄薄的纸盖在脸上,一边摩挲着一路与自己相伴的、写着“理想”的记事本,耀眼的理想,悲惨的现实,该如何生活在这样的现实中、追求这样的理想。

    山田、阿由、阳出高中……

    任何悲剧的发生都离不开三类人:施害者,被害者和旁观者,倘若少了一方,悲剧就不会发生。不只是山田,阳出高中里,还隐藏着深深的罪恶。

    “谷崎。”国木田通过耳麦拨出电话,“计划有变,阿由少年的决心先放在一边,我们有义务搞清楚阳出高中的背后隐藏了什么,绝对不止是一个人的暴行这么简单。啊,该死的,太宰那个混蛋,就是打着这种莫名的主意去的吧,那个混蛋!”

    “国、国木田先生……”耳麦里传来的是谷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不、不行,不、不对,我、我…呕——”

    “冷静下来,说清楚。”国木田捏捏皱起来的眉头,他心里涌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

    山田死了。

    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死在无人的男厕里。

    就在纲吉和阿由离开没多久,甚至那节课下课铃都没打响,他就悲惨的、全身骨头被反向折碎地被发现死去了。脸上血肉模糊,除了自己抓挠的伤口,还有布满全脸的锐器划裂伤,全身皮开肉绽、血液流尽、森白的骨头暴露在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中。山田以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离开了人世,

    毫无疑问,是他杀。

    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是一年级B班的同学,临下课前偷笑着溜出教室上厕所,却在掀开布帘的一瞬间大脑空白,颤抖着瘫倒在满地的血泊上。现在被送去医院进行心理疏导、之后会接受警方的问话。

    于是,这所高校沸腾了——阳出高中混进了杀人鬼,而嫌疑犯无疑就是阿由和纲吉两人,嗬嗬嗬,嗬嗬嗬。

    山田死了。

    大家害怕又兴奋。

    ——————————

    “是诅咒哦。”

    “这里的人,都被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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