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芊芊远远望着两个婢女进去厢房,点上烛灯,映在窗户上的人影来来回回,还时不时传出几声轻呼,而后两人又灭了烛灯,关好房门,圆脸婢女左右看看无人,终于舒展了眉头,边道谢边随着婧婧离开。
“夏书瑶脾气真不小,弄折花枝就要打死人。”祝芊芊忍不住吐槽,想了想也对,刷过这么多剧,这种娇纵跋扈的人设做什么也不稀奇。
净真垂眼看了一眼佛珠,没搭话,上前卸了门锁轻轻推门而入。
祝芊芊只觉得房间内愈发沉闷、阴凉,愈往里走愈甚,就连圆脸婢女口中的蔷薇花盆栽都不似长在外面的花朵那样有生气。
等净真行至床榻前,她已经有些透不过气了……
“这床是不是有问题?”祝芊芊试探着问。
净真点头,“嗯。”
还真是。“什么问题?”
净真拧着眉想了一会儿,喃喃道:“床下有阵,不似是邪阵,但压阵之灵怨念很重。”
“阿真都没见过的阵?那得是多厉害的阵?”
净真很轻地笑了笑,“芸芸众生,吾等不过沧海一粟。”
祝芊芊爬上净真的手背,比了个大拇指的形状,“我家阿真在我心里鼎鼎厉害,是这个。”
虽然看不出佛珠的情绪,但净真分明能感受到阿祝心情不错,而他,似乎也跟着轻松了几分。
抬起左手温柔地戳了戳佛珠,净真重新把佛珠握回手里,敛了神色,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念起法决。
祝芊芊被戳得心神荡漾,盯着阿真好看的下颌线犯起了花痴,她家阿真总是撩人而不自知。
金光闪闪的符文自掌间向床榻掠去,净真想先探一探阵灵,就在符文接触床榻的一刹那,一道剑光扫过,堪堪拦截了净真的法术……
瞧瞧,多么相似的情景?总有意外横插一杠!
祝芊芊瞬间清醒,就见净真于刹那间收回力道,劲力随之撤向身后,疾风带过,只听“嗙啷”一声,类似花瓶之物掉落于地。
祝芊芊转身借着月光一看,好巧不巧就是圆脸婢女说得那盆开得浅红的蔷薇花……
祝芊芊一阵心梗,“哪位大侠?报上名来,说完再打。”
房间里静了片刻,一道黑影翻窗而进,直落净真面前,持剑做出防御之势。
一言难尽地望着身前一身黑衣劲装的蒙面男子,祝芊芊心道:
她之前说什么来着?她们这是被黑衣大侠当成“行侠仗义”的目标了?
虽然第一次遇到听见佛珠说话毫无波澜之人,祝芊芊这会儿却开心不起来。
男子凛然道:“此阵不能破。”
净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贫僧本没有打算破阵,只是觉得此阵的阵灵怨念很重,遂试上一试。”
听闻净真的解释,男子拧着眉有些懊恼,他心急了。
祝芊芊却理解偏了,以为男子觉得净真多管闲事,“这位大哥,请问你是专门为夏府大小姐守阵的暗卫吗?这个法阵有怨气,你可知情?”
蒙面男子落下眼皮扫了一眼佛珠,移开视线淡定道:“在下确实在此守阵,却不是为夏书瑶守阵,此阵确实大有问题,不过现在还不能碰。”
“所以,这阵是夏书兰布的,而你在此守阵却是为了别人?”
蒙面男子抬了抬眼皮,“嗯。”
“那你是为谁守阵?”祝芊芊纳闷道:“你的主子是谁?”
蒙面男子又瞥了一眼佛珠,凉凉道:“无可奉告。”
“那你总该知道,这是什么阵吧?”祝芊芊又问。
“无可奉告。”
“那这个阵会害人吗?”
“无可奉告。”
……
祝芊芊拔高了声音,再问:“那你可知这盆花碎了,该怎么办吧?”
本来圆脸婢女以为躲过了灾祸,没想到她们想办法搞定的蔷薇花,被净真一道回力打碎了……
若是夏书瑶追究起来,他们几个修真之人总不能让一个凡人婢女顶罪吧?
“无……”说顺嘴的蒙面男子斜了眼地上的花枝残骸,生生扭转了话头,“不是在下砸的。”
“不……不是你砸的?”祝芊芊下意识跟了一句,无语道:“那我们明天就跟夏书瑶说,我们行至夏府上空,察觉她的房间有异,好心下来查探一番,结果发现她的房间里藏着个……男人。”
祝芊芊重重咬了后面两个字。
蒙面男子:“……”
祝芊芊很满意男子的反应,淡定道:“所以,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蒙面男子:“……”他又没有躲在房间里。
“对不对,阿真?”为了长自己威风,祝芊芊转头特意拉上净真。
净真:“……”我不是蚂蚱。
也没指望得到净真的附和,祝芊芊又问净真:“阿真,你有办法将花盆修复好吗?”
净真二话不说,直接捻了法诀,左手朝向地上的花瓶碎屑轻轻一拢、一提,花瓶便慢慢重新拢到一起,落回原处,只是摔折的花枝花瓣和打碎的花瓶裂痕无法复原。
祝芊芊望着花瓶的碎纹,瞬间有了主意,既然这个阵有问题,又不能轻举妄动,不如就直接见一见夏书瑶,说不定事有转机。
“你天天守在这里,可知夏书瑶去哪了?可有提到过什么时候回来?”
蒙面男子不情不愿地道:“去哪儿无可奉告,但明日可归。”
“会直接回来这里吗?”
蒙面男子摇头,“应该会先去夏老爷那里领罚。”
祝芊芊转头对净真道:“阿真,明天需要你演个戏。等夏书瑶领罚以后,你就立刻进府,跟她说,她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因为房间里有一摆设影响了风水,不破不立。随后你赶在夏书瑶前面进房,先把花瓶推到地上。如何?”
既然会在床榻之下摆阵,那就说明夏书瑶本人相信风水怪志一说。
净真单掌向前,无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她就知道,窝在手指上仰头说话实在有点累,祝芊芊轻轻挣脱,飞至与两人平视的高度,解释道:
“这不叫诳语,这叫善意的谎言。你若不闻不问,明日那圆脸婢女就该受罚了,你忍心吗?你若是照实解释,那小菊还能活命吗?佛不是要渡众生吗?阿真此举就在渡婢女和小菊,佛祖不会怪罪的。”
净真:“……”
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祝芊芊就当他同意了,转身对蒙面男子道:“你要跟住夏书瑶,一旦她领罚回来,立刻通知我们。”
蒙面男子:“……”
祝芊芊左右望望二人,见他们榆木一般干站着不说话,忍不住打趣道:“听着好像都不满意,你们是有更好的主意?说来听听。”
净真:“……”
蒙面男子:“……”
“那……就这样吧。”蒙面男子嘴角抽了抽,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祝芊芊满意了,“一言为定。”看在蒙面男子透露消息,且愿意配合的份上,暂且相信他一丢丢吧。
等净真出了房门,离开夏府,祝芊芊才说出她最开始的意图。
净真神情莫辨,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
祝芊芊忍不住暗自高兴,隐隐有些期待净真“撒谎”的模样。
***
一切都很顺利,第二日黄昏时分,净真收到蒙面男子的消息,按部就班地进府了。
怪不得见到佛珠说话毫不惊讶,这厮用来传话的竟是以积木做成的一只木鸟!!!
又胖又憨,哪里有佛珠的半分灵气?祝芊芊兀自比对一番。
站在夏府门口等待通传时,祝芊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夏书瑶还调戏过净真,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随机应变,速战速决。”
万一夏书瑶有能力再搞出一个阵,将净真困住,逼他还俗……
祝芊芊想到“妖媚女子逼迫禁欲和尚还俗成亲”的画面,忍不住一阵恶寒,现在才觉着后怕。
净真不解地望着尾指上毫无章法一通乱跳的那粒佛珠,“阿祝不是胸有成竹吗?”
“嗯?”祝芊芊顺着净真的目光望去,硬着头皮道,“嗐,上考场前总忍不住患得患失。”
净真了然,“无妨,阿祝要相信我。”
祝芊芊哀嚎,我哪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夏书瑶啊。
“不知法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府门内迎面走出的竟然是八字胡刘管家。
祝芊芊瞬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刘管家却无半点拘谨和难色,热情地将净真迎进夏府,边走边说,“我家老爷这两天正为小姐的事情犯愁,法师来得太是时候了。”
忒热情了,简直像是初次见面,没有昨日的对峙一般。
“不瞒大师,夏府可能真出了些问题,昨日之事听说法师也在场,可觉察出鄙人当时的状态与现在有何不同?”刘管家面色凝重。
祝芊芊:“……”小朋友,我有很多问号!
净真眉头稍拧,很配合地认真想了一会儿,“照施主之意,昨日里,施主确实更多几分厉色。”
祝芊芊:阿真你真的不用如此直接,人家就是客套一句,让你忘记昨日的不快。
没想到,刘管家颇为认同,挺直了腰杆,问道:“法师是不是也觉得鄙人与昨日大有不同,说实话,鄙人现在很是恍惚……”
他们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聊下去了?祝芊芊实在不懂这脑回路,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声娇喝打断:
“我倒是要瞧瞧,什么天仙样的叫花子和尚把我迷得五迷三道,还敢说我的房里风水不好?”
夏书瑶摇着一柄牡丹团扇,姗姗走近,将净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重重哼了一声,
“就你?也配?”
祝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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