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主子,这雨愈来愈急您的披风都湿透了,属下为您找一处先避避雨吧!”
段书衍:“不用,此处距离丞相府不到二里地,快马加鞭半个时辰便到了。”
“是。”云起偏头望了一眼云轻,两人快速挥动手中的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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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天气寒凉您快些休息吧。”露珠替柳如玉将头上的钗环取下,用红木梳子轻轻按压她的发顶。
柳如玉:“祠堂那边……”
露珠道:“夫人请放心,奴婢已经派人守在那里,里面但凡有什么动静都会第一时间知会您的。”
柳如玉点点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道:“明日一早,便把她放了吧。”
露珠微微欠身:“是。”
“夫人!夫人!”房门被人敲响,柳如玉皱了皱眉头。
露珠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怎么这般没规矩,扰了夫人休息!”
门外的丫鬟跪在地上:“奴婢知错。”
柳如玉两指按在额心上道:“什么事。”
“夫人,二公子回来了!”
柳如玉一怔,连忙回头看她。
露珠把那丫鬟拎起来,急忙问道:“这消息是听谁说的?二公子现在到哪了?”
“是守卫大人派人过来通报的,二公子已经进了丞相府了。”
露珠也被这消息惊了一瞬,赶紧让那丫鬟退下了,关上门走到柳如玉身前:“夫人这如何是好?”
柳如玉搁在妆台上的手收紧,沉住气道:“还能如何,罚也罚了。”
露珠想了想也道:“二公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确实是那妾室先惹了夫人不快。”
柳如玉褪了耳饰道:“若是我不罚她,那妾室现在就不只是跪祠堂了,想必他也会明白。”
露珠:“二公子定会明白夫人的苦心。”
柳如玉阖上眼皮起身道:“夜深了。”
露珠立即低头:“奴婢这就去为您铺床。”
***
“什么时候的事。”段书衍面色平静,大雨倾盆而下,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在几个人之间。
那侍从嘴角哆哆嗦嗦,嘴里混着雨水,说道:“昨日您刚走,阿姝姑娘言语冲撞了柳夫人被罚跪在祠堂,到现在已经是两天一夜了。”
段书衍只言未语,越过他大步走进府中。
“咣”,一脚踹开祠堂的大门,段书衍看着地上蜷缩的人瞳孔霎时间缩了缩。
阿姝此刻脑中已经是浑浑噩噩,双腿没有知觉,整个人的上半身子趴在膝盖上,乌黑的长发将她周身笼罩。
段书衍走过去,高大的身子蹲下来轻轻扶起她,阿姝斜靠在他的怀里,微睁的双眼动了动,唇色青紫。
阿姝努力抬了抬眼皮,嘴唇小幅度地颤了一下。段书衍附身,将耳朵贴近阿姝的唇边。
“大…大人,您回来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中好似带着早已等待良久的期盼,听得段书衍的心脏处猝不及防地被揪起了一块。
段书衍将她抱起来,掌心触碰的地方阴凉又潮湿。段书衍顿了顿,又将人放下来,用手以此摸了摸阿姝的袖口,裙摆,衣领,无一处干燥的地方。
云起一直在祠堂门口立着,见段书衍抱着人走出来,想上前撑伞却被段书衍的脸色惊得手抖了一下。
没来得及犹豫,身体就先一步地走过去,将伞撑在段书衍的头顶。
从祠堂到竹斋的路上云起一句话没敢说,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段书衍露出这样的脸色。自从十年前的事情过后,他就学会了藏匿自己的情绪,平日里不管多大的事情面上都是一个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样子。
悦儿一听到段二公子回府的消息后便冲出了竹斋,刚好碰上抱着阿姝回来的段书衍。
阿姝被放在榻上时已经昏迷过去,悦儿哭着将她的衣物换下来,云轻去请了府中的郎中。
“主子您也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云起捧着干燥的衣物立在旁边道。
段书衍将披风摘下来扔给他,声音低沉:“去打听打听,她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云起不敢多问,低头应下退了出去,刚好撞上从门外赶来的郎中。
还是此前的那位,身上还挂着雨水,匆匆向段书衍行了个礼后便被带到了床前。
郎中探了探阿姝的手腕,又翻了下她的眼皮,小姑娘平日里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双唇紧闭透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郎中扭头对悦儿道:“劳烦姑娘准备纸笔一副。”
悦儿焦急地看着段书衍,这毕竟是二公子的主屋。段书衍无声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云轻,云轻会意,忙从床边的盒柜中取出一副笔墨。
郎中接过来在上面写下几味药,递给云轻:“按着上面的药材先抓两副可解燃眉之急。”
段书衍皱眉:“燃眉之急?”
郎中作揖:“回二公子的话,这位姑娘生下来时便患有内疾,多年未愈已然落下病根。而这几日阴雨连绵,她又在寒雨中滴水未进,内疾复发高烧不退,这几味药只能救急,若想救治内疾根本还需从长计议。”
段书衍沉默,悦儿在一旁抽噎道:“我家姑娘的身子一直不大利索,是打娘胎中带的毛病,这么多年妈妈好生调养这才有命活到今日。”
段书衍对郎中道:“你先下去吧。”那郎中收拾了药箱躬身退下。
悦儿跪坐在床前替阿姝掖了掖被子,段书衍看了床上面色泛红的姑娘一眼,道:“照顾好你家姑娘。”推门走了出去。
云起从外院走进来,在段书衍身边将整个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段书衍听后一路沉默,直径走进书房。
关上门,将淅淅沥沥的雨声隔绝在外,段书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坐在木案前,语气平和道:“本公子有些饿了。”
云起:“属下叫厨房的人做些吃食送过来。”
段书衍抬手阻止了他,神色不虞道:“一日未归,突然想吃嫂嫂亲手做的秋水玉蓉糕。”
云起顿住,只听段书衍又道:“不过这么晚了,还让嫂嫂折腾一趟属实有些不妥。”
云起会意,拱手道:“属下听闻大夫人的贴身丫鬟露珠姑娘是大夫人的陪嫁,自小陪在大夫人身边,想必露珠姑娘也定是会做那秋水玉蓉糕。”
段书衍勾唇:“哦?那便再好不过了。”
露珠是被人架到竹斋的。
踉踉跄跄地跌在段书衍的面前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段书衍悠闲地躺靠在贵妃榻上,云起把人带到后便关上门退了下去。
虽说段书衍平日里对柳夫人这个嫂嫂面上多为敬重,可他那对外人的混账行径京城中人尽皆知。露珠心里怕得要命,不敢去看段书衍的脸色,哆嗦着道:“二……二公子……”
段书衍慢悠悠地开口:“本公子昨日出门办事走得急,没好好跟嫂嫂打声招呼,嫂嫂不会怪罪吧。”
露珠道:“怎么会,大夫人最是疼爱二公子了,定然不会怪罪您的。”
段书衍点了点头:“如此那便再好不过。”
露珠低着头,冷汗直冒。
段书衍蓦地大笑,一双桃花眼睨着地上的人笑说:“露珠姑娘不必紧张,今日本公子叫你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想起嫂嫂做的秋水玉蓉糕来馋得很。可天色已经很晚了,想必嫂嫂早已经睡下。听说你是嫂嫂的陪嫁丫鬟,那想必你也会做那秋水玉蓉糕吧?”
露珠点头:“……是。”
段书衍勾唇,“如此甚好,云起!”
云起推门而入。
“去把露珠姑娘带到小厨房,食材都备上。”
云起得令,走到露珠身边,“露珠姑娘,请。”
露珠颤巍巍地站起身,只得跟着云起走出房门。
半个时辰后,露珠端着一叠糕点走进来,附身跪在段书衍面前,将碗碟举过头顶。
段书衍将手中的书籍往旁边一扔,刚要伸手去拿,还没碰到碟子里的东西便广袖一挥,将碟子连着糕点卷到了地上。
露珠被吓了一跳,跪在段书衍面前磕头。
段书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冰冷道:“放肆。”
露珠跪趴在地上颤抖着跟筛子一样。
段书衍道:“嫂嫂的秋水玉蓉糕是淡淡的玉色,可你做的为什么是淡黄色。本公子不睡觉在这里等你的糕点,你就拿这种东西敷衍我?怎么,不把我这个丞相府二公子放在眼里?”
露珠一边磕头一边哭着道:“二公子息怒,这秋水玉蓉糕是将玉蓉熬成糊状再用秋水叶包裹留香,这玉蓉它本身就呈淡黄色,再加上秋水内叶遇热会变黄,秋水玉蓉糕它确实就是淡黄色啊!”
段书衍一巴掌拍在贵妃榻的把手上:“你的意思是本公子在编瞎话?”
露珠再度磕头:“二公子,奴婢不敢!”
段书衍重新躺回贵妃榻,语气淡淡道:“回去重做。”
无法,露珠又被云起像拎小鸡似的拎起来回去小厨房。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露珠顶着一张疲惫不堪的脸,端着一叠糕点来到段书衍面前。
这次的糕点的确是洁白无瑕,散发着甜香。
段书衍看都没看一眼,道:“你自己也说秋水玉蓉糕是用秋叶包裹制成,秋叶应是淡淡的草木香。你做这东西这般甜腻,令本公子头疼。”
露珠算是明白了,她今晚别想安然无恙地从这里离开。
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木案上,露珠跪下来抽噎道:“二公子您明鉴,阿姝姑娘虽然不懂规矩开罪了大夫人但罪不至此,奴婢知错没有适时劝谏大夫人,还请二公子处罚!”
段书衍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打着檀木制上好的木扶手,良久后开口:“本公子将你叫来无非就是想尝一口嫂嫂的秋水玉蓉糕,而你是嫂嫂的贴身丫鬟,本公子信任你才将小厨房交给你。没想到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着实令本公子失望。”
露珠俯下身子:“还请二公子处罚!”
段书衍叹了口气道:“真是扫兴,本公子这几天都不想再见到你。云起,送她去净祠堂待几天吧。”
段家净祠堂与段家祠堂一字之差天差地别。段家祠堂供奉段家先祖,而净祠堂位于祠堂西侧,里面的牌位则都是段家的罪人,在段府犯了事被处罚,木碑下是这些人的卖身契。段家建设这净祠堂就是给段家的下人以警示,里面不透光常年阴冷,比祠堂要渗人的多。
露珠自知躲不过,乖乖被云起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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