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用奴婢去传膳？”采月给柳如玉戴好了珠钗问。
“露珠还没回来？”
采月道：“露珠姐姐如今在净祠堂，门口都是二公子院里的侍卫，奴婢想去送个吃食都进不去。”
柳如玉叹了口气，愤愤道：“这混小子，我若不罚她老爷怎会善罢甘休，就算有他护着，待大公子回来也不会让那姑娘好过的。”
采月低头：“大夫人的一片好心二公子总会明白的。”
“夫人。”门外的丫鬟低声禀报。
采月走过去，丫鬟道：“二公子来了。”
柳如玉还在愣神的功夫段书衍就踱着步子进了前厅。
采月替她整了一下衣裳，柳如玉神色如常地走出来。
段书衍见着人勾唇一笑，懒懒地抬手行礼：“给嫂嫂请安。”
柳如玉哼了一声坐下来，段书衍自顾自地给自己免了礼笑嘻嘻地说：“昨儿个我回来太晚便没有去给嫂嫂请安，却不知怎么的夜里忽然就想吃嫂嫂做的秋水玉蓉糕，唤了您身边的丫鬟过来也做不出嫂嫂的手艺。愚弟这才一气之下罚了她去净祠堂，尽管是嫂嫂的陪嫁丫鬟也不能不守规矩以下犯上，您说是不是？”
柳如玉没好气地看着他道：“二弟说了这么多总归就一个意思，我还能如何？”
段书衍眉眼带着笑，刷的一下展开了扇面，道：“嫂嫂的用心愚弟都晓得，只是我那小孩儿天生身子就不好着实是让我心疼了些，还望嫂嫂能够体谅一二。”
柳如玉不想再看他，头疼地扶住额头朝段书衍挥了挥手：“罢了罢了。”
男人弯着唇角收起了扇子，躬身行礼：“愚弟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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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初歇，稀薄的日光穿透窗纸散散地撒进屋内，点点细小的白色光斑印在淡金的锦被上。
“唔……”
“姑娘！”悦儿扔下手中的水盆跑到床前。阿姝有些费力地动了动眼睛，悦儿连忙跑到门外吩咐着：“快！姑娘醒了，去传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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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床上的人皱着眉，白嫩的小手抵住唇间，胸膛起起伏伏。
老郎中收回把脉的手，抚了抚下巴上的一捋胡须道：“姑娘已经退烧，暂时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不过姑娘的身子骨儿还是很虚，需要长时间的细心调养才是。”
阿姝在悦儿的搀扶下坐起身子，费力地向郎中行了一个虚礼：“多谢大人。”
郎中摆摆手：“姑娘客气了，老夫为丞相府做事，姑娘要谢便谢二公子吧。”
悦儿帮着他收拾了药箱送他离开，一回头便看见阿姝眼神灼灼地望着她。
“悦儿，二公子可是回来了？”
悦儿笑着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我的好姑娘，您真是烧糊涂了！昨儿夜里是二公子亲自将你从祠堂里抱回来的，郎中大人也是二公子让云轻去请的。”
阿姝怔了怔，轻轻咬了下干涩的唇就要下床。
悦儿忙扶住她：“姑娘您刚退烧要好生休息啊！”
阿姝道：“这是二公子的床，我睡在这里那二公子昨夜歇在哪了？”
悦儿想了想道：“昨夜……二公子进了书房好像就再也没出来了。”似是忽然想到什么，悦儿接着道：“而且奴婢听说，二公子连夜将大夫人陪嫁丫鬟露珠叫到书房，不知是做错了什么事，天还没亮就被送到净祠堂思过了。”
阿姝敛着眉，平静道：“我已经没事了，眼下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给二公子请个安的。”
悦儿拗不过她，只得侍候了阿姝穿衣。
晨时的阳光最是舒坦，雨后的空气干净爽朗混着青草淡淡的香。
“叩叩”
书房门被云起从里面打开，阿姝微微倾身：“我来向大人请安。”
“进来。”还没等云起说话，段书衍的声音从书房里面传出来，云起侧身让阿姝走进书房。
段书衍一条腿搭在木案上，另一条腿叠在上面，阿姝盈盈一拜：“大人金安。”
段书衍使了个眼色，云起关上门退下。
“身子好利索了？”
阿姝回答道：“多谢大人相救，妾身感激不尽。”
段书衍把腿从木案上放下来，起身走到了阿姝身前。
听着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来到自己面前，阿姝心思沉静的出奇，乖巧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段书衍抬手直接覆上她的额头，探了一会道：“确实是退烧了。”
阿姝小幅度地向后退了一步，开口：“昨天是悦儿不懂事让妾身进了您的主屋，妾身会亲自管教她，还望大人见谅。”
段书衍手上一顿，微眯着眼打量着她，阿姝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整张小脸藏在阴影中，没有半分逾矩。
段书衍的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火气可愣是发不出来，小姑娘懂规矩的很，他就算想把人教训一顿也无从下口，况且她也并没有犯什么错。这张脸现在没有半分血色，唇色苍白，像是有一股风就能把她吹倒了一番。
思忖了片刻，男人上前低声问：“你可是怪我回来晚了？”
阿姝紧跟着后退，道：“妾身不敢。”
段书衍胸腔起伏了两下，眼底浮上郁色，出口的话多少没有进过脑子，“既然如此，那便抓紧带着你的人回偏院。”
阿姝再度俯身行礼：“是，大人，给您添麻烦了是妾身的错。”
段书衍：……… 太乖了，这规矩的不得了的样子着实碍眼。
眼神逐渐变得幽暗，咬牙切齿地盯着她：“小爷要用膳了。”
阿姝点点头，识相道：“妾身这就退下。”
段书衍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想这小丫头大清早来一趟莫不是就为了跑这里来膈应他。
阿姝说到做到，从段书衍的书房离开后片刻也不停地收拾了东西带着悦儿回到了她的偏院。
悦儿撅着嘴不满道：“昨日云起还来传话说，主屋就先让姑娘住着，怎么倒是您自己要求回来了。”
阿姝将包裹接过，对她说：“我只是二公子的妾室，睡在主君的房中本就有违规矩。”
悦儿还想说什么被阿姝拦下：“我有些头晕想再睡会。”
悦儿连忙收了心思替她铺床。
阿姝又将刚刚梳好的头发打散，褪去外衣躺在床榻上，头刚沾上软枕不出片刻便进入梦乡。
段书衍面前摆着丰盛早膳，脸色阴沉。云起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屋内的气氛冷到冰点。
“大人。”门外侍卫的声音传进来，云起麻利地走过去打开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今早丞相大人派人去净祠堂想要带走露珠，云轻大人叫属下前来禀报。”
段书衍沉着声音说道：“开罪了本公子才跪这么一会儿就想走？”
云起赶紧向那侍卫使眼色，那侍卫掂量了一番立即拱手答道：“是，属下明白。”
段书衍看着眼前的佳肴一点胃口都没有，直接站起身，“都撤下去，云起，太师府走一趟。”
云起招呼了丫鬟们收拾碗筷，自己跟着段书衍离开竹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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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这是，脸色这般骇人。”季岚将手中的狼毫笔放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一脸不快的段书衍。
男人被靠质地上好的红木椅背，神色不虞，“少多管闲事。”
“嘿你个登徒子，这是我的书房，你跑到我的房里撒火还反过来说我多管闲事。”
段书衍周身气压极低，冷冷地不开口。
季岚撇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他！“得，今儿就算你不来我这我也会去找你的，来看看这个。”
段书衍接过来看了一眼，顿时眉头紧蹙。
“金银三百箱，是否属实？”
季岚将信纸拿过来放在木案上，“京兆府王尧亲自派人查到的，应当不会出错。”
段书衍：“这些钱都去了哪里。”
季岚撂下脸，肃然道：“太常少卿张江林。”
段书衍想了想，“张江林，那个带人将东宫抄的干干净净，捉走宁侧妃的朝议郎？”
季岚点点头，“当时的他是正六品朝议郎，因为比事宣明直接将他提为正四品太常少卿。”
段书衍冷声道：“直升两阶，我朝先祖都没有过先例。”
季岚也道：“的确，着实荒唐。”
“不过你放心，我的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那张江林是个有胆子没脑子的蠢货，已经露了马脚。”
段书衍把玩着手里洁白的瓷盏，嘲弄一笑：“太常少卿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稳的。”
季岚执起毛笔简单地在信纸上回了几个字，随后命人送出了太师府。
“说说吧，到底是谁惹了段二公子这般不快？”季岚坐下来，调笑着看向段书衍：“让我猜猜，莫不是你那小娘子没降下你肚子里的那点火气？”
“滚。”
“有一件事，思来想去我还是放心不下。”段书衍忽然正色，季岚也收了笑，认真道：“何事？”
段书衍皱了皱眉：“殿下的妹妹至今还没有找到。”
说到这，季岚也不由得沉下了心。一个大活人，十年前在京城走失，还知道具体年岁。按理说就算对照着挨家挨户的查也不至于一点线索都没有。
季岚犹豫地看了眼段书衍，道：“会不会已经………”
段书衍抬手示意他别再继续往下说，“现在下此定论还尚早。”
季岚：“可我们已经找了整整十年，无论京中还是城外，全国附和年龄的女子都被我们找遍了，这般细致的搜查还是找不到人，我也想不出该用什么办法了。”
段书衍思索片刻，道：“实在不行，只能再扩大地域，去关北。”
“关北？”季岚道：“关北离城遥远不说，那边没有我们的人而且流寇猖獗，殿下的妹妹应当不会在那边吧。”
段书衍：“不好说，那边虽遥远，但你别忘了，唯一誓死效忠景氏皇家的护城军全部驻扎在那边，那里的二十万禁军是只有银牌御令才可以调动的。”
关北的护城军历朝历代效忠朝廷，是边关规模最大的军队，几百年前由景氏先祖一手培育，他们只认景氏的御令，即是是皇位上的人没有御令也是不可能启用他们的。
当初即便宣明从景容的手里抢走了皇位，将景氏一族赶尽杀绝也没能找到那银牌御令。
季岚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同样不甘心。既然如此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条路了，我且试试看。”
段书衍盯着他，郑重道：“辛苦了。”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说话。”季岚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摆手：“先说好，我只负责暗线，对付宣明那帮走狗明里暗里的事情可别让我掺合，我惧疯狗。”
段书衍站起来抬腿给了他一脚：“德行。”
季岚蹦跳着躲开，道：“这就走了？不再坐坐？”
段书衍背对着他挥了挥胳膊：“不待了，老太师待会醒了见着我在你这怕是会犯头疾。”
季岚在后面哈哈大笑，“得嘞，段二爷继续逛您的花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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