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喏喏,金丹前辈的错误,他们岂敢评判。
“大家回去吧,明天来听剑诀。”见众人忐忑,迟与灯安慰,若有所指道,“讲武堂的收音越来越差了。”
立刻有弟子领会,举手道:“大师姐,我这就去弟子堂,让管事带人修缮一番!”
迟与灯满意点头:“好。”
人渐散去。
簪花弟子赧然道:“大师姐……”
那么多人,就他戴花,心头春情跟着荡漾。
一米八几的百里瑟往迟与灯身旁一站,眼色如刀,比腊月的寒风还冷。
弟子尴尬,扔了花夹着尾巴遁走。
迟与灯不明所以,道:“他怎么了?”
“估计是尿急。”百里瑟说,摘下枝头另一朵花苞,簪在迟与灯耳畔。
迟与灯眼眸明亮,微笑:“谢谢。”
百里瑟双眼却黯,他想看的一个男人为她簪花时的反应。
迟与灯临时起意,也摘一朵挂在他耳畔。
小师妹太高了,她只能踮起脚。花苞小小一朵,怕挂不住,便细心摆弄。
迟与灯专注地弄花,百里瑟专注地看她。
银鸢来时,见此一幕,心里不知怎的不痛快起来。
她厌恶百里瑟,一是因他品性极差,玷污瑟瑟姐姐名声;二是迟与灯这样的好人,也与他为伍,受他连累。
正想着,银鸢见两人旁边是一株桃树,春花浪漫,枝叶蔓长。
心思动,她挥剑斩桃枝。成年男子手臂那么粗的桃枝,往二人中间坠下。
“瑟瑟小心!”
人比声快,劲风分开两人,被推开的迟与灯撞向银鸢。
银鸢忙扶住她,手搭肩膀,止住后退之势。
迟与灯茫然道:“呃,谢谢……发生什么事了?”
银鸢注视前方,奇怪道:“那个人是谁?”
徐续昼一直暗中跟着百里瑟,保护他。
银鸢伤他,徐续昼记恨。
若他出手,会挑起神光与云何不合。因此按捺不动,想日后银鸢离开云何宗,再教训她一番。
怎料光天化日之下,她竟敢伤人!
桃枝坠落时,徐续昼飞身上前拉开百里瑟。
一手挽住他的腰,连转两圈堪堪停下。
漫天桃花飘散,春风也来凑趣。
百里瑟额露青筋,咬牙切齿:“放开!”
你他妈手放哪儿呢?!
徐续昼被他一喝,急忙松手。站在一旁,委屈如小媳妇受训。
百里瑟先看迟与灯,见银鸢揽着她,火气蹭地往上冒。
他大步迈开,上前拉过迟与灯。
迟与灯像只陀螺,转两圈撞进他怀中,袖子还被银鸢拽着。
头,头晕。
她扶着额头,忽听银鸢冷嘲道:“我看你,别是对迟道友有歪心邪念吧!”
百里瑟冷声回敬道:“你们神光宗的人都这么不要脸吗?先一个强制别人学心法,再一个出口狂言。云何宗怕是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
银鸢:“云何想和神光作对?”
百里瑟:“奉陪!”
“停!”迟与灯大吼一声。
银鸢和百里瑟没出口的气话噎住,纷纷按回喉咙里。
“你们别吵了。”
吵得她头疼。
弓拔弩张的气氛突变,两个人像做错事的孩子,无措地看着她。
“银鸢道友,你有什么事么?”迟与灯问。
银鸢忐忑道:“师傅让我来找林师伯,说是有要事,在青蚨殿商谈。”
迟与灯一怔,“我师傅也在?”
“贵宗掌门也在,我本想……”银鸢欲言又止。
她本想单独告诉迟与灯,如上次般,又没机会。
“多谢。”
迟与灯半句不提意外,御剑向青蚨殿赶去。
她也没叫上百里瑟,可见是生气了。
大师姐没哄着小师妹,是头一遭。围观弟子目瞪口呆,仿佛见到山海枯竭。
百里瑟也想不到迟与灯动怒。
实则她无冷面无恶语,所为不过是撇下他一人离开。偏这,说明踩到她底线了。
“呵。”银鸢嗤笑。
她瞥一眼惴惴不安,不敢靠近的徐续昼,摇头道:“你怎么可能是‘她’,师傅他们一定是弄错了。不过这样也好,你不是‘她’,值得我高兴一辈子了。”
她走得潇洒,不像百里瑟,一脸心事重重。
-
李成蹊已经喝了三杯茶。
第一杯,忙完杂事,坐下来闲饮絮絮谈;第二杯,闻山意来访,边谈边饮;第三杯,李小满禀报坏消息,惊得泼了一身。
“第二个陷落之地出现了?”
“是,有三个城镇被黑紫色气雾罩住了,附近的弟子进去救人,发现里面出现了很多怪物。”
李小满递上画纸,上面画着几只青面獠牙的怪物。
闻山意看一眼,“是魔物。”
李成蹊着急道:“弟子们受伤了吗?”
“有几个受伤了,这些魔物异常凶狠,比咱么玄青界的妖怪可怕多了。”
“城镇中还剩多少活人?”
“不知道,不过师兄说人挺多的,百姓们被困在屋里出不去。粮食也仅剩无几了,估摸着只能再撑半个月。师傅,救,还是不救?”
殿里鸦雀无声。
蒋之恒拍椅把,起身:“当然要救!所有弟子都去救人,再叫上苍寂归鹤丹阳。这么多人,还救不了三个城的百姓吗?”
赵影来点头道:“修士当怀济世之心,世俗有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李成蹊一个头两个大。
他询问闻山意:“前辈,您怎么看?”
“那黑紫色气雾,是魔气。寻常人吸入过多魔气,便会魔化。不出半个月,城中只剩魔物,再无活人。”
闻山意面无表情,说完闭口,将决定权交予他们。
不救,等半个月就行;救,就要全员出动。
这是个性命攸关的选择题。
李成蹊想骂娘。
他当然不想救!听闻山意说,魔物凶狠,魔气凶险,云何宗的弟子若去了,将自己性命也搭上怎办。
真想说一句“去他娘的责任感”。
“救!”李成蹊拍案,“告诉所有弟子,明日出发,营救百姓。”
闻山意唇微勾,轻轻摇头。
意料之中。小世界的小宗门,不经历血火洗礼,怎知事可为事不可为。
迟与灯来得正是时候,由她通知全宗弟子再好不过。还能鼓舞众人一番。
闻山意皱眉,百里瑟时常跟着她,今日竟不在。
半个时辰前,秦望屿的传讯符来过,说百里瑟在讲武堂。林青沼的计划正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时,一只纸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进青蚨殿,落入闻山意袖中。
闻山意振袖,耳畔响起秦望屿嬉笑之声:“大师兄失败了。”
详细没说,闻山意诧异,难道百里瑟运行残缺的心法没成功么。
正好散了,闻山意起身告辞,一晃回到水榭。
林青沼坐在蒲团,盘腿调息。
闻山意皱眉,“你受伤了。”
服过丹药的林青沼,脸色依旧煞白,道:“是迟与灯。”
云何宗的大师姐?
闻山意两指捏住他手腕,奇怪道:“神识反噬?”
不应当,林青沼修为是金丹后期,神识已近元婴。
迟与灯只是筑基,筑基的神识反攻金丹,说出去是天大的笑话。
“她有问题。”林青沼道,“她的穴道都是通的,不像后天,像是先天。”
闻山意愕然,“先天道体?”
“不是,不是先天道体。”林青沼摇摇头。
闻山意就是先天道体,做师弟的再熟悉不过。
迟与灯不同,穴道、经脉无一不通,他可断言,不管什么心法、仙术、剑诀,到她那儿都如呼吸般简单。
闻山意沉吟,道:“那神识呢?”
林青沼苦笑,“神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她身份不一般吧。”
窗台上落下一人,似蝙蝠悬着,顽笑道:“大师兄,这是你第一次吃瘪吧!云何宗的大师姐真了不得啊。”
林青沼挥鞭。
秦望屿险些被打落,衣角沾湿湖水,抱着窗棂抚胸,“幸好幸好,大师兄,下面有银蛇啊!你是想让我中毒吗?”
有句老话说,美丽的事物往往有毒。
每至夜晚,银蛇与灵花共放光芒,与月照夜。粼粼的银蛇含有剧毒,一小口能毒死一头巨象;灵花吞吐水波,饮能杀人。
云何宗弟子眼里,这片湖佳景醉人,却不知处处蕴藏杀机。
“有解药。”林青沼冷声。
“那也会痛啊。”
秦望屿长一张娃娃脸,也与林青沼般,整日笑眯眯的。但林青沼的笑令人背生寒,他的笑令人心生暖。
秦望屿爬进屋,抓起一颗梨,嘴不停:“我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百里瑟不是和迟与灯关系好吗?我们就把迟与灯当突破口。”
他已想好主意,所需只余锁链、绳索、镣铐、布团,山下就有卖。
闻山意泼冷水:“你还不知道,云何宗明日要派弟子去救人。”
秦望屿一愣,跳起来道:“那更好啊!这可是好机会。”
都说魔族是背锅侠,诚不欺我。
林青沼大概知道他主意,咳了咳,“这也是个办法。到时人魔混杂,被发现了就说是魔族干的。”
秦望屿托腮,惆怅道:“就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那个大师姐,我看她人挺好的,要真出了什么事……”
“就这么说定了。”
闻山意下令,没给他良心挣扎的机会。
与此同时,迟与灯通知过弟子,回洞府收拾行装。
远远见百里瑟守在门前,无趣到逗玩看门小纸人。
迟与灯暗叹一声,走近前去。
百里瑟目光明亮,“大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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