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明所说的故事少有涉及个人经历,尽可能的以旁观者的视角,去描绘另一个世界的模样。
不仅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与太宰治的牵扯,其中还掺杂着一点不想回忆往事的私心。
但即便如此,太宰明口中的故事却还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乱步与太宰的死亡、侦探社解散、各国因利益引发世界大战、死灵技术的诞生和军事化……直到最后,人们自食恶果,毁灭殆尽的星球只留下了核污染与不死的行尸,再无生机。
“所以说,最后能有幸穿越到这个世界,我超走运的好吗?”
但即使故事的最后,是用轻松的语气划上句号,在场的众人却没人能笑得出来。
在此刻,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仿佛只要谁说了话,某种正死死维持的、十分重要的事物就会破碎。
可大家心里也清楚,易碎的东西无论存在了多久,最终也还是要迎来碎裂的结局。
“咚。”
这是中岛敦的脚后跟撞到了桌脚的声音。
“不要……”
泉镜花下意识地伸手,攥住了太宰治的衣角。
她害怕着自己若是没能抓住,对方就会被推进命运的洪流,导致侦探社走向无可挽回的末路。
至于再度失去容身之所的她,只能坠入比上次更为深邃痛苦的深渊,恐怕不会再有离开的机会了。
她发自内心恐惧着这样的结局。
——如果眼前的青年只是在说谎该多好。
但可惜,无论试图反驳的心情多么激烈,可太宰明身上却没有任何证明其虚伪的论证。
不仅如此,就连最擅长揣测人心的太宰治也没有对此进行反驳。
倒不如说,正因为他知晓人心,所以他才清楚的知道——太宰明没有说谎。
“那乱步先生……乱步先生这次的失踪——”
估计真的是出于动物的直觉,平时思维十分单纯的中岛敦,这次反倒是最快抓住重点的人。
太宰明闻言,想了想才答道:“虽然时间地点有些微妙的不同,但流程基本差不多,都是查案途中失踪,估计最后也是打算以‘意外事故’收场。”
“当然啦,若结果只是虚惊一场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这次失踪真的会那么单纯吗?太宰明对此无声的提出了质问。
“所以这次见泷原之行是非去不可了,”太宰治安抚性的拍了拍泉镜花的肩膀,这才继续道,“不过,在那之前,关于小明所说的‘未来的故事’,我还想再问几个问题。”
“请说。”太宰明微笑以对。
“首先,死灵法师到底是什么?”
“这个是死灵技术掌握者的统称,本来是生者对这些伦理亵渎者的蔑称,可随着之后的世界人口锐减,这个词也变得可怕起来了。”
“那场毁灭了人类文明的战争,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距离现在约一百年后吧,我作为不死者醒来的时间差不多就这个时候,可惜当时我的思考能力正被死灵法师限制,所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死灵技术又是什么?”
“字面意思,人类做到了把作为灵魂的‘自我’与尸体的再连接,由此制造出方便控制且思维低下的不死者。”
“但从小明之前的故事看来,你似乎不属于这类不死者,死灵技术的能耐也不仅如此吧?”
“那当然,思维与记忆和生前相同的不死者也是能做的,不过难度非常高,以现在这个世界的科技是做不到的。”
若非如此,生前自己试图复活日向的计划,也不会以失败告终。
“原来如此,能够操作死亡的技术吗?有这种技术在的世界真心太讨厌了。”太宰治道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毕竟是把上吊跳河吃安眠药当成日常的男人,对他而言,如果连死亡都不能自主控制,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疯的。
太宰治也不打算让自己落得那般田地。
于是,他缓缓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在那个世界,你和侦探社到底是什么关系?”
“哪有,也就道听途说的程度。”太宰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但太宰治哪是好忽悠的:“小明你应该很清楚,骗人是没有用的。”
“……”
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下,最终,还是太宰明败下阵来,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失误在哪,估计是讲故事的时候被对方抓住了细节,才让他做出这种推测。
“在侦探社待过一段时间,可惜我还没待多久就出了事,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
这段话无疑是大实话,虽然和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这不妨碍太宰明做出理直气壮的姿态出来。
“不过,说到这里,其实我还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不给他人深究的机会,太宰明迅速转移了话题:
“请问你们侦探社现在还缺人不?”
……
……
不知疼痛、不存在致命弱点、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战斗的不死者,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看来,无疑是怪物级别的强大。
但强大并不代表万能。
对于中原日向来说,在成为不死者后,最令她苦恼的一点莫过于失去味觉。
在生前,由于幼年的躯体难以容纳“污浊”,导致日向的身体十分虚弱,饮食方面自然也被太宰明严格把关。
而成为不死者倒是解决了体质问题,但重要的味觉缺失,却让人颇有种舍本逐末的感觉。
这让日向一度认为,那怀揣在心中的,某个小小愿望已经不会再有实现的机会。
——直到现在。
“点心?给我的吗?”
看着眼前的小蛋糕,一种不真实感在日向心中油然而生。
“当然,林太郎买太多了我吃不完,所以才分你一点,不要的话就算了。”
爱丽丝的早茶时间光在布置上,便展现出了十足的任性。
圆桌上摆放的点心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哪怕里面有些甜点并不适合在早上吃,但也绝不允许在早茶时间缺席。
于是,作为本次早茶的受邀者,日向理所当然的被这阵仗给镇住了。
说回正题,在得到爱丽丝肯定的答复后,日向便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用叉子挖下了一小块蛋糕。
和预想中的一样,精心制作的蛋糕柔软又精致,就像是云朵一样,挖蛋糕时传来的轻柔手感让日向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吃一口应该没问题吧。
随着迷之原因的死而复生,味觉自然已经是回来了。而在后日谈世界中,出于自保的缘故也已经使用了无数次异能,早已能做到精准控制,因此身体方面的阻碍也已经消失。
虽然最近才受了伤,但能够好好控制异能的日向,在体质方面并不差,休息了几天后便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你不吃吗?”
看着似乎在发呆的日向,爱丽丝疑惑道:“你这样戴着面具也不方便吃东西吧,为什么要戴着?”
“这个……”
日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防毒面具。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道:“以前战斗的时候,我受了很严重的伤,之后虽然好了,但有些伤疤留在了身上,我不想让别人看到。”
准确的说,是不想让哥哥看到。
在约一百年后的那场世界大战中,人类既然能践踏生与死的禁忌领域,生化兵器、改造人、克隆人之类的自然也是见怪不怪。
而当时控制着日向的死灵法师,正巧就是生化改造的爱好者,为了塑造出无往不利的杀戮机器,他对日向——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施加了各种强化改造。
那种模样自然说不上好看,日向也不打算把那样丑陋的一面展露给太宰明。
“不过戴着面具确实不方便吃东西……”
这样说着,日向摘下了面具。
大衣的兜帽很宽大,即使没有面具,兜帽也同样能遮掩住面目,能看清的只有因太久没晒过太阳,所以显得白皙的肌肤。
“我不觉得你难看哦。”
虽然看到的部分有限,但爱丽丝还是遵从内心做出了评价。
“是吗……”日向闻言,纠结地抓着衣角,看来并不习惯摘掉面具的感觉。
中原中也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光景。
年龄相仿的两个女孩面对面坐着,桌上摆满了小巧精致的甜点,边上还配着用来解腻的红茶。
“这个意外的还挺好吃,日向,你也尝尝。”
爱丽丝插起一块蛋糕,举到日向面前。而即使看不清脸,也不难看出日向此刻的害羞。
但没过多久,就见日向“啊呜”一口,接受了爱丽丝的投喂。
紧接着,也不知道两个女孩又说了些什么,很快,日向也学着爱丽丝刚才的样子,也插起一块蛋糕进行了投喂。
这本该是两个女孩之间纯洁友情的萌芽,只可惜……
中原中也这样想着,果不其然看到了在某个小角落里正举着摄像机的森鸥外。
“BOSS,您的鼻血。”
他面无表情的出声提醒。
“咳咳,是中也君啊……”
森鸥外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摄像机,一边处理着鼻血一边说道:“我发现以前的我还是目光短浅了,没想到女孩子间那如同百合花一般的纯白友情也是如此美丽,所以……”
“请容我拒绝。”
“中也君,我还什么都没说哦?”
“那也容我拒绝,把妹妹交给您这种人实在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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