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蛋糕店,但店内却摆着不少老物件,而在这之中最显眼的,便是一件木制摆钟。
日向一边等待着自己的蛋糕,一边听着摆钟低沉的运转声。
“……所以,中原先生因为临时有事过不来,才让你来赴约吗?”
听完日向早已备好的借口,鹿目圆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一定是工作太忙了吧,没关系的。”
日向透过玻璃窗看了眼正暗中观察的中原中也,违心的“嗯”了一声。
她回想着有关鹿目圆的资料。
家世平凡、为人和善,一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普通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港黑成员有所接触的人。
——而事实上,鹿目圆也确实对港黑一无所知,无论是森田还是中原中也,在接近她时都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那么,森田友香又是出于什么理由要接近她呢?
“森田小姐的事情啊……”
在日向提问后,鹿目圆回忆了一下,这才道:“那大概是三个月前,森田小姐刚来到见泷原不认识路,我就帮她指了下路,然后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悉了……”
“那和她交流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发生?”日向接着问道。
“印象深刻……啊,说起来前两周的时候——”说到一半,鹿目圆又突然止住了话头,“不行,我不能说,那对森田小姐来说是很隐私的事情。”
“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吗?”
“……嗯。”
虽然看不清脸,但鹿目圆还是能察觉到,眼前的孩子现在十分沮丧。
森田小姐的事情对她来说那么重要吗?
一想到此,鹿目圆便隐隐有些愧疚。虽然是为了朋友的隐私,但毕竟还是自己惹她难过了。
于是,出于想要补偿的心理,鹿目圆又道:“为什么想要打听森田小姐的事?那个……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会帮你的。”
日向闻言,拉了拉自己的兜帽,看起来有些纠结:“谢谢,但是这件事,日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而看到日向心情低落的模样,鹿目圆也忍不住心中一紧,拼命回想着森田近日的异常。
终于,她声音有些颤抖地提出了问题:“是森田小姐出了什么事吗?我这几天一直没联系到她。”
一片寂静。
面对鹿目圆的提问,日向低垂着头,这次什么也没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鹿目圆才从噩耗中缓过神来,继续问道:“日向酱,你刚才问森田小姐的事……”
“日向想找出她失踪的原因,这样说不定就能找到她。”说着,日向偏过头,有些不敢看鹿目圆的脸。
而桌子下那双稚嫩的手正死死地抓着布料,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鹿目圆将手放在胸口处——这是为了稳定情绪的下意识动作,紧接着,便见她的眼神坚定下来:
“我刚才说过会帮你,日向酱,你之前问我‘印象深刻的事情’,如果这能帮到你,我会说的。”
说罢,她露出一个笑容:“毕竟这是没办法的事。”
——三周前。
鹿目圆赴约来到一家咖啡厅,刚一进去,就看到一名约20多岁的女性坐在位置上,用勺子不停地搅拌咖啡,一副走神的样子。
她便是森田友香。
“今天是10月26日,我所爱之人的生日,”面对鹿目圆出于担心的询问,森田缓缓答道,“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难过?”
“嗯,因为他在几年前死了,而我本来准备在他生日的时候去告白的。”
“对……对不起!”感觉自己触及了对方的伤心处,鹿目圆连忙道歉。
森田看着鹿目圆紧张的模样,笑着摇摇头:“没事,我本来就是想找人倾诉一下,你不嫌我啰嗦就好了。”
明明两人身处咖啡厅,但此刻的森田友香却一副醉生梦死的姿态,开始逻辑混乱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把港黑比作“公司”,说自己在被高层挖掘前,便喜欢上了公司的一位底层员工。
而在几年前由于发生了某些变故,那位员工出了意外并因此死亡。至于导致了意外的仇人,也在这场变故中死去。
所以即使森田再如何愤怒,她的怒火也再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了。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继续自己的工作,待在他生前所在的‘公司’,就如他活着的时候一样。”
“本来我以为一切都到此为止了,直到来到见泷原……我找到了让心中的这份爱继续下去的方法。”
鹿目圆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让爱继续下去的方法?”
“小圆,你还记得吗?三个月前,我成为了你们学校的校医。”
“嗯。”
“你们学校的同学都很善良,他们帮助了我很多,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
说到这,森田摇摇头,又道:“不行,我说的太多了,抱歉。”
“没关系的。”
森田的故事对于鹿目圆来说太过复杂,再加上诉说者杂七乱八的叙事顺序,这让她更加难以理解故事的全貌。
但鹿目圆却能感觉到,森田诉说着“找到继续下去的方法”时,话中的真实情绪。
于是,在听完故事后,她自然而然的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辛苦了,要是以后也觉得累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聊天的。”
森田闻言,脸上的表情不知是高兴还是苦笑。
她只道:“小圆,你是个很温柔的孩子,能认识你我很高兴。不过,这种话题我应该不会再提起了。”
“因为我现在,要去完成我该做的事情。”
回忆结束。
“现在回想起来,森田小姐的话,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只不过还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嗯……这确实是很有用的情报。”
虽然如愿得到了情报,但此刻的日向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站起身,有些匆忙道:“日向和中也大哥会去找人的,如果有需要的话会再联系你。”
说罢,她便打算离开蛋糕店。
“等等!”
但没想到的是,鹿目圆竟也跟着起身,拽住了日向的衣袖。
本欲离开的日向只好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但或许……或许是件很重要的事,”鹿目圆松开手,有些不确定地说着,“你不想听也没关系,因为也可能只是句废话。”
“……你说吧,日向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谢谢。”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鹿目圆便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反复做同一个梦。”
“梦?”
“梦到有一个人,在不断地对我说‘不要死’,然后还梦到有一个巨大的怪物,它把整个见泷原给吞下去了。”
“你一直在做这种噩梦?”
“嗯。再然后,我就梦到大家都死了,我、还有我最重要的家人和朋友,以及那个叫我不要死的人……”
说到这里,鹿目圆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
但她哭泣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个。
因为在她的梦中,她还梦到了自己,梦中的自己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什么也没做”。
于是,“什么也没做”的她,在怪物来临时,“什么也做不到”。
其结果,这样无能的她,只能在死前的弥留之际,痛恨着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察觉”,“为什么没有去做点什么”。
在梦中,她就这样随着一次次死亡,一次次地体会这种刻苦铭心的绝望。
所以,这次一定要做些什么。
绝对要改变梦里的结局。
这种想法驱使着鹿目圆,而鹿目圆则打算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眼前的人。于是,她说道:
“日向酱,放手去做吧。”
“反正什么都不做的话,等待我们的会是最差劲的结局,那为什么不去试着做些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倾诉完心结,让鹿目圆感觉好受了许多,她一边收拾自己的作业一边说:“我该回家了,日向酱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日向……日向准备吃完蛋糕再回去。”
中原日向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你记得早些回去,别让中原先生太担心了。”
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鹿目圆也没再多说什么,先一步离开了蛋糕店。
只剩下中原日向一个人坐在蛋糕前。
但面对眼前没动过一口的蛋糕,日向却并没有拿起叉子,反倒是把它当成了倾诉对象,自言自语起来:
“日向做了件讨厌的事情。”
“日向的哥哥说过,高级的骗术不需要口才有多好,只需要给予对方错误的信息,就能让对方的思路走上错误的方向。”
“所以,日向是骗子。”
鹿目圆是一个温柔的人,她本来不应该参与到港黑的纷争中来。
但日向欺骗了鹿目圆。
她根本不认识森田,对她来说森田也只是“叛逃者”。
但她却利用了鹿目圆的善良和对森田的担心来套取情报,而其结果,森田也可能会因为鹿目圆的情报受到伤害。
是她间接的让鹿目圆伤害了自己的朋友。
而就在此时,她的脑海中却又闪过了鹿目圆方才说过的话:
——毕竟这是没办法的事。
日向还牢牢记得鹿目圆说这句话那无奈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是日向的错……”
泪滴落在了蛋糕上。
但热爱甜食的日向,此刻却只是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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