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想知道当初的答案?”
面对这个问题,安德鲁面有困惑:“当然。”
他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毋庸置疑。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
安德鲁不明白萨菲罗斯在说什么。
“果然,”萨菲罗斯扯开嘴角,那笑容竟有些“邪恶”,与他自身的气质并不相符,“你需要一些帮助。”
力量在萨菲罗斯的手中汇聚。
身在立方体世界中心的正宗仰头,透过无尽的迷雾,仿佛看见了远在令一个世界的萨菲罗斯。
他听见了萨菲罗斯的呼唤。
“到我身边来,正宗。”
这是萨菲罗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呼唤他。
第一次是萨菲罗斯同那些苏醒的上古邪神战斗的时候。
那确实是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
萨菲罗斯也跟上古邪神们不打不相识。
正宗躲开来自正面的攻击,化作一团光消失在立方体世界中。
被留在原地的少年邪神面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望着正宗离开的方向哼了一声,“这个家伙肯定又是去找萨菲罗斯了。”
一把仿佛由光形成的长刀出现在萨菲罗斯手中,太阳的光芒落在刀刃上,折射出冰冷的寒芒。
在那把刀成形的过程中,安德鲁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而他被这力量压制得动弹不能,密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滑了下来。
自从死去进入仿佛无尽的循环后,安德鲁再一次找到了身为“人类”的感觉。
他还以为自己早已经摆脱了人类应有的一切。
他甚至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有“汗水”这种东西。
萨菲罗斯的指尖擦过刀身,正宗刀在他的手中发出激动的轻鸣,萨菲罗斯也很高兴。
他愉悦的弯起眼睛,望向僵硬的安德鲁。
他的语调要比平常更为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安德鲁寒毛直竖。
“你要躲开这一刀,不然……我会将你劈成两瓣。”
萨菲罗斯的手抬了起来。
周围的光线好似都暗了下来,全都被吸进了这把刀中。
安德鲁的视线也不由落在正宗刀上。
安德鲁很想跟萨菲罗斯说自己做不到,可他发现,此刻的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抬起脖子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相信你自己,你可以做到的。”萨菲罗斯说。
不,他做不到!
安德鲁在心中大喊,然而他僵硬的舌头根本抬不起来。
他只能够盯着那把闪烁着寒芒的长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朝着自己砍过来。
然后……
他再次真切的感受到,灵魂撕裂的痛楚。
红色的血花飞溅而出,犹如红色的蝴蝶在半空中飞舞。
身体被剖开的一瞬间,安德鲁的心却诡异的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变慢起来,海风的声音逐渐远离。
他的耳旁仅剩长刀划破空气时的轻吟。
愈发缓慢的时间在到达静止的那一瞬间突然开始倒流。
安德鲁看见那些熟悉的人一遍又一遍在自己眼前出现又消失。
整个世界都在向后倒退。
当一切停下来后,安德鲁跪在了地上。
“喝——!”
跪在地上的安德鲁大口喘着气,他的身体还残留着灵魂被剖开时的痛楚。
他抬起无法遏制颤抖的手臂摸向自己的脖颈与胸口。
他的身体依旧是好好的,并没有被分成两瓣。
他还是站在游轮后侧的甲板上,位置未曾改变。
只是白天成了黑夜,原本应当就在他身前的艾丽不见踪影,玛丽的半颗头颅消失不见。
几个下等舱的普通人站在甲板上边缘望着海聊着天。
只要安德鲁稍微集中注意力,他就能够清楚听见这些人在聊什么。
他们在谈论……
“晚宴。”安德鲁低声呢喃。
一双脚出现在安德鲁的视野中。
安德鲁缓缓仰头,看见了萨菲罗斯的脸。
即使是在黑夜的灯光下,萨菲罗斯整个人也仿佛会发光一般。
就在不久前,安德鲁也只是觉得萨菲罗斯有些特别而已,可在此时此刻,他却在萨菲罗斯的身上看见了普通人类无法见到的光。
这些光将萨菲罗斯包裹其中,将他与整个世界区分开来。
而在萨菲罗斯身旁,还站着一个同样有着银色长发的少年。
安德鲁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了那把剖开自己身体的长刀的气息。
“快起来吧,”萨菲罗斯说,“再晚些也许就来不及了。”
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安德鲁呆愣愣的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自己又一次死去了。
“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萨菲罗斯抬手点了点,“不管是无尽的循环,还是眼前的画面。”
安德鲁仿佛迟钝的大脑缓缓转动了起来。
自他死去之后的画面,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感受着身体中突然多出来,却应用自如、仿若手足一般的力量。
安德鲁恍然。
他突然就明白了。
这艘船会进入无尽的轮回,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是他将自己和穿上的一切困在了轮回里。
而眼前……
正是当年那场晚宴。
在相同关节的瞬间,安德鲁哪里还管萨菲罗斯以及多出来的少年。
他好像再次变成了那个并不完美、有些笨拙的少年。
安德鲁迈开腿在船上奔跑了起来。
根本不需要询问任何他,这艘船上的一切对此时的他来说没有任何秘密。
晚宴已经开始,除了下等舱的普通人以外,大多数人都聚集在游轮举办宴会的大厅里。
奔跑的安德鲁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他一路朝着上等舱跑去,然后就看见了当年那群杀死自己的人。
是他们将离开晚宴的自己拦住;
是他们毁掉自己所有倾尽心血的画作;
是他们失手杀了自己,并为隐瞒真相,将自己从游轮上偷偷扔了下去。
而此时,这些人正拦住了想要去参加宴会的艾丽。
艾丽好似吃了药,手脚无力、摇摇晃晃的想要将眼前这些人推开。
安德鲁突然就想起来,当年的晚宴上,艾丽的家人们神态似乎有些不对,私下里也唤过仆人多次,不知说了什么。
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
安德鲁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在看见艾丽被这些人围住的瞬间就冲了上去。
长久的循环,对安德鲁产生了许多影响。
将此时的安德鲁与最初相比,早已仿若两人。
他握住了伸向艾丽的手,手上用力就将对方手腕拧断。
对于身体中多出来的力量,安德鲁运用极为自如。
他看起来非常轻松的,把这些当年将他打得不能还手的人,拧断手臂踢向墙边。
“安德鲁……”
看清眼前之人瞬间,早已没了力气的艾丽倒向安德鲁,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安德鲁……”
艾丽小声的、颤抖而又恐惧的、“用尽力气”的呼唤。
大颗的眼泪从艾丽眼眶里不停往外掉,她的恐惧从每一根发丝都能感受到。
安德鲁抱着她,再次感受到了心脏的存在。
他的心脏疼得抽搐。
这就是当年发生的事情吗?
这一次他来了,可当年在这个地方,又发生了什么呢?
安德鲁抱紧瑟瑟发抖的艾丽,一脚踩在领头者的脸上,正如同这个人当年如何踩着他的脸。
“你们对艾丽做了什么?”
当年这群在安德鲁记忆中趾高气昂、并不把他放在眼中、充满恶意的人,此时却一个个充满恐惧。
他们望着安德鲁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连撒谎都不敢,他们就将答案说了出来。
“我们……我们给她吃了点药……”
“这要只是会让她手足无力而已。”
“然后呢?”安德鲁的脸被阴影笼罩,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神色,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抖得更加厉害,害怕的连话都不敢说,却又不敢不说。
“然后……”
“然后…………”
他们最后还是不敢说出来自己原本的想法。
但安德鲁却已经明白了。
而这种明白却让他更加痛苦与后悔。
杀死几个普通人对现在的安德鲁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那些倒在地上连喊叫都不敢的人,身上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呼吸间便失去了生机。
安德鲁紧紧抱着手脚无力的艾丽,仿佛要将艾丽揉进自己的血肉中。
身上没有力气,连思维都有些迟钝的艾丽,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感觉到那些令自己害怕的人没了声音,安德鲁的气息笼罩着自己。
这让她感到安全与安心。
她终于不再颤抖。
她觉得安德鲁是自己的英雄。
可她的英雄此刻却如此痛苦。
这样的痛苦令她心疼,她希望安德鲁不要这样。
虽然感到眼帘极为沉重,但艾丽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安德鲁。”
“安德鲁……”
“我爱你……”
“安德鲁……”
艾丽终究没有扛住药物的效果,在安德鲁的怀中昏睡了过去。
萨菲罗斯与正宗缓步走到近前,良久才道:“……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跟艾丽一样,安德鲁也是受害人。
这样的话语并不能安慰痛苦的安德鲁,可当初发生过的事情不能再次重来。
萨菲罗斯想了想,开口道:“你想将艾丽留下来吗?清醒的留下来。”
无尽的循环中发生了许多事,已经不能全部说清。
但有些东西,却从未改变过。
安德鲁突然睁开眼睛,“我该怎么做?”
……
自从萨菲罗斯进入目标区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如同其他进入目标区域的调查者,自从萨菲罗斯进入后,很快失去了联系。
许多人对此看法都不是很乐观。
只有对萨菲罗斯较为了解的梁军,依旧非常坚定的认为,萨菲罗斯先生肯定不会出事。
因为……
“如果连萨菲罗斯先生都折在此地,在有更多把握之前,我不建议再派遣更多的人进入其中。”
将这里的情况向上报告后,给出的回复是继续等。
这一等,就过去了半个多月。
再几日,他们便要离开此地,默认任务失败。
萨菲罗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站在当初的小艇上,慢悠悠的从迷雾中显露身形。
发现有人影出现在迷雾中时,所有人都很激动。
他们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看错。
梁军第一个开心的跳了起来。
“是萨菲罗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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