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斯内普像是想通了,不再避着玛西娅娜,反而主动加入了她“练一练”的活动,每隔几天就和她决斗一回。玛西娅娜和穆迪还有斯内普轮番干架,觉得在霍格沃兹待安逸了的胳膊腿又活泛了。一个晚上他们决斗完之后,斯内普突然说,“刚才我用来攻击你的那个魔咒,我教你。”
玛西娅娜犹豫着点了点头。他看出她的想法,“不用你拿什么来换。你听好了。”
斯内普很快地把这个魔法的咒语,手势还有能造成的伤害讲了一次——是个相当狠毒的黑魔法——最后他补充道,“这是诺特最擅长的攻击咒。接下来我给你讲解咒。”
他教得很快,攻击咒和解咒几乎都只讲一次,接连不断一气教了十几个。下一次决斗,他却要求她把上次讲过的攻击咒全用上一次——还威胁说如果有一个没用对,他就再也不教了。玛西娅娜被他捉住好胜兼求知欲强这两个痛脚,不得不低头,好在她确实学会了,用出来也是像模像样。只是她用出最后一个黑魔法时,斯内普居然没有挡,那魔咒直接打到他肩上,衣服裂开,皮肉像是热刀子划过的黄油一样开始融化,血哗哗地流了出来。
“你怎么不躲?你明明挡得掉!”玛西娅娜跳脚。
“解咒。马上。”斯内普眉毛都没动一下,若不是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都要以为那肩膀不是长在他身上的了。
“你!我自有练手的办法,用不着你!”她气急败坏地用魔杖指着他的伤口,开始念反咒。她的黑魔法用得凌厉有余残忍不足,但反咒倒是学得很好,血一下子就止住了,皮肉也开始合拢。斯内普不管她的抗议,见她学会了,立刻又教了十几条新的黑魔法。他简直是填鸭式地把他的黑魔法知识灌到玛西娅娜的脑子里,那种紧迫感让她颇觉得不安——好像他不马上教完日后就再没机会了一样。
玛西娅娜越发紧地盯着哈利和卢多·巴格曼,可前者除了练习咒语之外并没有异样,后者更是鲜少出现在霍格沃兹。就这样,在她隐隐的焦虑下,六月二十四日,三强争霸赛最终场开始了。
西里斯和韦斯莱一家都来了,作为家人看哈利比赛。玛西娅娜坐在教师中间,三分精神关注着比赛,分出七分心思盯着评委席上的卢多·巴格曼。
她看着克鲁姆下狠手打晕了芙蓉,哈利和塞德里克联手制服了克鲁姆。他们一起上前握住了奖杯。
下一刻,他们消失了。
观众席静默了一瞬,然后议论声轰然炸开。观众和学生们以为是特意安排的考验,只是有些兴奋,霍格沃兹的教师们和评委们却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很快,机灵些的观众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西里斯·布莱克第一个反应过来,朝邓布利多跑去,莫莉和比尔·韦斯莱紧随其后。
众位巫师在邓布利多带领下直直朝迷宫中心走去——邓布利多根本没心思慢慢走迷宫,他举起接骨木魔杖,四位院长也举起魔杖合力,树篱就在他们面前自动退开。一干人等闹哄哄走到空无一物的草地上,干瞪着奖杯底座,一点办法都没有。
忽然,卡卡洛夫痛叫一声,好像有人用烙铁在他身上捅了一下。他抖着手卷起袖子,左手前臂上的黑魔标记已经转成焦黑。
卡卡洛夫毫不犹豫地转身往人群外跑。
穆迪给玛西娅娜使了个眼色,让她看住巴格曼,抽身追向卡卡洛夫。玛西娅娜藏在袖子里的魔杖杖尖轻轻抬起指住了巴格曼,却忍不住朝斯内普看去。
斯内普脸上布满了冷汗,朝邓布利多低声说了什么。接着他也看向了她,这一刻不必言语她也明白。
伏地魔回来了。
十几年来,玛西娅娜猜过成千上万遍这一刻会怎样来临,此时她非但不恐惧,反而觉得全身的血都燃烧了起来,就好像命运对她的呼唤终于落到了实处。如果有人注意看她,就会发现她的左手已经被银色的金属所包裹,那金属随着她的手指的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卢多·巴格曼脸上是几乎无法掩饰的狂喜……不,他大概已经是懒得掩饰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几位选手的亲人,他们的同学……终于,噗的一声,哈利和塞德里克手拉着手出现在空中,摔在了草坪上。
邓布利多冲上去扶起哈利,斯普劳特教授上前一步抱起塞德里克,她忽然哀恸地尖叫了一声。
卢多·巴格曼奋力挤开人群朝哈利走去,玛西娅娜紧贴着他的后背魔杖一挥,巴格曼就软倒了。她扶住他,面不改色地对朝她看来的康奈利·福吉说,“看来巴格曼先生太激动了。没关系,我们的医疗女巫就在这里。”她一边说着,一边连拖带拽地把昏迷的卢多·巴格曼拉出了人群。
福吉也没工夫管巴格曼了,他艰难地挤到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叫。
“上帝啊……迪戈里!邓布利多……他死了!”
玛西娅娜听见福吉的大叫从人群中传来,觉得浑身发凉,好像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
死了?塞德里克·迪戈里死了?
男巫女巫们吵吵嚷嚷地向迷宫中间涌去,玛西娅娜一手挟着巴格曼立在外面,看着经过她身边的人群,竟一时愣住了。那个才十八岁的少年的死,如果和巴格曼有关系,那我和他一样有责任——塞德里克何尝不是死于自己的不作为?她觉得心里乱哄哄的,很想挤进去问问哈利是怎么回事,但最终还是一咬牙,提起卢多·巴格曼往霍格沃兹城堡走去——迷宫里面有邓布利多,有四院长,有西里斯,够了;而她有自己的责任。
玛西娅娜回到城堡没多久,邓布利多就找到了她,他身后紧跟着麦格,斯内普,还有一脸麻木的哈利。玛西娅娜从她的龙皮手提箱里揪出仍在昏迷的巴格曼,又把一个小瓶子抛给斯内普:“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斯内普拧开一嗅,“复方汤剂。”
玛西娅娜从怀里摸出一小管泛着银色的魔药,递给哈利,“缓和剂,喝了吧,会让你好受一些。”少年浑浑噩噩地接了过去,拔开瓶塞一饮而尽。麦格教授哀怜地看着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玛西娅娜注意到他腿上有一道流血的伤,叫他坐下,魔杖杖尖发出一团白光点向伤口,那血口子就自己闭上了。她看着这个呆呆的,痛也不知道说,不痛了也浑然不觉的少年,知道自己失败了。是我和阿不思的责任,她想着,我们试图要保护的一些东西已经失去了。她叹了口气,轻柔地开口:“你把塞德里克带回来了。这很好。”
哈利脸上的麻木褪去了些,那双绿眼睛里带了一丝活气,但他看起来还是很茫然。
这时一个小时到了,巴格曼孩子般的圆脸干瘪了下去,圆溜溜的蓝眼睛变成浑浊的褐色,金色短发变成稻草黄的乱发,身材消瘦了下去,他变成了一个三十几岁的,苍白憔悴的男人。
玛西娅娜仔细辨认了一番那病态憔悴的面孔——她在被告席上见到他时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如今这脸更是只带了些许旧日的痕迹:“克劳奇。原来是你。”
三滴吐真剂,小巴蒂·克劳奇就交代了一切。他父亲如何李代桃僵,用他将死的母亲把他换了出来。他如何在夺魂咒下活了十几年,被伯莎·乔金斯撞破他的秘密。伏地魔和虫尾巴又怎样从她脑袋里得知这一切,用夺魂咒控制了老巴蒂·克劳奇。他混入世界杯放出黑魔标记,又把卢多·巴格曼软禁在克劳奇宅,伪装成巴格曼混进霍格沃兹。原来这学期他一直都暗中帮助哈利——鳃囊草就是他的主意——直到用夺魂咒控制了克鲁姆,杀死亲生父亲。最后,他利用体育司司长的身份之便亲手将奖杯放到迷宫中间,把它变成了门钥匙。
“我主人的计划成功了。”他眼睛里发出狂信者的光,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恢复了体力,我会得到所有巫师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奖赏。”
斯内普垂眼看着小克劳奇,脸上表情难测,但玛西娅娜觉得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是啊……对伏地魔这样的人来说,小克劳奇的用处已经榨干,如果他指望他主子来救他,那可真是想错了。
邓布利多站起身来,遣斯内普去把康奈利·福吉半小时后带到医疗翼会面,又吩咐麦格教授看好小克劳奇,自己领着哈利和玛西娅娜回到了办公室。西里斯正等在那里,一见哈利就奔上去扶住了他。
在邓布利多的询问下,哈利终于缓缓说出了他今晚的经历。当哈利讲到虫尾巴用匕首刺中他的手臂时,邓布利多猛然站起身来,绕过桌子看他的伤口。
奇怪……阿不思非常激动,这是为什么?玛西娅娜产生了一点怀疑。不,绝不是因为那一点皮肉伤,哈利腿上的伤阿不思都没有看第二眼。她隐隐觉得邓布利多这反常的关心就是一切的关键,是那 “静观其变”的缘由。
“他说,用我的血比用其他人的血更管用,会使他更加强壮。”哈利继续说,“他说那种保护力量——我母亲留在我身体里的那种力量——他也想拥有。”
这一刻,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欣喜的光,这光转瞬即逝,若不是玛西娅娜暗暗留心一定会错过。
是这个,伏地魔用哈利的血复活,莉莉的保护如今也存在伏地魔体内了。伏地魔可以触碰哈利了——可这意味着什么呢?这为什么会是一个让阿不思欣喜的消息呢?
哈利继续说了下去,当他说到塞德里克,詹姆和莉莉现身时,西里斯喟叹一声,把脸埋在了手掌里。玛西娅娜有几分怔忡,她还记得那几个活泼的大哥哥大姐姐,当年是何等意气风发。十几年过去了,那几个人里两人只余回响,一人枉自懊悔,一人落魄天涯,一人已投了敌。不知虫尾巴看见面容依旧的故人又作何感想。她把一只手臂环在西里斯的背后,轻轻拍了拍。
能再见那些你失去的人一面,哪怕是回响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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