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入耳皆是寒风呼啸声, 尖利凄嚎,再听不到其他,漫天风雪纷纷扬扬, 眼前白茫茫一片。

    一个黑色身影端坐在崖边, 周身落了一层薄雪,很快又被凛冽寒风吹起。

    沈修瑾缓缓睁开眼,映出风雪的黑色眼睛本该清冽净透, 此时却多了困苦。

    三天了, 他在寒山涧打坐三天,始终都无法入定。

    “师兄,我心悦于你。”

    那天谢孤悬挽留他时说了很多,唯有这句言犹在耳。

    太阳爬上正当中,寒山涧除了风开始止息,雪依旧下着,厚重云层遮住日光。

    沈修瑾依旧坐在那里, 如同冰雕。

    与寒山涧漫天寒风苦雪完全不同的外界, 灵鹤殿鹤鸣祥瑞, 山崖流瀑如白练,依山而筑的辉煌阁楼被蒸腾水汽衬得宛如天宫仙境。

    一身白衣的谢孤悬出现在楼外阶梯,他拾阶而上,边走边看瀑布旁盘旋落下的灵鹤,明艳动人的脸因为皱起眉显出几分不耐。

    阁楼顶端,他推门而入,刹那间七彩宝气流光四溢,又随着房门闭合消失, 这里正是他的宝库。

    房中设有乾坤天地阵法, 里面远比看起来的大。

    两旁摆放的宝物灵丹虽说宝气灵气流转, 对普通弟子来说难得,但宝物虽多,能用是能用,却并非都是天阶品级,对他来说外面的这些都入不了眼,谢孤悬径直往最深处走。

    他每年生辰都会收到许多贺礼,又有师父师娘以及一众师兄师姐补贴,东西自然少不了。

    走过灵石堆的时候,他脚步微顿,看了眼剩下的上品灵石,无论是上品还是下中品,都已经不多了,全都被用来布聚灵阵,好修习木灵续脉诀。

    和元一不同,他没有那么好运,能在深山之中发现一条灵脉据为己有,木灵续脉诀除了要有通天神树,还需精纯浓郁的灵气来辅佐修炼,这两样缺一不可,不然修复经脉的事会异常缓慢。

    以前不太出门,灵鹤殿里的灵气相比其他地方也更浓郁,足够他平时修炼,所以用到灵石的地方并不多,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陷入灵石不够的境地。

    海灵峰倒是个好去处,那里是三条灵脉交汇的地方,灵气不可谓不浓郁精纯,但若非宗主和三个大乘期长老的令牌,一般弟子是进不去的,尤其最高处,灵气精纯充盈到几乎可以凝成水珠。

    而且即便是宗主和长老,能动用的权利也不多。

    困境虽有,但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些,谢孤悬继续往里走,在最里面的墙壁前停下。

    架子上搁放着他手上的两件天阶至宝,翻浪环和万古灯。这两样东西他再熟悉不过,翻浪环他幼时就戴在手上,而万古灯是他娘以前的东西。

    早已认主的翻浪环在他靠近时就发出光亮,灵性上佳。可惜他现在还不能长时间戴在身上,不然翻浪环磅礴的灵力他受不住,只能放在这里闲置。

    拿起阵阵闪光的银色圆环,谢孤悬垂眸,指腹轻轻摩挲。

    师兄总是受伤,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挡在前面,剑修又固执,大多修的都是勇与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实在太常见,战力勇猛无可匹敌,但受伤的,也往往是他们。

    不说他与沈修瑾之间如何,就是为以后掩盖修为,找个打手都得护他周全。

    是了,抛开他哄沈修瑾那些情情爱爱的话,也得将这个战力上乘的剑修护好了,毕竟天生剑骨,资质无穷,万一他出事,自己就没了可以依仗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从体内逼出那滴心头血,融入翻浪环中。

    银环在他手中不断铮鸣震动,但最终还是没有敌过他的意志,收纳了那滴精血,以后翻浪环除了他以外,还会听沈修瑾的话。

    “这血别弄丢了,以后要还我。”他低声对翻浪环说道,摩挲几下就收进玉佩中。

    这滴心头血原本是要作他用,具体还没想好,不过既然是心头精血,能利用的地方就多了,当然要收回来。

    师兄失了两滴心头血,伤了元气,虽说何情与云严清已经给了补偿,但谢孤悬在离开宝库之前,还是卷走了一堆药材灵植。

    门外,他刚出去,就有一只灵鹤落在栏杆上。

    他拿下灵鹤身上的食盒,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的东西还在。

    “他又不在”谢孤悬冷声问道,见灵鹤点头就皱起眉。

    连着三日送灵露过去,本想给沈修瑾补补身子,冰莲恰好与他体质相合,特意求了师娘,要来一朵天阶品级的,每日都让人熬煮一碗送去,可接连三天人都不在房里。

    这几天他因伤休养,无法赶去寒山涧。

    思及此,谢孤悬提了食盒,唤来另一只大灵鹤,坐在背上就飞往了寒山涧。

    雪花簌簌飘落,有细碎不成形的雪飘落在眼捷上,被体温融化后就打湿了眼捷。

    沈修瑾定定看着这一片冰天雪地,下面的深涧里雪层很厚,这里接近冰牢所在,已经很靠里了,平时少有人来。

    当寒风又开始刮起来的时候,他察觉到一些动静。

    修长有力的手缓缓握住横放在腿上的剑,抬头去看,却是一身白衣的谢孤悬撑着龙骨伞从半空中飞身而下,另一手还提了个食盒。

    狂风四起,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刚猛冷厉,寻常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活不成,光是冷风挂在脸上就能割出血痕。

    “师兄”没站稳的谢孤悬被大起的狂风吹得身体歪斜,脚下一滑,踩中了崖边松动的地方,他惊呼一声,直接就掉了下去。

    鹤唳声从头顶传来,原本闭上眼睛等死的谢孤悬落进一个怀抱。

    沈修瑾抱着他飞上来,在崖上结实平坦的地方站稳,这才放手,而灵鹤见人得救,它抵不过这里的寒冷,就拍着翅膀离开了。

    “怎么到这里来了”他声音冷冽,看着还为从惊吓中出来的谢孤悬问道。

    “师兄。”委委屈屈的喊了声,谢孤悬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赞成,就顺势带着哭腔问道“师兄,我只是想给师兄送灵露,师兄不让我来这里吗”

    “还是说,师兄嫌弃我,不愿见我。”

    眼泪说掉就掉,哭得梨花带雨,这样的美人在眼前哭泣,若是放在怜香惜玉的人身上,说不定早就将人搂在怀里温声哄劝。

    沈修瑾站在原地,一身黑衣衬得他身姿修长瘦削,薄唇高鼻,最亮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可就是这样俊的人,神情却冷冽难当,在风雪里比任何男子都要疏离难以接近。

    “师兄。”谢孤悬哭着喊他,冷风一吹就冻得瑟缩,露在外面的双手很快就冻得青紫,寒山涧的风和寒都不是外面能比的。

    在心中暗叹一声,沈修瑾只得淡淡开口“先出去。”

    他说完就抓着谢孤悬胳膊,带人离开了这里。

    再落地时,两人就到了寒山涧外的溪边草地上。阳光照下来,暖意很快驱散了寒冷。

    谢孤悬四下看了看,表情明显失落,他低头擦了擦眼泪,委屈说道“师兄,你都不带我回房了。”

    沈修瑾哑然,这事也确实解释不了,院落里师父在,若是谢孤悬再说些那种话,就算他知道师父不会做出窃听谈话的事,可还是不敢带人回去。

    “师兄,我让灵鹤送灵露来,你每天都不在房里,我只好自己来了。”

    师兄是闷葫芦,那天又被他吓到,说不出话他知道,所以并不计较。

    “师兄,我跟师娘讨要了冰莲。”谢孤悬一个人说话也乐在其中,他收了伞打开食盒,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乖巧极了。

    看他眼泪还挂在脸上,捧着碗的双手上,冻出的青紫痕迹还未完全消除,就对着自己笑,乖巧又讨喜,沈修瑾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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