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厚重, 雨势也不减,等两人回到云岚宗后,在黑云的覆盖下, 窗外天色已然暗了,房里亮起明珠光芒。
“师兄, 你明日还会来吗”谢孤悬眼巴巴看着他问道。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声音如瀑如雷, 这雨着实下得大。
他听着窗外动静,不等沈修瑾回答就开口“师兄,天色不好,雨下的这么大,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等明日天晴了再回去。”
“师兄”
“师兄”
一声声娇软嗓音听在耳里, 这样的盛情挽留寻常人哪里是对手,就连沈修瑾最后都抿着唇微微点头, 身体微僵,尽量用平静的表情掩饰紧张。
见他答应,谢孤悬在一瞬间就笑弯了眼, 眼中潋滟水光流转, 世间再无这般绝色。
虽说在小飞仙境中就同塌而眠过, 但他还是开始紧张,不知所措被谢孤悬拉着,一起躺到了那张大床上。
床帐随着一股清风放下, 两人身影被遮掩, 在外面瞧不真切。
等沈修瑾规规矩矩躺在里边, 动也不敢动, 看了一会儿帐顶回过神后, 才反应过来现在哪里是睡觉的时候。
才刚到晌午, 只不过因为下雨天色黑了,而且灵鹤殿这么大,层层楼阁相叠,房间众多,不会只有这一间屋子能住人。
可已经躺进来了,还被谢孤悬推让到床里睡,让他想说都不知该怎么提起。
门窗紧闭,也无人来打扰,明珠光芒熄灭,房间里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与夜里相差无几,除了外面如瀑布般的雨声震耳,房内安安静静的。
但不多时,沈修瑾耳旁响起压低的娇软嗓音,谢孤悬凑了过来,挨得极近小声喊他“师兄。”
温热急促的呼吸扫过肌肤,热意似乎传到了他耳朵上,微微发烫。
“师兄,我们忘记脱外衣了。”谢孤悬小声说道,他说话时轻手轻脚脱掉了外袍,衣物摩擦的响动在黑暗中异常明显。
沈修瑾沉默,听着他的动静,碍于眼下的困窘,哪里还敢外放神识,不过只听动静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师兄”谢孤悬语气似有不解,他脱完重新躺在旁边,挨得比刚才近了些。
“还不到夜里入睡的时候。”
沈修瑾喉间微紧,想借这句说下去,然后起身离开,哪怕不离开灵鹤殿,重新找个房间留下也可。
“那师兄陪我小憩。”谢孤悬说着就往他身边蹭,就算知道他想推拒一起睡觉这件事,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找的借口被堵回去,沈修瑾一时找不到其他借口,再次沉默。
他双手叠放在腹部,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逾越的地方,谨慎又规矩,然而很快,手背被一只温热手掌覆盖,连腿上都多了身旁人横过来的腿。
一声声软糯的师兄在耳畔响起,纠缠着祈求着让他脱了外袍。黑暗中缠绵的亲吻让再清醒的人都逐渐迷失,等分开后才发现外袍已然被脱下了,谢孤悬手脚并用,紧紧扒在他身上。
入夜,沈修瑾于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外面雨势小了,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上,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听得分明。
胸膛和腿上都多了份重量,谢孤悬手脚搭在他身上,听呼吸还在熟睡。
静静看着帐顶躺了一会儿,从刚睡醒的困顿中回过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真的在这里睡着,尤其身旁有个任性妄为的人。
不过谢孤悬虽然有时候会任性乱来,但明事理,不会一直纠缠下去,晌午没闹多久就乖乖挨着他睡了,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晌午要小憩一会儿。
呼吸间有一股温热淡香,这里是谢孤悬常年睡觉歇息的地方,两人又挨得极近,甚至谢孤悬就蹭着他肩膀睡觉,能闻到味道再正常不过。
旁边熟睡的人动了动,寻找到舒适的姿势就安静下来,可他却再也待不住。
里衣衣襟早就在晌午的胡闹之中扯开了,说句衣衫凌乱也不为过,谢孤悬胳膊本来就搭在他胸口,刚才一动好巧不巧指尖就划到了他衣襟敞开的地方。
神识早已收敛,黑暗中触感就异常明显,温温热热的指腹搭在他皮肤上,时间越久就越热,这热意像是传遍了全身,让他无法再待下去。
似有一阵风掠过,落下来的床帐向外飘了飘,又很快垂地。
沈修瑾站在外面,一身黑衣利落整洁。
有床帐遮掩,看不清里面情形,他想了想,拿出纸笔留下简短的话,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灵力波动让轻盈的床帐微动,床里的人睁开眼。
帷幔缓缓向两边分开,谢孤悬起身坐在床边,哪里有刚睡醒的迷糊,眼神清明冷静。
沈修瑾醒的时候他跟着醒来,这一觉睡得太沉,连意识都变懒,只想抱着那人再睡下去,可惜没能如愿。
他走到桌前拿起纸张,无需借助明珠光芒也能在黑暗中看到字迹。
海灵峰闭关十日。
在桌前站了许久,最后他收起那张纸,垂了眼眸收敛那抹浅笑。
短短七个字,能想出那人提笔写下时冷峻的眉眼,可他也知道,之所以走,是师兄害羞了,从上床的那一刻起就在紧张,能撑到这时候也算不错了。
人既然走了,再无追去的理由,这一觉睡醒倒是没了躺回去的念头,谢孤悬走进书架前的密室入口,房间重新归于平静。
手心里一点红光出现,半红半灰的嗜血珠比起之前黯淡了许多,不过无时无刻都在试图破开封印。
他把玩着手里的嗜血珠,从他体内取出来的东西,师父不可能不给他,所以在沈修瑾找人的时候没有半分阻拦,就算知道是混沌珠,师父师娘也定会将东西给他。
在另一半的混沌珠内,是他收起来的魂魄,二十三条魂魄,光是抹去神智都会耗费极大心神,更何况还要炼化成傀儡。
可若是成功了,绝对是一大助力。
眼里闪过一道红光,谢孤悬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嗜血珠又在试图蛊惑。也罢,他顺着嗜血珠的引诱,刺破指尖流出几滴血,悉数滴在了珠子上。
得到血食的嗜血珠光芒大盛,在封印破开的刹那,他双眼再次变成了血瞳,而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密室内另一个人影出现。
一头白发微动,云严清掐诀,锁住被蛊惑的谢孤悬手脚,在嗜血珠试图逃窜之时,再次将它封印。
半刻钟后,随着嗜血珠归于平静,谢孤悬眼里的血色褪去。
“师父。”他低低叫了声,指腹还在渗血,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云严清轻叹一声,抬手拂过,他手上的伤口就愈合了。
“悬儿,不可胡来,无论师父师娘,还是你爹娘,都不愿你卷入纷扰仇恨中。”云严清语重心长,摸着他脑袋安抚。
谢孤悬不语,低头看着地面。
“魔族踪迹难寻,你哪里是对手。”见他还是不说话,云严清叹了口气,只得换了方法劝慰,说道“如今有通天神树在,只要经脉恢复,修为就有望。”
“慢才稳,切不可一时贪图力量,入了歧途,嗜血珠乃妖邪之物,用多了只会损伤自身根基,严重了甚至会有损寿数。”
他话语中并未有责怪,只是担心小徒弟被蛊惑,信了嗜血珠的邪。
“知道了,师父。”谢孤悬这才抬头说话,慢吞吞答应着。
“最近缺什么还是有想要的,告诉师父,回头让人送来,明天让你师娘也来看你。”
当儿子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徒弟露出脆弱的神情,在外人面前再怎么样,云严清此时也软了心肠。
其实无论亲生女儿还是这几个徒弟,他向来都是慈父严师,当然严的只有其他人,唯有谢孤悬因身体从来没挨过训,甚至有时候江承钰几人犯了错,还会拉着年幼的小师弟来挡,百试百灵。
“师父,没有缺的。”谢孤悬摇头。
“好,我近日新得了一把宝扇,回头拿来给你做防身用。”云严清见他情绪好点,这才放心。
等他离开之后,谢孤悬盘腿坐下,将嗜血珠扔到一旁,撑开放在腿边的龙骨伞,二十三道满身血污的魂魄现出身形,阴煞气极重。
仇恨的目光盯着谢孤悬,哪怕已经死去多日,又被混沌珠困住,他们也没有忘记害自己惨死的人是谁,不过有龙威震慑,哪怕只凭谢孤悬的修为,他们也难以冲出伞内。
压制如此多的厉魂让谢孤悬七窍溢血,等到最后封印好合拢龙骨伞后,已是强撑的状态。
随手掏出几瓶丹药胡乱吞下,各种药力充盈在体内,但总归是在疗伤。
看着手里的龙骨伞,是当初从谢家逃出来后,娘交给他的。
他很缺灵气灵石,之前的积蓄都因为木灵续脉诀烧光了,师父师娘都是用自己的东西补贴他,哪里能狮子大开口问他们再要,况且修为恢复的事情也不能告诉别人,起码现在不能,哪怕是师父师娘。
魔族。
师父刚才的话回荡在耳边,谢孤悬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若真是魔族,又怎么会流着烈火血脉。
眼前地面似乎聚起大滩大滩的血,思绪又回到那天,血泊满地,到处都是猩红色。
娘求那些人放过他,为了让他活下来,爹亲手废了他剑骨和经脉,抹去他在长烟岭看的一切记忆,以此来拖延时间,等着通知的人赶到,不然那些所谓的魔族早已下了杀手。
他倒在血泊里,晕过去又醒来,记忆逐渐变得空白,可无人知道,被废掉剑骨断了经脉的痛意唤回了一切。再次闭上眼睛前,不远处那个受伤的人流了血,那些血液滴落在血泊之中时,他恍惚看见火焰腾起,在鲜血之中燃烧,如同幻觉。
闭眼压下记忆,他没有再睁眼,将心神沉浸到调息疗伤之中。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