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逍遥派追得紧迫, 又有魔族拦路,沈修瑾薄唇微抿,不免烦躁起来。
哪怕他俩现在同为逍遥派弟子要杀的人, 也需得警惕对方, 况且他也不知,这人是否会和自己联手。
他只是想找谢孤悬而已。
思及此,沈修瑾越发不耐。
那把刀还横在他身前, 并未离去。
而对魔族轻佻的问话, 他没有理会。
短短两三个月而已, 这魔族的实力好像又精进了几分, 天罚剑也不能将其逼退。
身后那几十人飞身靠近了, 各种武器术法冲着他们俩而来。
“小道长与我联手如何”魔族笑着问道,不等他回答, 就将刀从他身前收起。
说来也怪,这魔族刚出现的时候, 身上丝毫魔气也无,与人修并无异样, 若是他不主动现出魔气表身份, 根本无法得知他是魔族。
后面刀剑相撞,一半人截住那个魔族,另一半冲他而来。
魔族任性狡诈,不可轻信,但他还是没有犹豫,转身就和魔族暂时联手。
逍遥仙山景色极好,竹林微摇, 夜幕中星海闪耀, 但林中杀招俱现, 与这般静谧美景全然不同。
即便是在对战中,他也时刻注意着玉佩中的演命阵盘,见到那一点命火依旧明亮才能放心。
天罚剑铮鸣不断,奔波一天,到这里又接连遇到各种陷阱幻术,受了伤不提,此刻无法脱身,只能同逍遥弟子缠斗,他解释也解释了,但这群人不知为何只认死理,将他当成恶人,听不进去任何话。
仙山如此大,被人追赶着又如何去找谢孤悬,他不免心中着急。
看一眼刀法精悍的魔族,那人因实力颇高,此时已被大半逍遥弟子围了,他这边人少了些。
魔族不见颓势,且越战越勇,他在心中思索,若是留下魔族在这里抵挡逍遥派的人,那他就可以去找谢孤悬了。
虽说这样做不厚道,可对方既是魔族,并非修士,救谢孤悬和厚道之间,他自然选前者。
于是他佯装不支,被飞箭伤了左胳臂,那箭擦破衣袖,破口处很快渗出血来。
他提着剑后退几步喘息,转头看了眼自己左臂。
前面的魔族这时也转过头,隐在重重魔气下的表情看不清楚,只有与他对战的逍遥派弟子陡然间压力倍增,也并不知他为何攻势比之前更猛。
这边沈修瑾已然是强弩之末,有人驱使灵蛛朝他喷出蛛网来,想将他困于网内,见那边弟子支撑不住魔族,立马就有人过去援助。
沈修瑾见状,一改刚才的颓废不支,剑光闪动,他一剑破开蛛网,顷刻间就逃离了竹林,往后面飞去。
“阴险狡诈”
驱使灵蛛的逍遥派弟子见他说扔就扔下刚结盟的人,失了手没有擒住他,不免恨恨骂了句,这人竟比魔族还要无耻。
被扔下的魔族似是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不免在原地愣了愣,最终却是低头闷笑出声,抬手用刀拦住一把长斧,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逍遥派弟子气极,一个两个都抓不住,显得他们毫无用处,眼见那两个外界人都朝着后山禁地而去,就有个领头的咬咬牙,还是捏碎了手中令符,唤了位老祖出来,岂能让外界人扰了禁地清静,这比抓不住他们更为严重。
刚逃出的沈修瑾忽然一阵心神震颤,他转头朝后方望去,有黑色魔气冲着他而来,然而威压却并非魔族造成。
似有千斤压顶,一只无形手掌拍下来,将他二人击落在地。
腕上翻浪环一闪,就有水汽笼罩他在周身。
胸膛中血气翻涌,喉间腥甜弥漫,这一击虽说没有要了命,但也十分不好受。
“闯我逍遥禁地者,死”
苍老的声音如洪如钟,直灌入耳里,一时间识海里都是这声音在重复回荡,摄住了神魂,让他思绪混沌,无法动弹。
待他很快咬着舌尖清醒,就发现身后有掌风袭来。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魔族恼恨他刚才的背弃,追上他算账来了。
头顶又有一只大手压下,他与腹背受敌无异,却没有丝毫退却,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打不过也得打。
然而魔族一句话就让他分了心神,立即转身朝后看去。
“你来找谢孤悬”
后面哪里有魔族的影子,可就算反手一剑往后刺去,也没挡住从他身后现身的魔族。
一身灵力顷刻间就被封印,他心下又惊又怒,神色越加冰冷。
“小道长抛下我不管,这笔账,我可得同你好好算算。”一只手掐住他脖颈,魔族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此时两人身上威压越重,恐怕不等魔族如何,就会被手掌拍死在这里。
沈修瑾心沉了沉,还没找到谢孤悬。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魔族又松开手,长臂搂住他腰身,眨眼就到了刚才的寒潭边上,那群逍遥派弟子还在。
除了被谢孤悬搂搂抱抱,沈修瑾还从未和其他人这样过,他心下一阵厌恶。
可不待他说什么,在大掌拍下来的瞬间,他就被魔族带着,一下子沉入寒潭之中。
刺骨冷意比他在寒山涧受到的更甚,那股阴冷气息直往骨头里钻,若不是他习惯了寒意,恐怕一入水就打起寒颤。
下水时被那大掌拍的浪头高高越过竹林的水也落了回来,潭水不断晃动,等他们迅速往潭底下沉到很深的地方,才没了那样的动静。
这寒潭极深,入眼没有任何鱼虾游动,而且越往下越冷,连偶尔看见的石头都覆了层白冰。
一直没有到底部,沈修瑾灵力修为被封印,即便肉身不似凡人脆弱,这会儿也闭不住气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势让他在这样的寒潭中难以抵抗,很快周身就起了一层薄霜。
薄唇紧抿,若是此时张口,定会呛入这寒潭水,心肺隐隐作痛,直觉让他知道,越往下这潭水越厉害,哪里敢吸入。
气不足,寒意也难以挡住,但魔族还在带着他往下,看来不是要将他冻死在这里,就是想让他溺水而亡。
不知这两样到底哪一个先来。
胸膛有阵纹闪过光,也是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了一阵暖意。
是从身旁传来的,离他很近很近。
箍在他腰上的手松开了,而下一瞬,颈后被只滚烫的手捏住,眼前一黑,他就再没了意识。
沈修瑾做了一个梦,一个熟悉的梦。
自从修行以来,他就很少做梦了。
梦里熟悉的亲吻袭来,但他顾不得去想其他,闭气不足,几乎到了极限,哪怕只有一丝气息,他也下意识汲取。
好在梦里那人十分大方,渡过来的气源源不断,让他得以喘息。
熟悉的亲吻足以带来心安,气息能够支撑许久,感受到身前人炙热滚烫的身躯,他下意识靠了过去。
手脚被冻得冰凉,也不止是手脚,他浑身都是冷的,泡在寒潭里,那股寒意从伤口渗入体内,让他难以忍受。
况且周围越来越冷,只有他前面那一处温暖的地方。
再次睁眼,入眼皆是蓝色,有游鱼在上空游动,有光从顶上照下来。
沈修瑾恍惚一瞬后,反应过来自己身处海底。
白天
他坐起身,眉头轻皱在四下看了看。
灵力依旧被封印,无法动用分毫,有个透明圆球将他笼罩在其中。
在这里面呼吸自如,是避水术。
在被捏晕的瞬间,他以为他再睁眼,就回到了西海边,毕竟当时已经感觉到牧衍留下的阵法波动。
尽管被魔族抓了,但他依旧没有自己会死的念头,不止牧衍留下的保命手段,还有师父的,绝对能护住他,没想到这个魔族没有动手,只将他囚在这里。
他站起身,试探着去摸避水罩,没有任何攻击,只是纯粹的避水术。
天罚剑不在手边,离他有一里之远,试着召回天罚剑却无法,应该是被封印了,若非如此,即便他没有修为,本命剑也是能召回的。
沈修瑾站在边沿处,他仔细看着这个避水术,沉吟一会儿就往前踏出一步,避水罩则跟着他往前,并未定在原地。
于是他往天罚剑的方向走,一路有鱼从旁边游过,有几只似是对他好奇,一直在避水罩周围游动,还试着撞避水罩。
他没有留意这些,眼下自己被抓,不说谢孤悬,连本命剑都被封印,着实不利。
说来也巧,魔族也在这里,不知他是为了何事而来,竟赤身裸体从寒潭中现身。
应该是魔族与古鸿抓了谢孤悬。
否则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来找人。
昨天在来西海的路上,他和牧衍想了又想,谢孤悬整日待在云岚宗,除了两年前吞了月族的混沌珠,就难以想出还得罪过其他人。
萧元徵和萧荣启他们也想过,可萧元徵还未从冰牢中出来,萧荣启又闭关几个月,前几日才出关,昨天就随着云岚宗到人间除魔,沈修瑾回来之前就在那一众宗主长老里看见了萧荣启。
抓了谢孤悬的人没有说赎人的法子,一路将谢孤悬掳来这里,分明不是为财,也没有直接杀人,他思来想去,也就当初那颗混沌珠足以让人冒险。
是了,当初在朱鼎镇郊外地底的时候,就有个魔族想杀谢孤悬,好在他醒来及时。
这样一想,魔族和月族人联手也不是不可能。
一里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他想事情的时候就到了,也是这一里,将寒潭和海水分开。
沈修瑾看着前方爬满白霜寒冰的海底石洞,天罚剑被封在石壁上,看见那一片白芒里,地面上有洞继续朝下,不知连接到地底何处。
他只能走进寒潭水之中,站在洞口往下看。
森森寒意从下面冒上来,地洞很深,他目力甚好,看见底下腰间围着褴褛白布的人躺在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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