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安静的密室, 白色冰霜覆盖了一切,寒意逼人。
地上那块极大的万年玄冰正是寒气来源。
冰里封了个人影,浑身赤条条的, 没有衣物遮盖。
谢孤悬闭着眼睛,身躯虽称不上魁梧, 却也健壮结实,匀称的恰到好处,修长而有力, 哪里与弱不禁风这四个字沾边。
除了寒霜冷意, 密室里一股带着血腥味道的灼热气息不断从玄冰里逸散出来。
一夜过去,黎明到来的时候, 他睁开眼, 凌厉眉宇透出骨子里的冰冷无情。
玄冰被一股无形炙热缓缓融化开来,他起身的同时手一招, 就有衣物飞进手里。
待落地后衣衫就穿在了身上。
随手划破指腹,一滴血渗出来。
当那滴血出现的时候,似有熊熊烈火在密室中燃起,炙热难耐。
血珠颜色偏暗,凝聚成型后就滴落在玄冰之上。
白气腾腾冒出来,冰与火交锋, 最终两相抵消。
血毒被逼出来后, 他才长舒一口气。
体内那股因血毒产生的极度焦躁缓解了,灵台神识变得清明起来。
掩在衣袍底下的欲念也随之消退。
血毒不止让他焦躁难安, 心底各种杂念欲望也被放大。
对实力修为的渴念,以及嗜血和情欲的难耐, 最难抵抗的时候, 一度暴躁到想要以杀戮来平息。
他站在原地, 低垂的眼里没有丝毫情绪,感受着玄冰的渗骨寒意,这让他舒服了许多。
从月族人口中逼问出坠龙之地所在,取得龙血来重塑剑骨,算是他的大幸。
龙血霸道,不用修炼都能助他功力与日俱增。
吞下龙血的当日,在逍遥派就压制了沈修瑾。
但血毒是个大麻烦,会侵蚀血脉与心智,让他变得癫狂暴躁,即便找到了万年玄冰洞,却无法长久待在那里,只得退而求次,带回一块玄冰。
年已经过去,算算时候,从西海回来已经四个多月,但龙血至今未被彻底吸纳炼化。
照这样下去,恐怕还得四五个月,亦或是更久。
谢孤悬捏了捏眉心,那日在梅林里谢无澜毫不费力就压制了他的情形再现。
虽然已经过去快有一月,但他始终都无法忘记。
谢无澜已过雷劫,成了前途无量的渡劫修士,突破至大乘期也指日可待。
谢孤悬盯着玄冰看了许久,神色晦暗不明。
掌心里有灵力不断涌动。
黑色魔气缓缓浮现,与灵力掺杂在一起,非正非邪。
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如今修为该如何去算,怪异难辨。
从外露的修为来看,他只是筑基初期。
实则是用父亲当初教的秘术压制了本该是元婴期的修为。
如今他依然是元婴,但因为魔功的缘故,以魔功来压制化神巅峰的沈修瑾不在话下。
至于谢无澜,他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可这并不意味着无法抗衡。
闻人越给他的魔功心法与直接堕魔不同,只要隐瞒好,至今都未被任何人发觉他修了邪术。
吞吃龙血之后,他只觉一身功力与修为源源不断,可依旧是元婴期,尚未突破。
丹田里那一尊闭着眼睛的灵力元婴被混沌灰气包裹遮掩,无法露出真容。
无论是经脉还是丹田中,时不时就有黑色魔气窜过,与灵力相杂,混乱不已。
在万年玄冰旁待久了,寒意将沉寂下去的龙血逐渐激出来。
龙本就霸道,那条坠于西海的龙更是一条身负异火天赋的龙,被玄冰寒意挑衅,很快就发作了。
玄冰可压制龙血,但也是激出龙血威势的引子。
当初在逍遥山里,他吞吃龙血后就进了寒潭中,才将沉寂几千年的龙血效用激了出来。
衣摆很快被无形的火烧成灰烬,他低头看了眼,神色依旧冰冷,挥手将玄冰收进了小密室。
小密室是连沈修瑾都不知道的存在。
血毒攻心,他皱起眉,心中又生出急躁。
本就是血气方刚精力过盛的年纪,也已经知晓,此刻血毒火气一烧,即便谢孤悬神情冰冷漠然,面上看不出分毫,但心里能想到的,唯有一人。
同样是梅林宴请那天,沈修瑾醉酒,在他怀中安然入睡。
安静到似乎可以任他为所欲为。
若非当日是在外面,或许他已将人剥开品尝,好解欲火焚身之苦。
然而现在所想的,无非只是“如果”。
他无声叹了口气,压下诸多纷扰走出密室。
连传讯都等不及,叫来小红站在它背上,火红大鸟冲上天际,不多时就到了寒山涧。
一夜修炼未眠,从开着的窗户里投进朝阳光辉。
软塌上的沈修瑾睁开眼,在谢孤悬落地的时候,房门自行就打开了。
他正疑惑这么早来找他是发生了什么,谢孤悬匆匆走进来,一言不发,上了软塌就抱住他腰身。
他下意识看了出去,幸好,师父房门还未开。
门被一阵风合上。
谢孤悬没有像平日里特意跟天霄问好,男女有别,况且这时候还太早了,敲门喊话成何体统。
沈修瑾心下正疑惑,却见趴在他怀里的人抬头,用那双泛着泪光的桃花眼看他,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他如临大敌,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了”
天罚剑从一旁飞了起来,蓄势待发。
谁知谢孤悬却只是哭诉“师兄,难受。”
腿上异物触感让沈修瑾忽然一顿,天罚剑没了支撑落回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可这完全不如谢孤悬给他的冲击来得大。
僵直着坐在软塌上,良久后,见谢孤悬都快哭出来却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人之常情,医书上都有写。”
年轻男子到了时候,早起是会有些异样。
“清心诀已经用了,可还是难以消退,师兄。”
谢孤悬说得委屈,最后那一声师兄还拖长了尾音。
他抬头望向沈修瑾,要哭不哭地抽噎了一声。
这是自己无法解决,来找他帮忙了。
沈修瑾有些头疼,这事如何去帮。
他想了想,谢孤悬修习的内功心法是云岚宗的基础心法,无需固守元阳。
清心诀都无法消退,那只有一个法子了。
他避开那双朦胧泪眼,压低的冷冽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自在。
“纾解出来即可。”
谢孤悬咬着下唇,难以启齿,小声说道“可是师兄,并无人与我纾解。”
这话让沈修瑾愣住,他不懂为何纾解还要旁人。
仔细回想师父曾抛给他的那本医书,确实没有提到,独自一人便可解决。
天霄身为女子,不好说起那些,但眼见小徒弟长大,就找了本浅显易懂的医书扔给十五岁的沈修瑾,好让他看看,省得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而沈修瑾懂是懂,但他尚未开辟洞府独居,不可能做那些,是以到如今都未曾动过手。
再者他本就不重情欲,每日修炼就占了不少心神,哪里还能去想别的,就算偶尔出现,也不必刻意关注,默念几遍清静咒自行就消退了。
所以这事对他来说并未造成阻碍,也没想过谢孤悬一大早会跑来找他哭诉。
他看向谢孤悬,试探着问道“为何要有他人”
谢孤悬歪了歪头,这下换他不解了。
“师兄,春宫图都是这样画的,要有两人才能做。”
语气天真无邪,最后一句话反倒像是在教他。
沈修瑾耳根都是热的,想起了那年谢孤悬提起萧元徵逼他看春宫图的事情。
原是这样误解了。
“所以我就来找师兄了。”谢孤悬又皱起眉,他难以自制,微小地蹭了两下。
一下子僵住,沈修瑾甚至都不敢去看怀里的人。
来、来找他。
门外一声“吱呀”响起,天霄推门而出。
屋里的沉默瞬间被打破。
沈修瑾心虚到极点,有师父在,他哪里敢让身体异样的谢孤悬留在这里。
于是在刚走出房门的天霄眼里,她往日稳重冷静的小徒弟化作一阵风,连剑都忘了,抱着个人就冲出了寒山涧。
她惊讶极了,却并未发现有人受伤的痕迹。
在原地沉吟一阵后,心想,或许是年轻人之间的乐趣。
沈修瑾怀里的人是谁她当然知道,既是两个小辈之间的事,还是不要过多询问。
她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叹口气,就如常走进炼药房里。
枳火鸟被一阵风掠过身旁,连羽毛都被刮下来几根。
火红火红的羽毛飘飘然落到地上,它才从呆头呆脑中出来。
回头望一眼自己掉下来的漂亮羽毛,小红十分不舍,它哀哀叫了声,却还是扑棱起翅膀追着两个主人飞走了。
灵鹤殿阁楼。
沈修瑾坐在外间,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杯茶,用以掩饰不自在。
当里间响起断断续续的低吟和哭声后,他捏紧了手里的茶杯。
简单说了纾解的法子后他就出来了,没成想竟会听见谢孤悬不加掩饰的声音。
一声低又暧昧的师兄听在他耳里却如同惊雷般炸响,抬手就是一道隔音结界。
然而在谢孤悬衣衫不整,红了眼眶哭泣着出来找他,勉强维持的那份冷静瞬间就破了。
耳朵陡然发烫,他当即就转过脸,不敢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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