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的门开了又关,沈颂与封九从里走出来,旁边还跟了只鬼。
“为什么它要和我们一起?!”
封九本想和沈颂单独出门,顺便培养下感情,不料临出门前在走廊上碰到出来溜达的温长思,得知他们要去找那中年人后立即就说自己也要去,沈颂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昨日长思就表现得很在意那个中年人的事,带上他似乎也没多大关系。
可封九却因此气得不行——原先“甜蜜”的二人出行陡然变成尴尬的三人游,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他气得一路上都脸色阴沉。
沈颂打着伞,帮旁边的缢鬼遮日光,没明白他为何生气,问,“温长思跟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很大的问题,”封九咬牙切齿地盯着缩在他旁边的缢鬼,“我只想和你两个人出门,他很煞风景。”
沈颂皱眉,正想说话,温长思已经从旁边探出头,一半挑衅一半恼怒地望向封九,“你和我夫人两个人出门干什么。”
封九长眉一挑,抬手就想拿开沈颂撑着的那把伞,让日光晒在长思身上,正午的阳光最为猛烈,不出一刻钟这缢鬼便会痛苦难忍。
然而才把手伸过去,便有了别的想法。鬼神大人收回手,当着温长思的面去抓沈颂垂在身侧的右手,对方躲了一下,把手背到身后,冷淡地问,“做什么。”
封九对他讨好一笑,轻声道,“我想拉你的手。”
“不可以。”
“昨晚可以,为什么现在不行,”封九眉头一皱,胡搅蛮缠道。
沈颂无言,还没说话,旁边偷听两人对话的长思就炸了,他从沈颂身旁跳出来,险些被日光灼烧到,站在伞下问,“你们昨晚拉手了?!”
“当然,”封九答得飞快,似乎还有那么点迫不及待的意思,他睨了眼长思,想再去抓沈颂的手,然而沈颂昨夜是被他牢牢固定无法反抗,现在可不是这样,继而不可能再如他所愿。
于是鬼神大人在空气中胡乱抓了几把,讪讪收回手之余,也不忘给温长思几个近乎狰狞的笑。
温长思气急,只好搬出“沈颂是我已过门的夫人”这套说辞来让封九生气。
两个人在这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沈颂低声斥道,“够了,无不无聊,在大街上吵架。”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街口上,普通人见不到温长思,只看到封九仿若是在对着空气说话,旁边沈颂表现得也有些奇特,不禁投来异样的目光,对两人避而远之。
沈颂看到路人们的反应,又责备道,“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封九垂下眼,故作委屈的同时也不忘把矛头对准温长思,“是他先挑衅....”
温长思听到,长眉挑起,还想再与他“理论”几番,旁边沈颂轻描淡写地瞥过来....立刻又鹌鹑状地缩回去。
“那中年人在哪,”沈颂问封九。
“应该在府邸里,我那天在他身上种了点东西,能感应到它在哪,”封九扯扯沈颂衣角,“这边。”
孟府。
孟周衍衣衫凌乱地瘫坐在地上,疯狂抓挠他的脖子。此时长在他脖子上的那颗肉瘤已经变得很大,像个鸡蛋似的,血红色的外皮像包裹住个什么奇异的东西,一阵阵往外突。他的脖子又粗又短,继而瘤子几乎占据大半位置,远远望去,十分显眼。
他不敢碰长在脖子上的那东西,即便瘙痒难忍,也只敢挠别的地方。
刚回家那会儿孟周衍还没意识到自己脖子上的那个怪东西会长大,只觉得难受,到了晚上和夫人同房时,才被告知原先指甲盖大小的红瘤子已经长成蒜头那么大。
孟周衍痒死了,他坐立不安,无时无刻都在抓挠脖子,脾气也变得糟糕至极。他发现自己好像在发脾气时脖子会没这么痒,可以稍微喘一口气。虽然这算是治标不治本,但孟周衍也管不了那么多,他不断找茬,辱骂周边所有人,把家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家里人都说孟周衍疯了,不仅脖子上长了个怪东西,还越发像条疯狗,见人就吠。
孟夫人实在受不了,请了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病,可大夫给孟周衍把脉,见他中气十足,除了脾气太燥肝火旺盛外没什么不妥,竟说孟老爷的身体没事。
于是又去请街头处瞎了眼的刘先生——据说此人通晓风水之事,或许对孟周衍身上的异变有所解释。
刘先生被请到孟府,然而还没走进去,便停下脚步,转身要走。
同行的孟夫人一愣,忙问是怎么回事。
刘先生用那一双灰白的眼眸望向孟夫人,脸色严肃地道,“我帮不了你们,你们家老爷身上住了个恶鬼,必死无疑。”
□□,刘先生一番话让孟夫人从头凉到脚底。
她心怀不安地回到家,打开房门就看到自己相公头发凌乱、像疯子般瘫坐在地,声声哭叫,“好痒....好痒啊....谁来救救我.....”
犹如在呼唤厉鬼快来索命。
沈颂和封九站在孟府前,“进去么?”前者问。
“不用,时机还没成熟,再过两天就差不多了。”
“两天?”沈颂没能明白,“你是说两天之后,他身上的那只鬼就会....出来?”
“嗯,”封九转头向他温柔地一笑,但接下来说的话过于惊悚,继而让他看起来很诡异,“顶多再过两天孟周衍就会死掉,这样长在他身上的鬼才会成型,从体内出来。”
温长思听着他说,心惊胆战地问,“从哪里出来,他的脖子?”
“是那只鬼杀了他吗?”封九没理长思的话,沈颂又道,“如果你是因为那日我们去买菜,和孟周衍有些小争执就要去杀他,我觉得不应该。”
他仍是那样无悲无喜,眉目冷淡,但说的话却很温和,不甚赞同地望向封九。
鬼神大人看着他,忍不住抬手去抚平他皱起的眉心,心想对方或许冷心冷情,但抛开那层皮,他却能看到沈颂柔软的内心。
封九撇过头,目光落到他们对面,藏在巷口拐角处的一人,“只有厉鬼才会杀人,他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沈颂同样侧头望去。
那是....
“那天被孟周衍殴打的人!”长思脱口而出,那躲起来的人身上有很多伤,拄着拐杖,四肢都被缠上纱布,却仍勉强走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孟府,眼里似有深深怨恨。
“他想对孟周衍动手?”长思转过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封九。
对方看也不看他,只专注地望着沈颂,“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来,只是想看看孟周衍情况如何,什么时候会死,他一死,家里可就多一只鬼了。”
“.....”长思望向沈颂,对方点头,“追寻这事来龙去脉的是官府所为。”
“可我们今日过来,也没见到孟周衍啊,”长思被他二人弄得有些无奈,道。
他侧对孟府,转头望着沈颂与封九,而凑巧的是,仿佛映衬了他那句话,长思才刚说完,孟府的大门就开了。沈颂用下巴点了点那边,“孟周衍出来了。”
于是长思应声望去——发现那人是被抬出来的。
两日不见瘦了很多,皮肤发黄脸色暗沉,两边手的指甲通红一片,脖子上硕大的肉瘤很显眼,不过望一眼,就令人作呕。
“动作快点,把老爷运去医馆,让大夫把瘤子切掉。”
孟夫人站在后头,目光只落在丈夫身上一刹那,便像受惊似的慌忙挪开,迅速道。
抬着孟周衍的两个家丁点头,将人送上轿子,抬起后奔去医馆。
“他是晕了么?”长思端详着孟夫人的脸色,又看了下逐渐远去的那两位家丁,喃喃。
”应该是,”沈颂问封九,“你给他弄的那瘤子,能切掉吗?”
“可以,不过切了后还是会再长一个,”封九道,“你别怪我,这瘤子其实是他心中恶念所生。孟周衍以为自己只要对别人发怒,就会让脖子没那么痒。其实不是这样的,他越是对别人抱有恶意,身体就会越难受,瘤子也吸取更多养分,不断长大。只要他对人怀有善意,不再总打骂其他人,瘤子自然就不会再长出来。”
“孟周衍是个经常作恶的人吗?”沈颂望向长思,他才来无头村几天,对村里的人不大了解。
长思点头,皱眉道,“他仗着自己有钱,经常欺压其他百姓,听说总拖欠家里仆人的工钱,有时候还会对丫鬟们动手动脚。”
“当日被打的那人,可能和他曾有什么矛盾,继而对孟周衍有恨,想杀他?”沈颂望向封九,“你是能看到些我们见不到的东西吗?”
“嗯,每个人身上都有气运,好事做多的话运气也会变好,但如果像一些经常作恶多端的人,气运会变得很差,继而影响整个面相。算命的那些人之所以会说印堂发黑、相由心生之类的话,也是一个道理。”封九顿了顿,又眉目含笑地与沈颂对视,“你猜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
“什么,”沈颂本能地应了句,又觉得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毫不犹豫地抗拒道,“我不想听。”
“.....”封九原先是想说几句好话来讨他欢心,不料被直接拒绝,僵了一会儿,余光瞟到对面的温长思,又不甘心地张开口。
“你闭嘴,”然而沈颂先他一步,将话题转开,“前面你说孟周衍会死,是指我们刚刚见到的那人会杀了他?”
封九点头。
长思问,“要通知官府的人吗?”
沈颂没说话,封九道,“说了也没用,都是注定的事,人力改变不了。孟周衍原先能活到六十岁,但由于做的恶事太多,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在某种程度上缩短了他的寿命,让他会在.....”顿了顿,“四十五岁,也就是今年死掉。”
“所以你才会在他身上种鬼?”沈颂问。
“嗯,一般人即便生前作恶多端,死时如果没太多怨恨的话都不会留在人间,生前做的事只会影响下辈子投胎时会成为什么,牲畜也好、再为人身也罢,都是既定的。按理来说孟周衍不会成为鬼,不过.....”封九阴森一笑,抛了个媚眼给沈颂,柔声细语地道,“他那日不是冲撞了你吗,我很不开心,所以干脆让他...受点苦好了。”
“那在他身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
沈颂侧目,与封九对视。
鬼神大人回以一笑。
沈颂:“嗯?”
就见对方凑到自己耳边,居心不良地道,“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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