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毒

    从秦淮回来已过了四日,城内棘手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办的,便是当初左玄裳在路上提过的事情。

    杀邢川一事并不只是她说说而已,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特地让擅长轻功的左景先把他引出了飞鹤山庄,又派了一贯行暗杀之事的左生去帮助池墨,以确保邢川必定命丧他手。

    今夜子时,她坐在绝生殿里处理城中事务,顺便等待着左生带来刺杀成功的消息,可不知为何,右眼皮跳得厉害,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刺杀失败了?

    不应该啊,三名专擅暗杀的影卫里,左生无疑是最出类拔萃的,凡是派给她的任务,从未有一个失败过。

    池墨就更不用说了,她亲手培养出来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他的实力。

    可为何,这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呢?

    左玄裳再也看不进去手中的折子,兀自走到殿门口望着前方沉寂的长夜,万家灯火早已归为静谧,唯有裹挟着秋韵的凉风,绵延不绝地穿梭在四周的密林里,引得满山的树木枝丫窸窣作响。

    看起来与平日里并无异样。

    她转身欲回殿内,方将一脚迈出,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城主!”

    是左生,只见她匆匆跑来单膝跪下,一阵浓烈的血腥气嚣张地扑了左玄裳满脸,“城主,属下无能,一时不查,竟让副城主中了那人暗算...”

    “你说什么?!”她话还未说完,左玄裳便猛地捏住了她的上臂,“什么暗算?!”

    “城主,事情的来龙去脉还等之后容属下详说,现下副城主情况危急,属下已将他安置在卧房,左伤现已去诊治,只是......”

    她垂着头不知该不该说,左玄裳没有时间再同她浪费,长袖一甩,连忙赶去了池墨的卧房。

    大门甫一打开,比左生身上还要浓烈的血腥气再次扑面而来,一滩又一滩暗红色的血液,一直从门口蜿蜒至床边。

    池墨从未吐过这么多的血,屋内的场景让她不由得心下一惊,迅速疾步走到床边查看情况。

    “城主...”站立一旁的左伤面色沉重,似乎池墨的伤势让她难以将具体情况说出口。

    直到走近了床边,左玄裳这才发现,他裸着的上身已被插了好些银针,而通身的颜色也变成了暗紫,好似中了某种剧毒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伤还未开口,一起跟过来的左生赶忙上前解释,“今日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由属下和副城主联手,那邢川很快便落入下风,可正当我们要得手之时,不知从哪窜出一个黑衣人,放出毒烟封住了我们的视线。

    副城主知晓那黑衣人要将邢川带走,便不顾视线受阻向他们的方向攻去,但那黑衣人似乎是早料到副城主会如此行事,立刻向我们射出数十枚暗器,那黑衣人也正是趁我们抵挡之时,才带走了邢川。

    而那些暗器设计极其精巧,每一枚的内里竟然都包含了五六个细小刀片,且均带有剧毒。本来以副城主的实力,即便视线受阻也可轻易抵挡,是属下无能,一时察觉不到身后射过来的暗器,这才连累副城主中了剧毒。”

    说罢,她当即跪下抱拳,“请城主治属下死罪!”

    左玄裳并未理会她,反倒转身冲左伤问道:“伤势如何?”

    她这一问,纵使左伤再不敢说,那也得将情况说清楚了,“回城主,副城主所中之毒乃离朝千鸩,这种毒药会在七日内流经全身血脉,最终汇入心脏而亡。解倒是能解,只是......”

    “吞吞吐吐什么?!说!”

    一声怒喝下,左伤立即跪地,心一横接着道:“解药需西羌(注)雪山上的雪莲为主药,其次还需豫州大别山腹地的商桔梗(注)和南直隶相城的宿半夏(注)为辅,炼制整整八十一天提取其精华才可解此毒。

    别说城内无西羌雪莲了,就算是有,属下也无法在七天内炼制出解药啊,现下只能以银针入穴拖延毒素流经血脉的时间,最多只有十天的时间,若是十天之内无法弄到解药......”

    未完之言她心中甚清,若是十天之内无法弄到解药,池墨必死无疑。

    左玄裳闭上双眸深吸一气,徐徐坐到床边,盯着昏迷中的池墨看了好一会儿。

    为了方便插针,左伤脱掉了池墨的上衣,现下裸/露在外的这具身体,她曾见过无数次,抚摸过无数次。

    却从未有一次在意过,那些遍布全身的累累伤疤。

    他左边肋骨处那条三寸长的伤疤,是四年前她清缴一个小门小派时,有人意图偷袭她,本来她自己可以躲掉的,但池墨却硬生生冲出来替她挡了那一刀。

    还有右边腰侧那条两寸的伤疤,是六年前池墨还小时,她为了训练他的狠绝,将他和抓来的一个正派弟子关在牢里,让他杀了那人,于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便同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人开始了生死搏命,这条伤疤也便是因此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左手上臂、右手小臂、一整个背部,到处都是丑陋且再也无法抚平的陈年疤痕。

    而她所能看见的每一条,都与她有关。

    左玄裳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好似在下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池墨,就那样沉默了许久。

    最终微蹙的眉间渐渐平整,她极低沉的唤了声左生。

    那边仍旧跪着请罪的左生稍稍一愣,紧接着便听见她道:“去通知左杜,让他以我个人的名义,给六大派送去挑战书。”

    闻此言,生伤具是彻底怔住,面面相觑一眼却谁也不敢劝她。她们很清楚左玄裳要做什么,修罗城没有解药,不代表藏凤阁没有。

    世人皆知藏凤阁历代阁主犹如华佗再世,扁鹊重生,阁内女弟子的修习更是以医术为主,琴术为辅。

    这世上没有藏凤阁治不了的病,只有她不想救的人。

    虽说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可修罗城到底是魔教之首,且左玄裳又向来搅得他们正派不得安宁,此番哪怕是放下自尊相求,恐怕藏凤阁也不会援救魔教中人。

    那么,便不得不换一个方法了。

    见左生仍跪在原地不动,左玄裳当即怒喝一声:“还不快去?!”

    “恕属下难以从命!”她垂下头,壮着胆子劝阻道:“属下知晓城主救人心切,也知晓副城主对您多重要,可您不能连自己的命也不顾啊!单是一个飞鹤山庄的秦观海就够难对付了,更何况还是六大派一起呢,您此去是九死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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