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正经

    “怎么?这位妈妈,你楼里晚上还有官兵陪玩服务吗?”

    夜晚的冷风从大开的房门涌入,吹散了室内的余温。

    老鸨赔笑着,声音支支吾吾。

    倒是房门外有一个声音冷冷传来,将这房间内的温度变得更冷了。

    “官府办事,缉拿要犯,怎容你肆意调笑轻慢。”

    挤在门口的官兵,在这一刻竟随着来人的声音自发分开,让出一条道路,恭敬地低下了头。

    “燕指挥使!”

    来人两步走过长廊,踏入房内。

    谢非言定睛一看,只见这人身着蟒袍,腰系玉带,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他的神色冰冷如高山之雪,就连巡视众人的目光,也似是来自非人。

    谢非言轻慢一笑,说:“燕指挥使,是吧?你只道我调笑轻慢,却不知你们半夜搅人好事有多么叫人扫兴——敢问燕指挥使,你可知道这是何地?!”

    燕指挥使冷酷的目光落在了谢非言身上:“我知道这是何地,这是楚国境内,是楚王治下之地。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每一株花草树木,都为国君所有,当国君命我等搜查全境捉拿要犯时,莫说你还在床上,哪怕钉进了棺材里,也得开棺搜查!”

    他的面色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血是不是也是冷的。

    谢非言最厌烦这样的家伙,而如果他想,他也大可摆出自己天乙城谢家的身份,喝退这些属于凡人的暴力机构。

    但谢家并未欠他什么,他也不愿欠谢家什么。更何况以他自身的能力,不至于解决不了这点小事,于是谢非言对自己身份绝口不提,只是向这盛气凌人的燕指挥使露出轻佻笑意,让开了道路:“既然燕指挥使都这样说了,那我便入乡随俗吧……要搜人是吗?请便,不过你们搜查归搜查,莫要往床边去,毕竟我带来的小家伙,可受不了你们这样的惊吓。”

    谢非言说到这里,众人才终于注意到床上还缩蜷着一个人。

    那人披散着头发,只盖着一件外衣,半遮半掩,只露出半边肩膀,闻声向众人望来时,还露出了他微红的眼眶。

    房间里还有另一人这样的事,官兵们本该第一时间注意到的,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谢非言气场太过强大,当谢非言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竟看不到第二个人,更别说是瑟瑟发抖缩在床上的那个男人了。

    ……等等?男人?!

    这客人怎么回事?跑到青楼来玩男人?

    难道这样会比较有兴致一些吗??

    众人面色各异,老鸨更是直接拉长了脸。

    燕指挥使也看了过去,不过不像众人那样把注意力在“男人”上,而是直接看到了床上的那些黑色布条。

    “这是什么?”燕指挥使神色越发冷了,指着床柱上绑着的黑色布条发问。

    谢非言微微一笑:“一些个人的兴趣爱好,如果燕指挥使有兴趣,可以向这位妈妈咨询一下具体的使用用途。”

    燕指挥使望向了老鸨,老鸨的脸色顿时变得分外尴尬。

    “这个……那个……”老鸨支支吾吾。

    燕指挥使眉头微皱,第一次露出了些许人的气息:“说!”

    老鸨尴尬笑着,用帕子掩唇:“这是……是用在床上的……有些客人会……比较喜欢粗暴一点……不过我们楼里是没这些东西的,这些都是这位客人自带的!”

    燕指挥使又指向了挂在床幔上的布条:“那这些呢?”

    老鸨更尴尬了:“一样的,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在场的官兵们有些露出了了然神色,一副同道中人的表情,但更多的却是茫然。

    燕指挥使哪种都不是,他挥手令下属搜查房间,自己则站在床前,细细打量这些布条,神色冷淡,哪怕站在这样的风月场所之中,也没有什么暧昧颜色能够染上他的面庞。

    他看着这些布条,突然说道:“这些都是从一件衣服上撕下来的。”

    谢非言不疾不徐:“燕指挥使好眼力。”

    燕指挥使:“这些布条都是黑色的。”

    谢非言毫不紧张:“没错。”

    燕指挥使目光如电:“我们在捉拿要犯,你的床上就有一个男人,床边则是撕碎的夜行衣,对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谢非言笑道:“黑色的衣服就是夜行衣吗?燕指挥使,我倒是当真好奇了,你到了这般年纪,开过荤吗?!见过风月场所的人都是怎么玩的吗?”

    燕指挥使蹙眉,神色更冷了,对下属们各异的目光视而不见:“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为何官兵搜查,你却迟迟不开门?!”

    谢非言从容不迫,轻佻道:“自然是因为在办事。”

    燕指挥使冷笑一声,蓦然指向床边一侧:“那这刀痕又是怎么来的?!”

    谢非言一瞥,发现那正是他甩刀割破刺客面巾时留下的孔洞。

    这时,短刀已经被刺客收好了,这时应该就在他怀中,但在地上留下的孔洞却难以轻易消除。

    不过谢非言也不急,微微一笑,道:“燕指挥使,看来你对我的怀疑之心,是怎么都难以消除的了。疑人偷斧的故事我们也都明白……这样吧,燕指挥使,你让他们都出去,我亲自为你演示一遍当时的情景,可好?”

    “指挥使!万万不可!”这是,这群像是锯嘴葫芦的官兵终于开口,激烈反对。

    而更有些直接向着谢非言大声斥责的。

    “好大的胆子,你怎敢这样对燕指挥使说话?!你将燕指挥使当作何人?!!”

    “你可知道燕指挥使是什么身份?!指挥使身份贵重,怎可目睹尔等污糟之事?!”

    房间内闹成了一团,但燕指挥使只是一摆手,他们便立即安静下来。

    燕指挥使冷冷看着谢非言,说:“你想要在我面前‘演示’一遍?!”

    谢非言微笑道:“是啊。怎么?难道说燕指挥使怕了?!”

    燕指挥使冷笑:“你们都出去。”

    “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大人!不可!”

    “指挥使大人!万一此人是——”

    “我说,出去!”燕指挥使声音冰冷。

    空气再度沉寂,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声音蓦然掐断。

    官兵们面面相觑,稍稍停顿,最后低头,如流水般从房间里退出了,顺便把老鸨也拽出了房门。

    谢非言:“关门,谢谢。”

    官兵愤愤瞪他。

    燕指挥使目光没有从谢非言面上移开,冷道:“关门。”

    门口守着的官兵这才关上了门。

    此刻,室内只剩下谢非言、床上的刺客,以及站在窗边的燕指挥使三人。

    燕指挥使冷眼看着谢非言,神色冷淡,高高在上,像是在看谢非言能在他面前玩出什么花样来。

    谢非言笑着走来,漫不经心地突破了社交的距离范围,欺身上前,一手将燕指挥使拔刀的手又按了回去,一手放在了燕指挥使的胸口上。

    感受到手掌下紧绷的胸膛,谢非言轻笑道:“燕指挥使,不要这样紧张,你不是想知道我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吗?我现在,正在为你……演示。”

    燕指挥使万万没想到这个“演示”竟会是这种“演示”。

    他眉头紧皱,刚想抽身后退,但谢非言却骤然发力,将他按在墙上。

    凉风从胸口透入,燕指挥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谢非言的手上。

    “你!放肆!!”

    燕指挥使胸膛起伏,如玉的面上染上了微红,也不知道是气是羞。

    他劈手想要抢过腰带,但谢非言轻轻闪身,指尖一钩,那燕指挥使的蟒袍不知怎的便也落了下来,露出了里头系得一丝不苟的中衣——就像是燕指挥使这个人一样,板正无趣。

    谢非言摇头叹气:“燕指挥使,我都说了这是演示,你明明也答应过的,这时为何这般反应?莫不是……害羞?!”

    “胡言乱语!”

    燕指挥使愤怒呵斥,想要拔刀应敌,但谢非言迅速用玉带缠住了他的手,然后在燕指挥使大怒挣扎时将玉带的另一端缠上了他的另一只手。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也就是两三下的功夫,谢非言就已经利落褪去这位燕指挥使的外衣,将他的双手紧缚,戏弄得对方内衫凌乱,长发散落。

    当谢非言将这位燕指挥使再度按在墙上时,这位惨遭戏弄的燕指挥使早已玉面染红,神态羞恼交织,胸膛剧烈欺负,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终于滚落红尘,沾染了风月。

    床上的刺客这会儿都看呆了,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间房的主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手段,未免也太……太……太不正经了吧?!

    刺客缩了缩头。

    害怕,不敢说话。

    谢非言看着这样的燕指挥使,觉得对方总算顺眼了几分,忍不住调笑道:“燕指挥使,我本见你冷面冷语,便以为你的血和心也都是冷的,却没想到……”谢非言将手掌放在对方的心上,感受到手掌下如擂鼓般的跳动,奇道,“却没想到,你竟然也是有温度的。”

    燕指挥使浑身一震,令人难耐燥热的血液在此刻奔涌过了四肢百骸。

    他蓦然鼓劲,内力迸涌,挣开了谢非言,震断了玉带,抢过蟒袍,裹在身上。

    此刻,他的神态更冷了,比初见时有过之而不及,连眉上似是都要凝霜。

    但他的脸是红的,血是热的。

    “不知羞耻!”

    丢下这句话,燕指挥使掉头离开,但走出两步,发现衣服没有腰带实在不行,但他的玉带却早已被他自己崩成碎片——想到这里,燕指挥使越发恼怒,瞥见床边搭着一条暗色金纹的腰带,便恶向胆边生,直接抢过这条腰带系上,摔门离去。

    “燕指挥使,您没事吧?”

    “燕指挥使,里面……”

    “燕指挥使,您的头发……您的腰带……”

    “闭嘴!”

    脚步声与人声迅速远去。

    刺客耳朵动了动,直到听到这群人彻底远去后,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翻身坐起。

    他转头,刚想对谢非言表示感激,就见刚刚还一副风月老手的谢非言这时不住地倒茶洗手擦脖子,满脸的不耐烦不高兴。

    刺客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

    他举着身上的外衣,试探道:“你的衣服?”

    谢非言看也不看:“扔了吧。”

    刺客:“你的床……”

    谢非言:“你睡吧。”

    刺客:“……”

    你嫌弃的表情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刺客忍气吞声:“那位燕指挥使,名为燕折雪,是楚王的子侄,深受宠爱,十七岁时就已经成为了正三品指挥使,到现在已近十年。他性情冷酷,城府很深,你现在虽然用这种手段把他糊弄了过去,但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悟过来,找你麻烦。”

    谢非言嗤笑:“找麻烦的前提,是得找到人才行。”

    “什么意思?”

    谢非言细致地擦手,漫不经心道:“收拾收拾自己,我们一会儿就走。从今天起,你对外身份就是我的小厮兼男宠,名字,就叫小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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