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作为首都, 是如今这个时代难得经常堵车的城市。两人乘坐的汽车随着车流缓慢地移动着,江楚些抱着顾灵均坐在汽车后座上,朝外看去, 只见四月中旬热烈的阳光晒得车辆间缝隙的空气都有些扭曲了。
江楚些揉了揉眼睛,却还是看不太清窗外的景象, 大概是因为久坐的关系,小腹还未拆线的伤口有些疼痛。她的心情莫名有些没着落,还好这时车辆开始移动了。
大概是这几天照顾她实在太累了,顾灵均已经在她怀里睡着。江楚些看着她安逸的睡脸, 渐渐安心下来。
过了最拥挤的路段, 行驶突然流畅起来, 周围的车辆渐渐分流散开, 路面也开阔起来。
江楚些靠回座椅, 心里计算着还有多久能够到家,但渐渐的她就发现,这条陌生的街道根本不是回家的路。
“吴叔,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江楚些心中疑惑, 吴叔却没有回答, 仍一路向前开去。车速越来越越快,快到车窗外街景模糊,江楚些感觉到呼吸困难, 心中也突然慌乱恐惧到了极点。
她分离向前座扑去, 拉扯吴叔的肩膀。
“吴叔,你在干什么回家不是这条路”
“没有错”穿着司机制服的人缓缓转过头,一张面目不清的脸上似乎只有一张黑洞洞的大口, 与江楚些近在咫尺, “这就是回家的路。”
沙哑的, 机械的,犹如电子合成一般的声音在江楚些脑海中响起,飞驰的车辆似乎猛然撞上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冲击让她的身躯被抛向了空中,撞击在了车厢顶部。
但江楚些没有感觉到撞击的疼痛,只有小腹的疼痛更加蔓延开来。她的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恐惧,脑海中只有一个年头,那就是保护顾灵均。
可当她在天旋地转中回头看向拉着的那个人时,只看到了一具已经腐烂的身体,一个幼小的孩童趴伏在尸体怀中,犹如一只蛆虫般扭动着,汲取它的营养。
江楚些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景象,任凭身体跟随着车辆一起堕入了黑暗之中。
“灵均”
江楚些猛然坐起了身体,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打得透湿,强烈的恐惧牢牢地攥着江楚些的心脏,让她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从那恐怖的梦境里挣脱。
“灵均、灵均,灵均你在哪里”
她慌乱地在四周寻找着妻子的身影,然后宽敞柔软的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
江楚些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却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得直冒冷汗。
“灵均”
幸好,就在她慌乱无措之时,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开门声在房间里响起。
“楚些”
顾灵均穿着单薄的睡衣匆匆从门外进来,走廊中的光漏进房间,在地上隐约照出她纤细的身影。江楚些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惊喜万分。
“灵均,你去哪里了”
顾灵均随手开了灯,匆匆走到床边将她乱动的身体压回床上。
“我只是去热杯牛奶,”顾灵均摸到她浑身是汗,脸上的神情也是惊恐万分,心下微沉,语气却十分温柔,“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她轻轻地抚摸着江楚些的脸颊,拨开她脸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柔声安慰道“我不是在这里吗不要担心,家里很安全,我就是睡不着去热杯牛奶。”
江楚些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只是恐惧的感觉还未消散,她想起梦中顾灵均的尸首,想起曾经梦到过无数妻子惨死的场景,就无法安心。
“对不起,我只是”
她牢牢抓着顾灵均的手,胸口因粗重的喘息大幅度地起伏着,牵扯着小腹上的伤口。
顾灵均一边安抚她,一边伸进衣服下摆,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
“嘘,没事的楚些,我很好,不要担心。”她俯下身亲吻江楚些的脸颊,以最耐心最温柔的声音安慰她,“你是因为伤口太疼才会做噩梦的,没关系,梦都是反的。”
江楚些思维还有些混沌,只能揽着顾灵均的肩背,如同孩子般点着头。
“灵均,不要离开我。”
顾灵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没有回答这句话。
“楚些,事情已经过去,徐文也已经死了,不要太担心我,好吗”她修长的指尖轻轻按摩着缝合口周围紧绷皮肤,慢慢舒缓江楚些紧张的情绪,“我们现在住在家里,还雇了保镖,上学下课都有接送,非常安全”
江楚些在她轻声细语的安慰下,情绪终于稍微舒缓了一些,身体的反应也慢慢平复。
“灵均”
顾灵均从一旁取过枕巾,帮江楚些擦拭着身上的汗水“就算要担心,你也应该更担心自己才对。受伤的明明是你,又不是我。”
江楚些摇了摇头“我不会有事的,还是你比较危险。”
顾灵均眉尾微微一挑“为什么因为我是oga而你是aha吗”
江楚些不明所以地睁大了双眼“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你还怀着孕”
顾灵均握着江楚些的手,轻声问道“那你还有伤在身呢,比起我,明明你的处境才更加危险,为什么你总是担心我呢楚些,比起担心我,我希望你能更重视自己一点儿。失去你,我也会很痛苦的。”
江楚些抿着唇,不知要如何解释。顾灵均所说的话都没有错,可她无法这样想。
“对不起灵均,是我太紧张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你不要担心。”
顾灵均看着她强颜欢笑,还要向自己道歉,心口一热,忍不住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嗯”
江楚些突然遭受到热情的偷袭,虽然不明所以,但非常积极地接受了下来。顾灵均小心爱怜地亲吻着她,缠绵地用指尖勾画她的脸颊。
江楚些几乎无法承受这种热情,手臂有力却又带着点儿无助,紧紧搂抱着顾灵均的腰背。
“楚些”
顾灵均眼眶酸涩,却强忍着眼泪。江楚些对她越好,越重视她,越奋不顾身,她心中的不安、恐惧、愧疚和不忍也越发膨胀起来,几乎将她原本占满心口的爱意挤得无影无踪。
对她来说,爱情本来就是如此奢侈的东西。
江楚些是她为自己寻觅到的,最坚韧、最无私、最忠贞的白衣骑士。
孤身奋斗失败无数次以后,顾灵均渐渐开始明白,仅靠自己,仅靠遵循这个世界的观念而行动的人,是无法带来变数的。
江楚些为她而来,爱上她,保护她,甚至愿意为她去死都不过是遵照着她的期望在发展。江楚些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剑,也是她手中最坚实的盾牌,江楚些会为她阻挡所有的伤害,也会为她斩碎所有的危险。
直至伤痕累累,残破不堪。
江楚些就是她所期望的变数,也是她手中最大的保障。
那么她呢
顾灵均看着因疲惫再次沉沉睡去的江楚些,泪水从眼角滑落。
如果什么都不记起来,现在的她一定会感觉到无上的幸福。但她注定会记起所有,从遇到江楚些的那刻起,一切就走在了她所期望的轨道之上。
她用所有的记忆换取了江楚些的到来,可以说,她的一部分就在江楚些的身上。所以她注定会被江楚些吸引,对她念念不忘,也千方百计地引诱着她爱上自己。
所有必要条件都已经达成,蝴蝶正处于蝶蛹之中,只待时机成熟就能羽化成蝶。她在这时想起所有的记忆,也仿佛是精心计算过一般,成为了她破茧最好的利器。
江楚些,从始至终都不过只是一件工具罢了。而工具,迟早都会有损坏的一天,尤其是在如此高强度的使用之下。
顾灵均轻柔地抚摸着江楚些平坦紧实的小腹,想到她不顾危险,朝着徐文英勇冲去的景象。
这一次是小腹,那么下一次呢
她的手渐渐向上,抚摸到了江楚些的胸口。在饱满的胸房之下,健康的心脏正一下一下平稳地跳动着。
江楚些一定会奋不顾身地保护她,毫不犹豫地为她去死,因为江楚些是那么“爱”她,“爱”得彻底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那么她呢
就这样假装一无所知,继续接受着江楚些的保护吗假装一无所知,坦然享受着她给予的爱情吗假装一无所知,看着江楚些一步步为她燃烧殆尽吗
这样的胜利,就是她所期望的结果吗
对于这个世界中原本的江楚些,顾灵均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从最初的恐惧、憎恨、厌恶到后来的怜悯、麻木,因为对方只不过是个比她还要可怜,只能遵照世界的意志来行动的人偶。
在她觉醒后,双方甚至连简单的交流也进行不下去,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无法理解,只会机械地重复着“你已经疯了”这几个字。
说出真相会被人当疯子也再所难免,但那个江楚些的反应就好像是嗯,如果是楚些来形容,一定会说她像是个出了bug的机器人吧。
现在这个充满了人性、热情与爱意的江楚些,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即便想起了那些记忆,她也从没有弄错过。
无论是现在还是曾经,江楚些一直都如此正直、勇敢、善良。
可正直善良的人最容易受伤,因为他们总是太真挚、太无保留也太不会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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