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均最终还是决定陪江楚些一块儿去找余温, 他们当年也算相识一场,如今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不说冰释前嫌,却也算是另一种方式跟过去做个了结。
余温显然已经得知梁却不会受到太大牵连的消息, 迎接两人时面色已不像先前那么凝重,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局促以及些微的不安。
江楚些因为喜悦并未发现他的异常,顾灵均却在一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余温些许的不自然。她的心猛然一沉,江楚些却已经迫不及待地道“余温, 我们已经按照约定帮了你们,现在你也应该按照约定把东西给我了吧。”
余温抿着唇望了顾灵均一眼, 面露迟疑与挣扎。
江楚些以为他怕自己食言,现出一丝不高兴的神色道“你不会是想等梁却放出来再给我吧这件事我既然已经做了,就不会中途改变主意,这对我们来说也没有益处。再说,你拿着录音有什么用,这对你来说不仅没有价值还会招致危险当初不就是因为这样吗”
江楚些气势迫人,余温此时又是寄人篱下, 看着江楚些强势的态度, 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
“江楚些, 关于录音”
江楚些眉头一皱, 声音也低了下去“你不会想说你没有录音吧”
“不是这样的,”余温作为oga本就本能地惧怕aha, 更何况江楚些此时散发出了强大的压迫感,他又心虚,竟不禁发起抖来, “只是、只是”
就算江楚些再怎么得意忘形, 此时也不可能感觉不到余温的不对劲了。
“只是什么”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询问, 仿佛余温说出一句不对的话来, 就能扑上来撕了他。
顾灵均深吸了口气好的不灵坏的灵,看来是她的预感成真了。
“你先去把录音拿来吧。”
只是此时,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她不想江楚些因为这些事失去理智。
余温如蒙大赦,连忙去取录音。
江楚些的脸气色极差,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着,心绪看起来极其不稳定。
顾灵均扶住她的手臂,柔声安慰道“还是先听过录音再说吧,而且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江楚些这一回的反应虽然慢了一些,但回过神的速度很快。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虚弱“不用听了,我想我听过的就是全部内容。”
就像余温所说的一样,她是梁却唯一的救命稻草,余温必须要透露出足够多,且能让她心动的筹码。不得不说,余温真的很聪明,不仅抓住了她的软肋,还以手中根本派不上用场的残缺录音让她答应出手相助。
按那段录音谈话的发展趋势,只要再延长些许,或许就能到关键部分了。而余温面色为难,只能说明录音除了她听到的那些内容以外就没有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而那些内容别说拿来当证据了,就算是想说服别人也实在不够一些。即便整个联平会被连根拔起,高远熏本身也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任余温
“楚些,”顾灵均似乎看穿了江楚些的想法,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指,“没关系的,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不要那么沮丧。”
相较于只是穿越了一次,并且在事业方面算得上顺风顺水的江楚些,遭遇过无数挫折失败,频繁面临死亡威胁的顾灵均显然有着更强的抗打击能力和更快的恢复速度,在此之前,她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灵均”
江楚些确实觉得有些丧气,不,不止是丧气,她还有了点心灰意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甚至懒得对余温发火。
梁却还在牢里,她知道余温不敢骗自己,也没必要骗自己,要么是当初他就只录到这些内容,要么是完整的录音已经被高远熏拿回去了,否则余温也不会平安地过这么多年。
想来也是,高远熏虽然大胆,但非常谨慎,又怎么可能能轻易地给人留下把柄呢
“不要后悔,不管有没有录音,我们都必须做到无愧于心,你说对不对”
顾灵均曾经的每一次轮回都几乎只能顾及自己,即便她没有害人之心,受到她牵连的人也不计其数。那时的她真的没有顾念他人的余裕,而在受到江楚些救赎的这一次,她希望自己能守住更高的底线。
不止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也是为了不愧对江楚些对她的救赎。
“可是”
可是难道就真的没办法对付高远熏了吗难道真的就要让这个始作俑者一直逍遥法外了吗
“还没结束,楚些,这才刚刚开始。”顾灵均看了一眼已经拿着录音磁带走过来的余温,目光深沉地道,“虽然我们好像一直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但她其实到现在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冷静下来,我们一定能够战胜她。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有两个不,我们是一家三口并肩作战,而高远熏她只有一人。”
说高远熏只有一人自然是不对的,联平会中将她当作精神领袖的人数不胜数。但江楚些听明白了顾灵均的意思,两人吃过心意不相通的亏,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们确实占有优势,单单是对庄景苑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高远熏就要比她们俩花费更多的精力,这又怎么能不算是她们的优势呢
余温神情娇怯地望着两人,一边手中递过录音磁带,一边愧疚道“对不起,只是我”
江楚些经过顾灵均的开解,怒气消解了许多,却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瞪向了他。
“我不想再看到你”
余温抿着唇,眼角含泪道“谢谢你”
顾灵均叹了口气“这次对你们来说也算无妄之灾,希望你们将来能好自为之吧。”
余温点了点头,顾灵均再不多说什么,拿着录音磁带,拉着江楚些离开了。
“楚些,没事的。”
一路上,江楚些都是一脸颓唐,提不起任何兴致来。两人坐在后座已经把余温给的录音翻来覆去地听了好几遍,因为是老旧的随身听录的,内容如何暂且不说,单是那录音质量也有些不过关。
就像江楚些所说的一样,余温先前给她听的就已经是全部内容。大致是在说杜婉君遭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十分着急,想求高远熏帮忙,可惜没头没尾,既不知道杜婉君求的是什么事,也不知道高远熏究竟有没有答应,正常谈话中甚至没提到联平会三个字,所谓的协会可以指代任何社团,杜婉君是高远熏的学妹,在社团中有交集也再正常不过。
“我看结合时间点去问问原凝她们,或许会有更多的线索。”
顾灵均并不认为这份录音是完全没用的东西,要知道这可是唯一一份有关高远熏的录音。
“嗯”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江楚些此时神色恹恹,半眯着眼靠在座椅上似是在闭目养神,实则是意兴阑珊。
“好了,不准丧气了。”顾灵均原想着给她打了预防针,没想到这件事对她打击还是那么大,除了心疼以外也颇有些无奈,“重新振作起来,我们接下来还要打硬仗呢。”
“我们每一场都是硬仗。”江楚些搂过顾灵均,靠在她颈间轻嗅着香雪兰的香气,“灵均,我不想你有危险。”
“我知道,我也一样。”
“可是,我们依然这么无力。”
“堂堂飞悦总裁可不能说这样的话,让别人听了还以为你在嘲讽谁呢。”顾灵均搂住江楚些的脑袋,让她能安心枕在自己的肩窝上,“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中局,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打击士气。”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高远熏那么谨慎,即便有原凝和胡韵雪愿意当人证,没有切实物证的情况下,我们也是斗不倒高远熏的。”
“为什么一定要斗倒高远熏呢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思考了。”
“你想到了什么”
“楚些,你觉得高远熏最在乎的是什么金钱权力地位她作为一个aha,却一直打着为bo争取权益的旗号,你别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问题在于竟然真的有那么多的人信了,并且执着地追随着她,你认为是为什么”
“因为她很虚伪、很会演戏”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是因为她是在很真诚、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虽然手段并不光明、目的也并不明确,但在争取权益的这件事上,她比任何人都踏实。”
“这也太奇怪了,我觉得她总是自视高人一等,别说oga和beta了,就算同是aha的人,她也并不放在眼里我觉得她很傲慢。”
这是江楚些观察了多年后得出的结论,而顾灵均很同意这点。
“没错,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一种一视同仁的平等了。”
“所以她是为了利用bo来争取更多的权力和地位吗”
“没这个必要,她本来就是aha,重生给她带来的好处足够她做成任何一件事,我觉得没有一件会比她现在所做的这件难。”
“那她是为什么”
顾灵均沉默了片刻“或许,她的目的一直比我们想象的更直白,更简单,她也从来没有掩饰遮盖过,只是我们无法相信而已。”
“你是说”
“她做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妻子和女儿,只是我们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把这个目的扭曲成如今这种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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