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的时候就说人家是你的好宝宝,还什么借给我力量,陪我试错,对我好到别人都要嫉妒,结果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连个宴会都不让人家去,还让正在长身体的未成年陪你熬夜爬山,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盘腿坐在山顶的魔女连个眼神都不给边上常年戏精的少年,懒洋洋道:“你想去明天带你去好了,又不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专门给你办个宴会行了吧。”
太宰治托着腮,望着奇形怪状的黑暗:“不一样哦,现在和未来是不一样的。就像一瓶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汽水,冒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叹息的冷气——就那么看着,等到它变成室温了再喝……和一拿出来就拉掉拉环一口气灌进肚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C.C.兴致缺缺地坦白,“是您说的那个有萝莉、控/恋、童、癖倾向的Boss城府很深智商很高思想肮脏啊太宰先生~刚好,我家那位强迫症晚期奉行战略至上的脑力派也是这种类型,这两个人互相为敌的话旁观者最好躲远一点儿,免得一不小心卷进去,惹一大堆麻烦出来,最后还要被教训。”
太宰治还是第一次听C.C.这么形容那位突然冒出来的骸塞之主,顿时提神地转了转眼睛,“哎鲁鲁修·兰佩鲁奇也是那种类型嘛?不是我说啊小姐姐,你不觉得这种类型的家伙真地超级讨厌吗?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什么都是理论啦理智啦理性啦,很烦的。”
“习惯就好,不是有句话那么说么:聪明人千篇一律,笨蛋各有各的笨法。”
太宰治默了一瞬,“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吗?”
“同样的道理替换一下也差不多啦,你不是还在考虑要不要加入港黑吗?正好,我也不是很想让你加入港黑,会给我的协助工作增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那干脆就避开好了。等鲁鲁修把港黑打败了再说吧,应该不会太久。”
“你对他很有信心呢,如果他失败了呢。”
“这是不可能的。”
“我觉得你可能低估了森医生的心脏程度。”
C.C.撇了像是不服气刻意要抬杠的太宰治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对鲁鲁修的心脏程度很有自信。”
“唔……黑手党是出售暴力的集团,任何大众眼中的秩序都无法约束他们,死亡是常态,背叛和阴暗才是主流。虽然了解不多,但是和黑手党相反,骸塞是偏向于秩序存在的那一方吧?众所周知,秩序和无序为敌,失败的通常是站在秩序范围内的那一方哦。”
“我们两个在这儿乱猜也没意思啊,反正做决定的又不是我们。如果你不信的话,只管看下去就好了。”
“真地有看下去的必要吗?”太宰治的声音忽然轻了下去。
C.C.转过头,喊了他一声,“你觉得很黑暗吗?不忍直视?无法面对?”
这话说的……连太宰治本人都忍不住要抱以哂笑。
然而困在宽大的黑风衣里的少年只是感觉到寒冷一般把缠满了绷带的手缩进了衣袖里,好似初绽的兰花难以承受世界的冰冷而投身无边无际的夜色。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区?”太宰治垂着眸,在夜色下他看到了沉沉的黑色,于是恍然今晚月光极亮,亮得能看清黑夜到底有多黑。
“不会真地以为我是尚有可救的未成年吧?就算年纪只是个小鬼,但是你真地看不到吗?”
你真地看不到吗?这具鲜活的皮囊下包裹着的是怎样一副阴暗扭曲的血肉。
你真地以为我是被迫和森鸥外混在一起的吗?你没有想过森鸥外为什么会选择我吗?
帮助我这样的人,哪怕只是闲极无聊下的心血来潮,在你彻底认清我是一个何等无可救药的渣滓后,也会感到荆棘沼泽般的痛楚吧?
到那时……小姐姐会回想起渴望死亡的那个自己,会找回那个自己吗?
会的。
太宰治无比清楚。
通向死亡的那条道路……有些人永远不会在这条路上迷路,有些人永远不会……
许许多多的隐喻充斥在晚风拂过的顶峰,C.C.依旧是那副欠缺表情的模样,猫似的眼眸倦倦地微阖,太宰治甚至能想象到当自己的眼神被那双眼睛表现出来时会是什么模样。
“你渴望他人的了解吗?太宰。”绿发金眸的魔女堪称一针见血,“你说了那么多,听起来只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你很寂寞。”
寂寞是一个不那么好听,但偏偏人人都会被反复粘上的词。
太宰治怔然片刻,旋即失笑,偏过头抬手扯了扯微卷的头发,复又托腮,“小姐姐你也很寂寞啊,不然也不会拉着我来爬山了。”
说罢,少年不等魔女肯定或否定,猛地站起了身,风吹起他的风衣,在明亮冰凉的月色下,飒飒扬起。
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有一种将要乘风归去的即视感。
C.C.若有所悟地跟着站了起来,太宰治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眼前人能在第一时间明白他要做什么。
“弗拉克曾如此说萨德:‘一种价值观,对不服从它的人而言,它就是不稳定的。萨德看不出他必须服从的理由在哪里,他找了很久,还是找不到这样的理由’。我从来不打算说服你放弃对死亡的好奇与渴求,太宰。”
在月光下,魔女的神情近乎慈悲。
太宰治在短暂的困惑后抱以沉默的漠然。
但是,至少他在等待着,无论是什么促使他等下去,至少他在等待着。
那确实是一个提示。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典故。如果这是国文考试,那么就连最不爱听课的学生都能答对。
C.C.想起了他们一起上学时候的画面,心里有些惊奇,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如何行动才能达成想要的结果——我从来没有做到过。我只能尽量设身处地地去思考,如果是曾经的我、如果是曾经站在你这个位置的我,那么我会被什么拯救。”
“你得出答案了吗?”太宰治轻声问。
风声烈烈。
C.C.眸光微闪,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苦涩些许自嘲的笑容。
“只要有一个人不憎恨我就好了。无论是为了出于利益还是别的目的,哪怕只有一次、一瞬间,能够单纯地把我当作一个无辜受害的人去对待的话,或许我还不会彻底死心。”
身后是悬崖的少年神色微动。
沐浴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中,少女的面容无限趋向圣洁。
“这样的要求,对于你而言是不够的吧。”魔女用异常肯定的语气对面前的人类少年下着定论,“你追求的是更加非理性的东西……或这样说,更加纯粹的存在。你为你的人生而痛苦的时候,恰恰是你热爱它的时候。可是怎么会这样呢?你为它受伤,它却不需要你的伤口。热爱也好憎恨也罢,这些都只是你自己的感觉,生命包含了它们,却不需要它们,视它们如无物,没有否定反倒是最彻底的否定。”
“其实如果彻底对人类死心的话会更好也说不定,太宰,我不会阻止你,如果你真地决定了,我不会阻止你,我曾无数次地比你更接近死亡,我知道那里有什么,我知道如果单论决定本身,这个决定其实非常正确……但是除此之外确实也有别的东西存在。”
“我只能言尽于此,要做决定的人是你,也只能是你自己。无论你要做什么,借出的力量不会收回。”
“……你是说,你会支持我的选择,和我一起跳下去吗?”
“虽然要重新爬一遍,但是没错,如果你真地想这么做,那么我会陪着你的。”
“……不要说得好像你还能爬上来啊。”
“事实如此。”
“……异能力?”
“谁知道呢,你的异能力是消除其他所有的异能力吧。”
C.C.重又蹲坐了下来,她望着悬崖下漆黑的空洞,想象着黎明时云海翻腾的美景。
他不相信她。
他想。
太宰治不相信C.C.的话。
但是,哪怕是为了这形同谎言一般的承诺,他也觉得好歹至少要等到他们看完日出再说。
毕竟,他们爬了这么高的山,为的可是看日出而不是跳崖自杀。
不过太宰治也没想到,他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年后,骸塞和港黑因为羊之王的归属问题展开最终决战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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